第 11 章

两个人嘻嘻哈哈闲扯了几句，语音通话被电话中断了，来电显示赫然显示着“爸爸”。　　　　得，沈何启刚刚才忘记相亲那档子烦心事，又给记起来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准是她妈去她爸那告了一状。　　　　沈何启这个人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唯一的短板就是她老爸沈耀荣，沈耀荣年轻的时候当过兵，对待女儿就像对待手下的兵，从小实施的就是军事教育，一言不合也不管是个细皮嫩肉的闺女，直接就开揍。哪怕她现在长大了好多年没挨打了，但是她爸一皱眉头，沈何启还是能抖三抖。　　　　她给自己打了气才敢把电话接了，为了坚持自己是对的，还十分稀奇地在沈耀荣面前装得理直气壮：“喂。”　　　　沈耀荣劈头盖脑就骂过来了：“小西四，你在你妈面前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别以为你长大了我就不敢揍你。”　　　　沈何启那点可怜的理直气壮瞬间就飞到千里之外了，支支吾吾半天，倒还是记得自己的初衷，挤出一句“我不去相亲”。　　　　“不去相亲你倒是有本事自己找个男朋友回来啊！”　　　　“……”　　　　“你是不是自己找男朋友了？”　　　　“没，没有。”沈何启不想跟家里坦白自己和吴勉的事，一方面是恋情一旦让家长知道，总是会产生诸多不必要的麻烦和关心；另一方面是她和吴勉压根也不到能见家长的地步，这段关系从开始就是奔着迟早要分手的必然决心去的。吴勉追她的时候，她说自己只负责游戏人间。一开始的时候没多深的感情，有姑娘可以提供一段这样轻松的恋爱关系，吴勉自然是满口答应。　　　　“没有就去相亲。”沈耀荣一锤定音。　　　　沈何启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反驳道：“我不去。”　　　　“反了你了沈何启，你再给我说一遍？”　　　　一句话，小时候挨揍的童年阴影就笼罩了沈何启，她不敢再说不去，气哼哼地用沉默表达抗议。　　　　沈耀荣见威慑效果已经达到，见好就收，放柔语调，“我又不是让你见一面就结婚了，只是去看看，你不喜欢，就当交个朋友嘛。”所谓给个巴掌再给个枣子。　　　　沈何启腹诽“我又不缺朋友”，当然说是不敢说出来的，继续沉默以对。　　　　“最近缺钱吗？爸爸微信转给你。”　　　　“...不缺。”　　　　沈耀荣继续使用糖衣炮弹，“不缺也拿着，喜欢什么就去买。”　　　　“……”　　　　“阿囡，你就当为了你妈，她快急死了你知道吗，刚才打电话给我眼泪汪汪的，你不要这么自私。”　　　　夫妻俩都拿对方当挡箭牌，沈何启确定这两个人中间至少有一个人在说谎。　　　　总而言之，软硬兼施外加金钱诱惑之下最后沈何启还是妥协了。　　　　电话摞掉没半分钟，就收到沈耀荣的转账，给她转了一万块，平时她爸也常给她打点钱资助一下她的生活，出手这么大方还是头一次。　　　　可怜天下父母心。　　　　沈何启收了钱，心里却高兴不起来。　　　　刚才跟沈耀荣打电话的时候她给吴勉发了微信解释通话中断的原因：我爸打电话给我。　　　　吴勉的回复是“咱爸找你什么事啊”。　　　　她叹口气，还是觉得该跟吴勉说一下相亲的事，就重新拨了语音请求过去。　　　　吴勉很快就接了，还是那句“咱爸找你什么事啊”。　　　　沈何启忽略吴勉这个“咱爸”背后的意思，斟酌着说辞开了口：“有个事，我要跟你说一下……我爸妈给我安排了相亲。”　　　　那头吴勉愣了一下，怒极反笑：“沈何启，我以为我们还是男女朋友。”　　　　“我没有说我们不是。”　　　　“那你去相亲是几个意思？”　　　　“……”　　　　在一起以来吴勉头一次用这样的态度与沈何启说话，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说话态度不自觉就软了下来，“你别去，你告诉他们你有男朋友。”　　　　“我们是这种可以见家长的关系吗？”　　　　吴勉反问：“我们不是吗？”　　　　“不是。”沈何启回答道，“我以为一开始我们就说好了的，我们这场关系只求现在，不谈将来。”　　　　吴勉真想掐死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谈恋爱之前大家随口说的话也能算数的吗？”　　　　“吴勉。”沈何启难得地正经起来，脑子里一大堆想说的，她组织了语言，缓慢开口，“第一、对我来说，是的算数的，我说游戏人间，不是矜持更不是欲擒故纵。第二、你的条件，我家小门小户的不敢高攀……”　　　　没等她说完，吴勉就打断了她：“停，你是不是对我们两个的家庭条件有什么误解，我不是什么富二代，真的不存在高攀这一说，而且我爸妈对儿媳妇根本就没这些乱七八糟的要求…”　　　　沈何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第三、我希望你对我也抱着一样的态度，不然这个负担太重，我承受不起。”　　　　长久的沉默后，吴勉终于开口说话：“不好意思，没理解你的游戏规则，是我犯规了。”话音刚落他就把语音挂了。　　　　沈何启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分手的意思。　　　　*****　　　　好友三人群里，李姝杰约她们出去逛街，金铮拒绝她的事让她很受打击，放言要去大出血一场，佛靠金装人靠衣装，钓一个比金铮更好的男人。　　　　沈何启没心情，回复：说两个事，第一，我好像被分手了。第二件，老子今晚要去相亲。　　　　李姝杰：请说得详细点。　　　　沈何启并没有说详细点，用非常简单精准的话概括出前因后果：第二件导致的第一件。　　　　李姝杰：什么鬼？你相亲还告诉你男朋友？缺心眼吧你。　　　　沈何启：李女士，做人要有道德底线。　　　　李姝杰：我只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李姝杰：再说你干嘛不直接告诉你爸妈你有男朋友？　　　　沈何启：因为不想有未来。　　　　李姝杰：卧槽，沈何启你有病吧？你已经放过一个叶洋了你居然还能再放过一个，你真以为还会有第三个在等你吗？　　　　沈何启不欲多说：我犯贱。你找老鳖吧，让她陪你去。　　　　默默潜水的老鳖也冒泡了，表示对沈何启的自我定位很赞同：你确实犯贱。　　　　李姝杰：要不这样，下午陪我逛街，到点了我们陪你去相亲，万一是个流/氓呢。　　　　老鳖：同意。我们帮你参考参考，要是条件不如吴勉，你就回去求和好吧。　　　　沈何启：你们两个真的是道德沦丧。　　　　*****　　　　沈何启在镜子前面捣鼓了一个多小时画了个异常精致的妆，又换上她几天前花重金买的裙子，V领，暗金和黑交织的颜色，腰身被勾勒得盈盈不堪一握，裙摆下是两条雪白笔直的腿，她甚至踩上了鲜少穿的高跟鞋，而且是8公分。　　　　走出房门她妈一看到都吓了一跳，虽然很满意她重视这场相亲，但也觉得这样似乎太隆重了。　　　　李姝杰和老鳖就更别说了，看到她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我去，三加四你搞什么？穿成这样你是要去参加晚宴吗？”　　　　“你们懂个锤子。”沈何启势在必得，“这次相亲失败是必然的，我看不上别人是一回事，但是要是我被嫌弃了，我多丢脸啊！”　　　　“他敢嫌弃你，你就拿你这鞋跟扎他的脸，说真的你这脚不疼吗？”老鳖围绕着沈何启转了一圈，“什么都好，就是胸太小了。”　　　　“疼。”又说到胸这个问题，沈何启摆摆手，不甚在意，“这衣服要是大胸穿就太淫/荡了，它是为我们飞机场而生的。”　　　　三人逛吃逛吃一下午，李姝杰和老鳖是逛吃，沈何启只能逛不能吃，因为她的裙子腰身太紧了，一多吃必定暴露。　　　　眼见时间差不多了，三人分成先后两队走进约定的餐厅。　　　　相亲的男人已经等着了，见着沈何启过来，眼睛一亮。　　　　沈何启微微一笑，确认了人之后坐了下来，余光瞥见李姝杰和老鳖也装模作样，神态自然地坐到了她隔壁那桌。两桌之间仅隔着一扇珠帘。　　　　对方显得很拘谨，至少从表现来看，是个很老实木讷的男人。　　　　沈何启见状，也把自己周身的盛气凌人给暗暗收了回来。　　　　相亲的男人整整一顿饭都显得很紧张，放不开。沈何启好几次试图调解气氛也没成功。哪怕她今天是抱着认真的心来相亲，也是不满意的。　　　　一顿饭在异常尴尬的气氛中结束了，吃完了相亲的男人鼓起勇气邀请沈何启去看电影，沈何启婉拒了。不过交换微信这个就不太好拒绝了，所以还是加上了。　　　　“你怎么来的？我送你回去把。”说话眼睛也不太敢直视她。　　　　沈何启礼貌道：“我也开车了，我还想再逛逛。”　　　　等他走远，沈何启把一半的饭钱转给了他，然后才有空转头看着两个狂笑的死党。　　　　三个人正笑闹着，她头顶的灯光突然被阴影遮掉，两个死党也停止了说笑。　　　　沈何启抬头望去。　　　　过去六年怎么想都见不到，现在命运倒是一天都不肯错过让他们相见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