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和Mia的聊天向来不欢而散。　　　　秋亦晨靠向椅背，瞥了眼通话时间，难得超过一分钟——足足有一分零八秒。　　　　“今天下午三点，公司会召开澄清记者会，请你务必出席。”Mia顿了顿，继续补充，“这不是商量。”　　　　是强制。　　　　显而易见。　　　　在一分零八秒的通话中，Mia将自己的气恼、狂躁挥洒得淋漓尽致，语气强硬，态度强势，然而恼羞成怒之余，压根没交代究竟发生了什么。　　　　究竟有没有身为她经纪人的觉悟？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秋亦晨嗤之以鼻，果断删除Mia的通话记录和微信消息，起身收拾好餐具，放进嵌入式洗碗机。　　　　五分钟后，Mia 的语音消息再次传来：“两点半，公司会派专车到你家楼下，请提前化好妆，穿件像样的衣服再出门。”　　　　有专车啊。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秋亦晨倚在冰箱门旁，礼貌回复两个字：谢谢。　　　　其实，说起她和Mia的关系，那是相当微妙的。　　　　五年前，秋亦晨前经纪人乐晗离职，经星盛高层商议，她的经纪事务全部转到Mia手中。　　　　入行二十年，Mia带过的艺人占据娱乐圈半壁江山，口碑甚佳，享有“第一经纪人”的赞誉，如今捏着好几位顶级艺人合约，事无巨细，照顾到方方面面，比如影视歌三栖天后何潇。　　　　何潇曾在公开场合表示：“Mia姐就像我的亲人，如果没有她，我依然是那个对演艺道路迷茫无措的小女孩，感谢Mia姐遮风挡雨，抵御流言，陪我一路走到现在。”　　　　到底不是亲妈，秋亦晨心知肚明。　　　　早些时候，秋亦晨主动提及了关于新专辑的构想，话没说完却被Mia毫不犹豫否决。　　　　“唱片行业不比从前，但凡有点危机意识的歌手能明白这一点，现在出专辑哪有人会买？你是要公司赔得血本无归？”　　　　“想出专辑自己掏钱，我和公司可帮不了你。”　　　　“哦，我忘了，你可是连违约金都付不起的人。”　　　　“……”　　　　Mia对待她，说好听点是放任自由、不管不顾，说难听点直接把她放在利益的对立面，生怕她成了谁的绊脚石，索性眼不见为净。　　　　秋亦晨盘腿坐在沙发上，往脚底小心翼翼涂抹药膏，用了最轻的力道，沾到皮肤还是有刺痛感，神经紧绷，蹙着眉，她打开手机音乐播放器按下随机播放，舒缓的旋律充斥整个空间，这才放松下来，不自觉跟着哼唱。　　　　沈岚家地暖供给充足，温度适宜，阳光轻轻浅浅，窗台上的绿植呈现出耀眼的色泽，为单调的冬日带来一抹生机。　　　　秋亦晨闭上眼伸了个懒腰，不自觉联想起Mia在手机那头急到直跺脚的模样，反正也无聊，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打开微博客户端。　　　　秋亦晨刚出道那会儿，公司帮她申请了一个微博账号名为 “秋亦晨Ariel”，加V认证“201X流行之声全国总冠军”，由她当时的助理代为打理，不论发什么都要经过团队工作人员层层审核，确保内容万无一失。　　　　公开账号限制太多，秋亦晨也懒得过问，索性申请了小号“CrazyQ”，随心所欲享受吃瓜的乐趣。如今“秋亦晨Ariel”微博被全部清空，“CrazyQ”却一直用到了现在。　　　　戳进热搜榜单，秋亦晨瞳仁里倒映熟悉的名字。　　　　1.何潇秋亦晨　　　　2.夏泽舟　　　　……　　　　和何潇的名字出现在同一阵营里，她这是要咸鱼翻身的节奏？秋亦晨自嘲。　　　　至于热搜第二位的名字，可真像从黄土地里深挖出来的古董，带着尘封气质，对于很多人来说，应该是相当意外的吧。　　　　下意识地，秋亦晨忽略了自己，直接戳进“夏泽舟”的搜索页。　　　　“上午九时，国内娱乐巨头ED集团通过董事会决议，任命夏泽舟为ED新任总裁，即刻生效。夏泽舟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将以拓宽ED商业版图为己任，力争三年内，成为全球首屈一指的综合性娱乐集团。”　　　　“夏泽舟，现年二十八岁，曾是亚洲当红偶像团体REAL组合成员，REAL解散后，只身赴美留学，以全优的成绩获得宾大经济管理学硕士……”　　　　视频画面中，只有夏泽舟一个简单的侧影，身着黑色西装，衬托出良好的身形曲线。　　　　颜值依然巅峰，和昨晚见到的是同一个，毫无疑问。　　　　秋亦晨恍悟，销声匿迹的人突然出现，原来焕发了事业的第二春。　　　　曾经的REAL主唱摇身变成ED总裁，真是一则冲击力爆表的新闻，足够在各大版面中博取眼球。　　　　继续滑动页面，果不其然，夏泽舟REAL时期的照片被扒出，不论街拍、综艺节目还是演唱会现场照，都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只要一记微笑，足以令那群疯狂的粉丝们为之尖叫。　　　　印象中是这样的。　　　　热搜微博底下的网友留言更是精彩纷呈——　　　　一夜暴富暄：夏泽舟空降热搜，我以为自己眼睛花了，抓着手机双手颤抖，激动到眼泪狂飙。男神一如既往帅到炸裂，作为REAL 的忠粉，一直记得十周年演唱会的约定，那个为舞台而生的少年，你会回来吗？　　　　我的崽子小肥肥：REAL是我的青春，他们的歌陪伴我度过人生最低迷的时期。虽然很多人都告诉我REAL解散了，他们四个人不会再相聚，可我依然存有一丝侥幸，盼着紫色灯海重燃体育馆夜空的那一天。　　　　红黑的荣耀：REAL的脑残粉们都醒醒吧，夏泽舟已经不是当年的夏泽舟，贵为ED总裁，还指望着他屈尊和星盛合作？谁不知道ED和星盛老死不相往来，恨不得在娱乐圈斗个鱼死网破。REAL已亡，这是不争的事实，别瞎逼逼。　　　　……　　　　内心深处五味杂陈，秋亦晨退出夏泽舟的热搜界面，搁下手机拿起茶几上的保温杯，拧开盖。　　　　水雾氤氲，迷蒙了视线，直到门锁转动的声响传来，心猛地一惊，秋亦晨才回过神，看向玄关处。　　　　沈岚趁着午休的时间回来，给秋亦晨带了午餐，她换好拖鞋，将长发随意梳成马尾，走到秋亦晨身边见她全然一副丢了魂的样子，玩笑问：“哎哟喂，您这是被哪个男妖精吸走了元神？”　　　　“从来只有我吸别人的份。”秋亦晨轻笑，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一股脑倒向沙发。　　　　“是哦。”沈岚赞同地点点头，“您那魔爪一出，三界上下必将掀起腥风血雨。”　　　　厨房是开放式的，连通着客厅，三菜一汤摆上餐桌，沈岚弯腰从橱柜里拿出配餐用的海鲜酱，突然恨铁不成钢地说：“母胎solo二十六年，白瞎了一副好皮囊。”　　　　“……”　　　　秋亦晨故意岔开话题，“今天天气不错，我该想想出门穿什么。”　　　　“不是吧？记者会你真打算去？”沈岚惊诧。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赚钱泡鲜肉”是沈岚当前的座右铭，她劈头盖脸一问，秋亦晨反倒有些意外，“……怎么连你也知道这事。”　　　　沈岚趿拉着粉色拖鞋，三步并作两步，双手撑在秋亦晨面前的茶几上，“拜托，你和何潇已经在微博热搜挂了整个上午，同事们都在讨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岂有不管不顾的道理。”　　　　先是Mia打来电话，接着又看到自己和何潇登上了热搜，即使没有点进热搜主页，秋亦晨也能将事情的缘由猜得八九不离十。　　　　何潇是真红啊。　　　　不过，这一切，远没有另个名字冲击力来得剧烈。　　　　沈岚继续说：“先不说你脚伤未愈，就算你安然无恙，Mia那个老女人和何潇那个小贱人也不会让你好过。何潇特地发了微博称不介意让你蹭热度，底下一堆粉丝夸她人美心善，真可笑，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没点逼数？”　　　　沈岚音量拔高，实在气不过，一拍茶几发出清脆的声响，而后说：“秋亦晨同学，我明令禁止你再做出哪里有火坑往哪里跳的举动，我一定要找条粗绳子把你绑起来。”　　　　“岚岚。”秋亦晨笑着喊道，看起来很轻松，“很多事，只要你不在意，它根本就不能算个事儿。热度我的确蹭了，没什么好反驳。”　　　　“即便这样，我也不允许你踏出我家门半步，还跑去参加什么狗屁记者会。”沈岚斩钉截铁地说。　　秋亦晨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良辰美景怎能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上。”　　　　so？沈岚看向秋亦晨，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母胎solo二十六年，我也该利用下这副好皮囊，找个男人治愈日了狗的生活。”秋亦晨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