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母

小仓城内，攘夷军的临时营地。　　　　刚刚结束一场大战，还是难得的大胜仗，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的攘夷军众人正聚在一起，八卦最近特别火的传言。　　　　“怎么样，听说你们见到「神杀枪」本人了？是不是特别的魁梧，一看就和我一样力大无穷？”　　　　说话的人一身鬼兵队标准制服，体型比周围的人都要大上一圈，两臂肌肉虬结，环抱着比自己还高的□□，一看就是靠力量说话的。　　　　“拉倒吧！「神杀枪」要是和你一样，怕是还没潜进武器库就被射成筛子了。”　　　　从海上回来的人都没有见过雅子，他们七嘴八舌地争论开，都觉得自己的分析才是对的，直到——　　　　“咳咳……神杀枪大人其实是个女人。”　　　　死一般的静默。　　　　所有人都看向那个说话的人，震惊的震惊，懵逼的懵逼。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觉得自己幻听了。不过，也有那么些人选择了接受事实。　　　　“神杀枪是女的……那……那岂不是和我们的副总督一个样？！”　　　　以鬼兵队副总督为模板，脑补出神杀枪的形象，无论是鬼兵队成员，还是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抖了下身子。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又尴尬，只用视线交流就能从身边的人眼中看到和自己一样的「可怕」二字。　　　　军营里一般是不会有女人的，就连后勤那块，负责烧火做饭的都是男的，所以——能够出现在战场的女人，都不是一般的女人，或者说你不能用看待女人的眼光去看待她们。　　攘夷军里唯二的两个女性都在鬼兵队，一个因为毁容常年带着面具，生性孤僻，几乎没什么存在感；一个就是鬼兵队副总督入江沙耶了。　　　　“可怕……可怕……可怕……这是要来「鬼母」x2吗？敢炸天人武器库的一定是个暴脾气吧！铁拳制裁什么的难道要来买一赠一吗？这种开盖有奖的活动还是算了吧……那可是连银时大人都选择退避三舍的存在啊！”　　　　众人纷纷点头，一个接着一个地吐槽，发表对未来生活的担忧，根本没有注意到圈子里多了一个人。　　　　“入江大人其实挺好相处的。”　　　　毫无起伏的声音，轻飘飘如同游荡的鬼魂在耳边低语。　　　　“黑子野你什么时候来的？吓死我们了……”　　　　众所周知，鬼兵队聚集了一群拥有特异功能的人。他们不分阶层，拥有和天人战斗的能力是基础，然后每个人都在某个领域有着非同寻常的特点，比如……总督的身高。　　　　身为鬼兵队一员，黑子野太助的特点就是存在感为零，你想感应都不一定能感应到他。　　　　“我来没多久，只不过……”黑子野太助声音一顿，指了指众人的背后，“只不过比副总督晚来了那么一会儿。”　　　　所有人身体一个机灵，齐刷刷回头看过去，就看见一个留着酒红色短发的女子正站在圈子后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那双暗色的眸子里看不出喜怒，但她周身萦绕的气息却比真发怒还可怕几分。　　　　“鬼母？暴脾气？看来你们……”　　　　话未说完，众人已经鸟兽状散开，跑得比逃命还快。入江沙耶无奈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我有这么可怕吗？”　　　　“沙耶姐你笑起来比不笑更可怕。”　　　　身体一僵又迅速恢复正常，虽然早清楚黑子野神出鬼没的体质，沙耶还是有点被吓到了。这种被动技能，无论多少次都无法习惯啊。　　　　“你这么说就不怕我的‘铁拳制裁’吗？”　　　　说着，女子挥了挥拳头，只是那微微上翘了一小弧度的嘴角却昭示了她并不算认真的态度，可以说是怎么看都没什么威胁力。　　　　“怕是沙耶姐你没机会教训我了。——我刚刚从总督那里出来，他有事找你。”　　　　听到是高杉找自己，沙耶收起了笑脸，嘴上随意教训了黑子野几句，就匆匆往营帐走去。无论是在什么情况下，入江沙耶都把攘夷大业放在第一位，正是了解她这一点，所以黑子野才敢这么调侃沙耶，甚至还敢——　　　　“沙耶姐，其实‘鬼母’是大家对你的爱称，因为在我们心中，您就像姐姐、母亲一般照顾着我们。”　　　　背后远远传来黑子野特有的天真又无辜的声音，沙耶摇摇头，笑骂了一句，脚下步伐却丝毫未停。　　　　“这小子……真是和高尾呆久了，都被带坏了。”　　　　-　　　　营地中心区域的某一营帐内。　　　　在嘱咐黑子野去叫一下自己的副手后，高杉和雅子就互相聊起了这一年的经历。虽然很多事在信里都提过了，但只要是与对方有关的，无论听多少次都不会厌烦。　　　　“……所以，我就安慰又子，反正你偷偷求过那么多次增高大神，身高也从没超过银时和桂，根本就不需要为这种小事自责。”　　　　“有你这么损我的吗？”　　　　一直在认真听着雅子讲述的高杉抬头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因为被戳中痛点而恼羞成怒，只是眼中闪过一抹习以为常的无奈，便低头继续擦拭手中的刀。当然，他的耳朵始终都在捕捉雅子的一言一语，可以说是将一心二用的能力发挥到了极致。　　　　高杉的淡定让雅子有种莫名的失落感，如果是放在一年前，被触及身高这个逆鳞，他绝对是会炸毛的。心下一转，雅子又想到了一个方法——　　　　“——就算晋助永远都是170，我也不会嫌弃你的。”手撑在桌面，身子前倾，贴近恋人的耳侧。甜言蜜语不要钱似的说出，也只对这一个人吐露，“我喜欢晋助只是喜欢你这个人，才不是和身高之类的肤浅东西有关。”　　　　青年不为所动，只是那红色渐深的耳廓却出卖了他的内心。被这样的发现愉悦到，雅子满意地从高杉身侧移开，坐回了原处。　　　　“也和我说说吧，你这一年的经历！不可以拿信上的内容敷衍我哦。”　　　　高杉想了想，于是谈起了鬼兵队的成员。　　　　“入江沙耶？就是你之前提到的那个人？”　　　　比起其它人，雅子对这个连银时都怕三分的女子更感兴趣，没想到她还是鬼兵队的副总督。雅子和高杉最新的一次信件联络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那时候，她也只是稍稍有点惊讶，竟然有其他女子会主动请求上战场，甚至通过了高杉有意刁难的考核。　　　　“女子上战场本就有诸多不便，我同意凪加入也是附加了很多限制条件的，而沙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颇为有趣的事，高杉垂眸摇摇头，露出了一个无奈又满是感慨的笑，“我一开始以为她是因为家人受到幕府或天人的迫害，所以才做出了这样冲动的决定。等她认清现实与自己所想的差距后，就会知难而退了。”　　　　“……然而，并非冲动或者一时兴起，而是深思熟虑，经历过无数次自我质问和反思，最终做下的决定。她是真的打算为了‘攘夷大业’而倾注一生，理智又疯狂，可以说与桂有的一拼。面对这样心怀大义的人，还是拥有着与这份大义相匹配能力的人，我根本拒绝不了，也不会拒绝。”　　　　没有缘由的不爽从心底一点点冒出，雅子可不是那种听着男友高度评价其他女子，还能无动于衷的人。哪怕这个女子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　　　　“真难得呢，听到你这样评价一个女子，还拿她和桂做比较，连我都忍不住好奇了。”　　　　干巴巴的语气一听就是违心的话，从未见过这样的雅子，高杉有点惊讶地看向她。几秒钟后，回过味来，他的嘴角不禁上翘，自然而然地伸手轻拍了一下雅子的额头。　　　　“你在瞎想什么？沙耶对于我来说只是长姐一般的存在。「鬼母」，私下里大家给她取的称号，说她是鬼兵队之母。虽然沙耶不太喜欢，但我觉得挺贴切的。”　　　　——你没这个意思，人家可不一定把你当兄弟看。　　心里这般反驳了一句，雅子也不打算真的说出来，也是在这个时候，营帐外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高杉和雅子对视了一眼，然后让等在外面的女子走进来。　　　　干净利落的红色短发下，一双冷色的眸子淬着寒光。她的五官偏向深邃，更多的是一种成熟的美。从门口到桌案前的这段距离，女子全程板着脸，目光也只在看向高杉的刹那有些微的波动。　　　　那边，高杉在向入江沙耶吩咐各项事宜；这边，雅子则是在默默观察这个女子。　　　　寥寥几眼，她就可以确定，入江沙耶喜欢高杉晋助。　　　　即使这份喜欢隐藏得很深，以至于可能都没人知道，雅子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大概就是所谓女人的直觉吧。　　　　“初次见面，我是井上雅子。之后的时间要麻烦你了，入江。”　　　　在入江沙耶看过来的时候，雅子微笑着递出了自己的善意，但是女子严肃的表情却没有因此而动摇半分。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沙耶公式化地回应了雅子一句，然后率先出了营帐。　　　　……还真是意外地默契呢，她和她。　　　　没有错过那双眼睛中一闪而过的不喜，雅子不动声色地和高杉道了声别，然后跟着沙耶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