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你了。”    房屋和尸体迅速融化成了黑色的液体,在少女的高笑中蠕动着形成了黑色的牢笼,将不及脱身的四人困在其中。    “哎呀哎呀,真是没想到你们会那~~么简单的中计。”在硬底靴清脆的足音中,从黑暗中缓步走出的棕发人类仍旧穿着那身白衬衫和蓝色风衣,只是向来工整的风衣早已闲散地半褪至臂弯;就连那白色的衬衫也领口大开、凌乱而随意地耷拉着,露出半边肩膀;至于下面的裤装,更是完全不知所踪,全靠斜斜地扎着的风衣勉强遮掩着重要部位,“总是在一个个讨厌的记忆里跑来跑去,真是饶了我吧。要去那里面找你们的话,我可是也要回忆起那种讨厌的事的哦?”    此时挂在这位反抗军领袖脸上的表情,也和平时大相径庭——那是混合着慵懒、鄙夷、嘲讽、傲慢的冷笑,如此冰冷,如此……令冰巫师兽胆寒。    “也是多亏你了啊,冰巫师兽。”像是注意到白色法师的退缩,这位衣着到神情都极为诡异的萨摩纪太主动向他开了口,“本来还不怎么抱有希望……不过你的表现真的好得超出我预期了——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事呢。”    “……”  “不过当年也是你让我再次想起来的,所以或许你和这段记忆碎片有着莫名的缘分?”话音未落,少女就自个儿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怎么可能嘛~不过你也真是够蠢啊,明明知道我早就被妈妈毒死在那间小小的公寓里了,一切都没法改变。就好像看拍好的DV一样,为什么还要那么激动呢?”    冰巫师兽攥紧了冰晶的法杖:“……我……”    “虽然对阁下的过去很感兴趣,但闲谈还请到此为止吧。”    策略兽的出声让坐在曾经追赶着他们的黑影构成的平台上的人类女孩脸上露出了不悦之色:“哦呀,这不是在悲惨的记忆碎片里东躲西藏的策略兽吗?用各种死法死了六百多次的感觉怎么样啊?”    “很好,托您的福。”对方淡然有礼的回应加深了支着脑袋的纪太眉间的沟壑,“但是很遗憾,在下现在要求获得合体后身体的信息掌握权和控制权。”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明明已经被我抓住并将军了,身为一个手下败将还想让我弃子投降?策略兽,你果然在上上上一个记忆碎片里被甲虫兽把脑髓吸干了吧?”用扭曲恶意的笑容嘲笑着对方的棕发少女伸出一根手指在自己脑袋上点了点,“要不要我现在扒开你的脑壳,赛点干燥剂防止你脑子进水呀?”    “将军……吗。”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策略兽发出一声低笑,突然将还在发愣的冰巫师兽拉到身前,以巨大的太刀横在他的脖颈上,“真遗憾,在下认为,或许这点亦可用在您身上。”    “……你什么意思?”总算收起笑容的纪太似乎有几分认真起来。    “同意吾辈之前提出的条件,否则,在下将在此将您最重要的搭档斩杀之。”  “哈!这只是意识的世界,就算死了也无所谓。你不已经死了几百次了吗?”    “重复的死亡对于在下来说并不是鲜事,故在下并无大碍。但……其他的数码兽就不敢肯定了。”策略兽略作停顿,“您应该注意到了,这一路来,在下一直没有让您的属下经历过一次彻底的死亡。是否……要试试看呢?看看一般的数码兽,能否在意识之境死亡,也能无谓地重生?”    萨摩纪太也发出了一声低笑:“原来如此,这就是你让他们合体进来的目的所在吗。我就说嘛,在主体如此抗拒的情况下怎么可能合体成功……原来是你给了他们‘邀请函’啊。”    “正是。”武人颔了颔首,在巫师兽的惊呼中收紧了勒在冰巫师兽脖子上的刀鞘,“那么,阁下的回答是?”  “纪、纪太大人!别听他的……咕唔!”  “来吧,萨某人!给出回答!”    “住手!——你以为,我会这么说吗?”再一次露出闲散的笑容,棕发少女半躺在了平台边缘,曲起手臂支着脑袋,另一只手则做出了“请”的动作,“动手吧。你看,他本人不都没意见了吗?”    “……哎?”冰巫师兽一愣。  “纪、纪?”在一边伺机待发的巫师兽也是一阵呆滞。    “你这混账!!不仅仅是吸血魔兽大人和阿斯塔兽大人,你居然连一直跟着你的搭档都要舍弃吗?!”妖女兽愤怒地扑到了笼边,摇晃着材质特殊的笼框,“我绝对……绝对要杀了你!!你这种令人作呕的混账没有统治Night Zone的权力!!!”    “是是是,知道了知道了。”打了个哈欠,看起来完全没把这话听进去的纪太冲还在犹豫想看出对方是否是在虚张声势的策略兽说,“喂,怎么还没下手啊?要我帮忙吗?”    轻轻一个响指后出现的是巨大的火球,在纪太的示意下,这包含着殆尽一切之势的火球直冲着在狭窄的笼内无处躲闪的四人撞去。    “‘第三,’”清凉的声音缓解了火球带来的灼热,自视野之外的角落里走出挡在牢笼前的女孩穿着满是补丁却干净的白色衬衫和红色背带裙,软底皮鞋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不得在无谓的情况下伤害友军’。”    随着女孩的话音落地,看不见的屏障从中快速长出,将赤红色的火焰撞成烟花飞散。    “萨摩纪太有……两个?”妖女兽愕然地看着帮他们挡下这一击的年幼女孩,她有着和对面坐起的纪太一样、却更显稚嫩的面容。    ——————————————    被低笑的普路托兽用尖锐的手甲划开右臂甲胄的武人发出了愤怒的闷哼,她咬牙翻转背上的三门炮台,想以策略兽的得意技“种子岛炮”反击,却被正好背朝太阳的普路托兽身后射来的阳光刺得一顿。    而嘲笑着她的冥王自然也没有放过这一大好良机,黑色的闪电带着破刃之势劈向即将开火的种子岛炮,正好将三颗刚出膛的炮弹在炮口引爆,反将一军地将黑色的武人炸下天空,被普路托兽甩手挥塌的楼台掩埋。    “何等夸张的破坏力啊……”因为有着比高吼兽X7更强的机动性、比麻雀兽更强的搭载性,所以被迫将大器一干人等都驮在背上跟随观战的铠甲巴多拉兽看见此景,忍不住发出了除了“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减肥”之外的感叹。    “是啊,而且因为没喊招数名,都不知道他们在打啥。”努力刷着存在感的善次郎灵光一闪,“看来和剑道不一样,数码兽里高手过招是不喊技能名的!弩机兽,高吼兽!下次你们战斗也不喊技能名吧!这样应该就能成为高手了!”    “怎么可能成功啊!”  “喂喂,上面的别闹了。你们以为你们很轻吗?”    “但是这样下去,纪太会不会……”自动屏蔽体重相关话题的明里有些不安地看向手持Xros Loader的指挥官们。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同样在观战的别西卜兽:“放心吧。萨摩纪太本身就不是那种程度能够解决的家伙,更何况还和策略兽这般强大的数码兽合了体,我不认为我们需要担心这些。”    得到红发少女感激的一笑的别西卜兽只是回以一个颔首,视线与金发的蓝军指挥官短暂地相接,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同样的不安和焦虑。    真正需要他们担心的应该是……    轰然巨响中击破如山般堆压在身上的废墟,站在其顶端的武人盯着与太阳为伍作威作福的冥王,忽然滑步躬身,将太刀双手横握,摆出了一个从未出现过的架势。    “?”看着聚焦似乎没放在自己身上的萨摩纪太,就算是冥王看上去也似乎有些不解。他试探着在手中汇聚起黑色的的雷光,却在下一秒因对方的暴喝反射地退避。    可正如她架势所摆一般,她的长刀确实没有挥向空中的普路托兽,而是将尖端插丨入地面,急速地以自身为圆心画了一个圈。也就在这个圆完成的刹那,整个大地都随之动摇龟裂,剩下的楼宇不堪承受这无形的冲击波,分崩离析,轰然倾圮。    站在这破坏的原点的武人将斩星之刀拔丨出,高高举起,然后在观战的大器惊愕的防御指令中,狠狠砸向地面——    破碎坍塌的高楼碎片因这爆裂的一击冲向了天空,漫天粉尘遮天蔽日,把正午的阳光都遮挡于其后。    “这下,”利用尘埃碎片的遮掩,来到四下寻找自己踪迹的普路托兽身后的武者蠕动着因为缝线而难以张开的嘴唇,向其挥下了歼星之刃,“碍事的太阳就没了吧。”    “唔……!”    “等等啊!”因为大器在最后关头的防御命令,用高速飞行将撞向他们的碎石废墟挡下、却也已伤痕累累的麻雀兽看着在灰蒙蒙的空气中交战的纪太和普路托兽,就算以她的水平,也能看出普路托兽已渐落下风了,“难道说刚才那一招只是为了……”    “看来只是为了把影响自己发挥的太阳遮住而已。”切羽脸上忽然露出了笑容,但额上滑下的汗珠却昭显着他此刻真正的心绪,“真是有够夸张的战斗手法。该说是不愧是合体三元士中最强者的策略兽实力惊人,还是说,那把刀潜藏的实力……深不可测呢。”    “……”注意到切羽话中暗示的别西卜兽将视线投向了已经将普路托兽压制的纪太手中的蛇铁封神丸,刀鞘上的锁链依旧牢固的封锁着。    ——他们真正需要担心的,是失去理智的萨摩纪太因为普路托兽太难缠,打破这把斩星之刃的封印,把整个Land都毁为一旦。    ——————————    “你违反了逻辑行动守则第三条。”没有理会妖女兽的询问,背着手的红裙女孩声音和表情都平淡无波,仿佛被抽背课文的小孩,“现在不是必须牺牲同伴的时刻。”    “逻辑行动守则?”困惑的妖女兽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很快便得到了难兄难弟冰巫师兽的轻声解释。    “那是纪太大人为了防止自己被外因影响作出不合理行为或判断所制定的规则。”不顾脖子上的太刀,炫耀着自己搭档神机妙算的冰巫师兽小声补充了一句,“有八十多条呢。”    “哦……那这个女孩是……?”    这一次,妖女兽的问话没有得到冰巫师兽的解释。倒是被她议论的红裙女孩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但她也只做出了一个“稍等”的手势,便再次回过头认真听着对面萨摩纪太的发言。    “所以说,这明显就是必须牺牲的时刻啊!”不可一世的蓝衣少女此时大声辩解着,“你看啊,我怎么可能把控制权交给策略兽嘛!巴古拉军三元士哎!唯一一个脑子智商长期在线的三元士哦?这可是会毁灭整个世界也说不定的大事哦?”    “但在你做出行动之前,你应该谈判。”  “我对策略兽的为人了解得一清二楚,他那种脾气怎么会在现在接受谈判啦。所以……”    “既然本人就在面前,何不直接询问呢。”权衡再三,看清蓝衣少女眼中的疯狂的策略兽还是移开了让冰巫师兽难以呼吸的太刀,迎上发出不悦咂舌的少女和平静侧身的女孩的视线,“在下要求谈判。”    “彼此各退一步——在下只要求对外界情况的知情权,便保证不会伤害您的搭档,如何?”    “……”  “客观来说,在下也是保护了您下属一路的。这点小小的请求,想必您不会介意吧?”    “理由合乎情理。代价属于可接受范围。”代替不爽咂舌的少女,神秘的女孩给出了答复,“先自我介绍一下吧,和那边那位一样,我是被你们称作‘萨摩纪太’的存在。但若是用你们都能理解的方式解释,我可以说是萨摩纪太绝对的理智的化身,而她则是萨摩纪太情感的化身。在现在的特殊情况下,我们觉得还是这样分开比较好。    “为了方便你们称呼,嗯……你们若是要单独询问我,就称我为‘纪’好了。”    “但现在,拥有同样决定权的我代表‘萨摩纪太’同意你——策略兽的提议。”    宛如投影一般的画面在翻着白眼的“情感化身”身后展现出来,上方显示的激烈战势让策略兽暗暗握紧了手中的爱刀。注意到刀鞘上微动的锁链发出的声响,百无聊赖的纪太眉眼一挑:“哦呀?怎么了,脑子还没坏的策略兽?怕了吗?”    略作停顿,注视着将普路托兽踩进地面的直播画面的黑色武人声音平静:“不,只是您坐的位置刚好挡住了鄙人一部分视线。可否劳您贵体,挪个位呢?”    “……”    “他手上有人质。而且恶意遮挡画面这点也确实有失礼数。”见对面表情不对,安静观战的纪也出声帮腔,让躺在平台上的少女不情不愿地磨蹭着挪了地。    “多谢。”得到清晰视角的策略兽这时注意力却没继续放在外界的画面上,而是低头与站在栏杆前,俨然一副保护者——亦或是看守者姿态的女孩攀谈起来,“‘纪’……是吗?在下先前曾听闻您的部分属下以同样的名字称呼您,敢问这之中有何深意?”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只是一个曾用名罢了。可能有时候他们叫顺口了,没注意吧。”侧过头的棕发女孩脸上的表情是和其年龄不符的生硬漠然,但出口的话语却比对面表情灵动的纪太要友好得多,“另外,我建议你——你们所有人,有什么需要或者想问萨摩纪太的,都跟我说。因为你们也看见了,另一位比较……容易激动。如果言谈中有何误解,让她过分激动,可能就连我也难以向你们提供帮助。”    说到最后时,红裙女孩扫视众人的视线刚好停在妖女兽身上,让这位怀抱着刺杀对方的决心的魔女下意识地对如此友善的提醒回以感谢:“啊,好的,谢谢你……”    “不客气。”微一颔首,纪接着说,“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既然她这么问了,策略兽也不跟她多客气:“是的。在下想知道,在吾辈困于这意识之境的期间,外界客观时间过去了多久?虽无计时之器,但按照鄙人的数据循环来算,私以为至少过去了数月不等。然而自画面情况来看……”    “只过去了一个多小时而已。”女孩说,“在意识中,时间的流速和外界是严重不等的,这取决于很多因素。之前之所以会远慢于外界世界,是为了尽快抓住你们——尽量不要浪费外面宝贵的客观时间。但现在,因为你要求观看外界信息,所以两边的时间已被调平。”    “原来如此,有劳您了。”    “不客气,我本就应解答你们的疑问。”    “是吗?那我想问一下,”握住漆黑的栏杆,巫师兽直视着那双自己无比熟悉的茶眸,努力想在这死水般平静的眼睛里投下一颗石子,“你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你觉得这件事以怎样的结局收场?”    就在这一瞬间,巫师兽手中本已凝固的柱杆再一次不稳定地蠕动起来,而外面本要将巨大太刀拄向冥王数码核心的萨摩纪太忽然身形一顿,像是被什么分散了注意一般视线游离。普路托兽当然不会错此良机,一发直冲面门的“混沌之光”将踩在自己身上的罪人打翻后召出黑色的群簇,彻底封锁了对方的行动。    “啊啊,你看吧。”摊开手,意识之境里的“纪太”一脸无奈地耸了耸肩,活像被孩子逼着买了昂贵却不好吃的零食的家长,“都怪你吵着要看要看的,现在被打倒了吧。”    “……”策略兽没说话,但也曾寡言少语的巫师兽能够读出他“这他妈能怪我”的心声。    “真是……费了我很大一番功夫的罪人啊。”在如此战斗后也有些微喘的冥王稍事平复,便在被捆了个结实的女性身边蹲下了身,“不过,我亦在潜伏于你影中时学到了这么一句话——”    “‘劳动之后的食物更加美味’。”    “呃,不好意思?”见势不妙的妖女兽有些尴尬地抬手向两位表情稳定的“纪太”问道,“我想问一下,如果你在现在的状态被普路托兽杀掉的话,和你合体的我们……”    “这是什么白痴问题啊?”半躺着放空的纪太对此嗤之以鼻。  “当然是一起死。”总是波澜不惊的纪给出了客观真实的回答。    “……”  “呃……那现在,您有什么逆转局势或者脱身的妙计吗?”帮不知是太震惊还是太害怕导致张嘴无言的妖女兽问出更为关键的问题的冰巫师兽满头大汗,却不料看起来果断靠谱的纪这回则沉吟起来,将视线投向了闲散的“纪太”。    “这个嘛……”  “就听天由命了。”后者给出了和她的外观一样不靠谱的回答。    而事实证明,老天大概坑够了内心MMP的妖女兽,总算有一次待他们不薄地将冲进数码通道后才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往哪走的斩击天使兽带了出来,着陆在普路托兽身边。    再说刚冲出数码空间的斩击天使兽搞不清楚情况,打眼就看见地上的一男一女,以为他们在搞什么不适合全年龄向的龌龊之事,下意识地道了声歉转过了头。但隐约的违和感和天使的直觉以及一点点好奇让他以问路为由,红着脸轻咳着回头,然后在地上女性脱口而出的“路西法”中惊觉自己担心的女孩就是刀俎下的鱼肉,即将被刚劳动完的洋溢着一股子丰收老农味的普路托兽料理宰杀。    好奇忐忑瞬间被暴怒愤恨取代。一刀劈向跪坐在地的普路托兽的斩击天使兽不顾礼仪地怒骂出声:“你这低俗恶心、有辱神位的混账小人……!!!”    “喂,等等。”被斩击天使兽身上不寻常的气息震住,起身闪避的冥王皱起了眉,“你知道契约,我的行为完全符合……”    又一个旋身避开连他都觉得危险的剑气,普路托兽还想再说什么,暴怒的天使却以密不透风的攻势逼得他没有开口的余地。    “不过是诞生数百年的新晋之神罢了!!”纵使劈下的刀刃被黑甲的数码兽抓住折断,斩击天使兽语气也没出现除了愤怒不屑之外的情绪,而是用断刃和剩下的剑刃向着冥界统治者发动着进攻,“允许你和我做交易便已经是恩赐,而你居然妄想对我等的创造者出手?!”    “那又如何。就算是造物主,也只是我等契约下的罪人罢了!”接二连三的搅局终是让普路托兽动了怒,挥手间数个暗红光球已然带着雷电冲向蓝发的天使,“既然你执意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契约?哈!那种东西我根本就懒得管!!”没有躲避,硬接下这一击斩击天使兽在对方伸手打算折断自己剩下的一只刀刃时,将其化作了覆着银甲的手臂,卡住了错愕的冥王脖子。    “贪婪的暴食家啊,既然你如此想要咀嚼罪人,那就来吧!!”一扬剑翼,斩击天使兽在被割裂的空间黑洞中向挣扎的普路托兽高声道,“跟我一起在没有出路的世界尽头之中,享受你最后的晚餐吧!!!”    “你这……!”    普路托兽最后的话和在他身后关闭的黑洞一起在空气中消失的干干净净,谁都没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至于他之前放出缠缚在萨摩纪太身上的黑色丛集,也因为施术者的离开而凋零枯萎于阴影之中。    “……”从地上爬起的武者沉默地看着天使和冥王消失的方向,然后慢慢抬起一只手捂住了脸。她原本坚毅轮廓忽然开始微微颤抖,挺拔的站姿也渐渐无法维持,全靠着那巨大的太刀支撑着那佝偻颤抖的身体。    “纪太……”指使铠甲巴多拉兽降落在地面的大器看着强忍哭意的同伴,想要上前说些什么,却在和明里等人的对视中看出了同样的不知所措和犹豫。    虽然不知斩击天使兽和萨摩纪太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什么旧交,但即便如此,他也能看出他们之间不同寻常的联系和情感。就算是众人中攻略力最高的大器,也不知道此时该如何安慰失去了如此之友的纪太。    在这凝重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中,一个海拔不在标准线上、存在感极其微弱以至于撤退时大部队居然忘了他的白色数码兽忽然从藏身已久的偷窥点里爬了出来。    被落下却幸运地只受了些轻伤就围观了这一场神之战的白兵棋兽和不远处惊诧的众人对视了一眼,拍拍胸口做出“交给我吧”的动作,然后一步步地蹭到了捂着脸的金发武士面前,低头对了好一会手指,才鼓起勇气抬头——    然后一屁股跌坐在地。    “什……‘花生’了什么?”不解地看着瘫坐在地上的白兵棋兽,琴音下意识看向总会给出自己答案的大器。    “我、我也……”    大器的支吾在低沉磁性的女声吟唱里中断,他惊愕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诡异童谣的歌唱者赫然是连站稳都难的萨摩纪太。    “I’ve got strings(曾有线缆)……to hold me down(在拖累着我).”    “To make me fret(使我烦恼)……or make me frown(让我忧愁)……”    “这是,匹诺曹的……”听出了其中旋律的明里轻声的惊呼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力。    “I had strings(曾经的我身缠线缆)……but now I'm free.(但我现在已经自由)”白兵棋兽颤抖地看着被他们误认为哭泣的黑甲数码兽脸上巨大扭曲的笑容,那按在脸上的、被他们误解成为了遮掩泪水的手,正一点点的抠进缝在她嘴上的麻线之间,“There are ns on(已经没有线缆)……”    “There are ns on……”一直注视着投射出的画面的纪忽然也轻唱出声。  “There are ns on……”脸上的轻佻疯狂被如梦初醒般迷茫覆盖的纪太如被感染一般梦呓着这首童谣。    “THERE ARE NS ON ME——!!”    骤然将嘴上的麻线用力扯掉的女性武士终于不受影响地仰天发出了尖锐刺耳的高笑,哪怕因为暴力撕扯造成的伤口正不断滴落着青黑的血液,也无法阻止已经忍耐许久的金发女性那几乎要将脸都撕成两半的狂笑。    坐在黑色平台上的蓝衣少女也在眨眼间被由牢笼融化而成的黑色溶液包裹,待蠕动的溶液固化后,出现在策略兽等人眼前的是在无数个记忆碎片里给他们带来痛苦无比的死亡恐惧无异的黑甲骑士。    而红裙女孩的棕色短发则在瞬间暴长,瀑布般垂落在地,颜色却随着长度愈发浅淡,在中部便已经变为了半透明且闪转着奇怪流光的白发,丝缎般堆在那双锃亮的皮鞋周围。    但与显示着外界资讯的画面不同的是,装束骤变的两个女孩只是安静地、沉默地打量着自己骤变的外观。这看似正常的举动,在妖女兽想起外面狂笑的躯体是由她们操控的时候显得愈发诡异起来。    “现在……我终于,”在外面驱壳疯狂的笑声中,黑甲骑士和长发女孩一同将审视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收回,缓缓投向如有约定般一致地保持着绝对安静的四位囚人,    “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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