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里有一处战神庙,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古迹,虽然因年久失修而破败不堪,却也是无家可归的人可以栖身的地方。因着边关战事不断,前些年涌入幽州不少的战乱流民,寻不到谋生的地方久而久之变成了幽州城里乞讨的乞丐。  战神庙在城南,言绥这一日同燕亭一同出门,看着空中高照的太阳却还是觉得透骨的凉。裹紧了身上的狐裘,拿过天心抱在怀里的暖炉端坐在马车里,一时间也有些神色恍惚。  “天心,你紧张么?”  天心懵懵懂懂,不甚明白,歪着头,“为什么要紧张啊?”  言绥摸摸小姑娘梳的整齐的发髻,叹息着“是啊,紧张什么。”  幽州城自城北到城南最快也得有一个时辰的路程,言绥却觉得时间过的飞快,不过一会儿便到了城南的战神庙。拾阶而上,所见之处都躺着衣不蔽体的乞丐,有的已经奄奄一息,有的冷漠的看了几眼言绥,又转过头并不热络。更有甚者大声说道:“呸,哪儿来的富家小姐,这地方庙小容不下你呢!”  言绥充耳未闻,也不在意台阶上的泥土弄脏了狐裘,燕亭叹气,行至言绥身边说道:“那小子昨日被我的人扣下了,现下就在庙中。阿姊不必忧心,今日便能见到人的。”  “可有伤到他?”  燕亭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那小子出乎意料的警觉,被询问的当夜便要逃跑,亏得我提前吩咐了人守在庙的周围。不过那小子挣扎得厉害,估计是有些皮肉伤的。”  言绥叹息一声,“罢了,也不怪你。”  战神庙位于山顶,言绥行了一段时间已是有些力乏,额上已经隐隐有些薄汗。  “阿姊,要不歇一歇?”  言绥摇摇头,也不由得有些苦涩,若是当年,何以似今日这般,这不算高的山却是爬上山顶也是费劲。  还未进去,便听见庙里传来的吵闹声。  “你们到底是何人,为何要扣押我在此!”声音有些沙哑,带这少年独有的青涩。  推开破败的庙门,只见有一少年对着身前的黑衣人怒目而视,在这寒冬腊月,却只着了粗布单衣,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脏污的脸却还是能够看出那张脸是如何的龙章凤姿。身量颀长,瞧着竟与言绥一般高,要知道言绥虽是女子却不比一般的男子矮。可以想见,这许多年眼前这孩子身体应当是还不错的。  言绥松了口气,开口道:“你不必再吵闹,是我要见你的。”  那少年闻声看过来,心中惊讶,却不及言绥脸上明显至极的吃惊。言绥的确是吃惊的,叶映说见过一个少年长得像极了言绍,殊不知,今日一见,竟是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那少年有些不耐,冷淡开口:“既然是个漂亮姐姐找我,我便不计较,现下见到我了可否让我离开了?”  “不急,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满意了你再离开也不迟。”  那少年有些狐疑,到底还是安静了下来。言绥满意的点点头,知进退,倒也不是个鲁莽的小子。“阿亭,我有些话想单独问他,你将人都带出去吧。”  燕亭有些踌躇,见言绥脸色如常,只好带着随从出去了。  “好了,无关的人走了,现下我问你几个问题,你需得如实回答我。”  那少年浑不在意的点点头。  言绥勾起嘴角,语气也有些愉悦,“首先,你不用怀疑我,我名唤言绥,语言的言。”  果不其然,在听见语言的言的时候那少年的身子明显顿了一下。言绥嘴角效益加深,接着说道:“你的母亲,名唤林姮月可有错?”  “无错。”  “出自云州世家林家是也不是?”  那少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只觉得心跳如鼓。  “是。”  “最后一个问题,你的父亲,可是荆北言氏嫡系言五郎言慎?”  那少年闭了眼,双手有些颤抖,却没有回答。云州最大的士族林家只有一个女儿名唤林姮月,嫁予荆北言氏嫡系言五郎,还有什么好怀疑,那少年,心中惊疑不定。正在这时,只听见眼前女子忽然笑出声:“真巧,我的父亲,是荆北言氏嫡系长子言良。”  那少年忽地睁开眼,脱口而出道:“不可能!言氏没有女子,天下皆知。”  言绥依旧是笑,却已经是悲怆不已,“世人如何能知道别人家里的秘辛”  “初次见面,或许你应该听过我的另一个名字,言纾。”  “你是言纾!”  言绥突然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如假包换。”  “喂,那你知道万里云间戍么?”  “立马剑门关。云间戍是将军府的藏兵阁。”  “你真是言纾哥哥?”  言绥吃力的点点头,“你叫什么?”  那少年终于是发觉言绥有些不对劲,“哥哥……呃,不对,姐姐,你怎么了?啊,我叫言纯。”  言绥听见少年断断续续的声音,脑中混沌,一会儿是将军府的旧景,一会儿是言绍的脸,吃力地揪住言纯的衣襟,“随我走,别跑了。”随即晕在言纯怀中。  “喂,刚刚一起进来的人呢!“言纯被言绥吓得不轻,紧紧搂住言绥,却发觉言绥的身子冷如冰窟。  门被撞开,只见有一玄色锦衣男子沉着脸走进来,怒气冲冲,却在言纯怀中将人抱起的时候又变得小心翼翼,燕亭跟在后边进来,有些歉意道:“世子,是我大意了。”  陆珩不多话,稳稳抱着言绥迎着阳光走了出去。  “将人一起带回去。”  燕亭应是,目送陆珩远去的这才说道:“小子,随我走吧。”  言纯狐疑的看了燕亭一眼,当下问道:“你是谁?那人又是谁?为何我阿姊会晕过去?”  燕亭不知言绥与言纯的对话,却也知道眼前的少年对言绥极其重要,只说道:“随我走吧。日后,你便做我流云庄的五少爷如何?”  “为何?”  “方才你唤作阿姊的人现下是流云庄的二姑娘,那个带走你阿姊的男人是你阿姊的未婚夫,安王世子,你既然决定唤她一声阿姊,便该有一个拿得出手的身份不是么?小子,你是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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