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出烟点燃，陆根诚皱起眉埋下头狠劲地抽，待翠琴稍微冷静一些了，又不放弃地说道：“我们这样的夫妻关系你觉得正常吗？我觉得不正常! ……所以我不想耽搁你，离婚后，我把你当做姐姐来看待，你可以继续留在这里，也可以重新去考虑自己的婚姻，或是想去哪个城市生活，你提要求，只要我能办到……”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翠琴打断：“重新考虑婚姻？我已经38岁了，你叫我怎么去考虑？我现在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也只想留在这里照顾娘。” “根诚，这么多年来，我和你吵过么？你不和我同房，我一句怨言都没有，所以，以前是怎样，往后还是怎样吧，我离不开你了。” “……？” 陆根诚彻底无语了，看样子，翠琴是怎么也不会答应的，那还说什么呢？ 决绝地丢了烟蒂，他用脚狠狠踩灭，然后站起身来冷声道：“既然你不同意，那我就去法院起诉离婚。” 他绝情地说完就要转身出去…… “等等……”翠琴发出尖锐又有些嘶哑的声音，起身猛然叫住他，起诉离婚等于是公开休妻，这对思想保守的她是怎么也不能接受的，“根诚，你摸着自己的良心，也可以秤二两棉线去纺(访)一下整个乡里，谁都知道我嫁进你陆家17年来究竟过的什么日子……，如果你真要离婚……” “可以，我不提什么条件，也不要你任何的东西，”知道他一旦铁了心牛都拉不转来，她抹了泪说，“但必须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要求？ 陆根诚闻言收住脚步，被翠琴的话引导着转回身子，也没想到她被自己这么轻轻地一逼，就答应了，不提条件，不要钱财，那还要什么？ “你说？” 他放了正眼去看翠琴，总怕她是儿戏，凭她能有什么样的要求，只要自己能办到，就是拼了全力也要去满足。 “给我一个孩子，这样外面的人才不会说我李翠琴跟了你一场，连孩子也没有一个？” 也许在外人看来，翠琴这个活寡妇，不光是男人不喜欢的原因，必定还因为她没有生育能力，所以陆根诚才会扔之在老家不闻不问；才会以“七出”中“无子”之罪为由休妻，可一旦有了孩子，就算他们离了婚，别人再也不会对她指指点点，相反的只会去说陆根诚抛弃糟糠，忘了本。 蓦然一怔，陆根诚又皱紧了眉看翠琴，没想到她竟然是这个要求，之前自己总道她没有文化，现在看来，倒真有些小瞧了，竟还能想到这些？她的想法，他懂。但不是他怕承担那样的罪责，怕承受亲朋相邻的谴责，是他根本不愿意给，像他们这样如同生活在两个世界里，不同文化水平，不同理念修养的人，怎么可能睡在一起生孩子？ 思索片刻，他巧妙地回答：“姐他们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 他记得，二姐的女儿小时候经常生病，怕不好养活，就给她这个有“福气”的舅母做了干女儿的，连称呼都改成了“保娘”？ “那不一样，我……只要你的孩子。” 翠琴哽咽着走过来，壮起胆子用从没正面看过他的眼睛直视着说：“我没有父母，也没有兄弟姊妹，唯一的亲人就是你，如果离了婚，你要让我孤老终生，死后无人送终么？” “给我一个孩子，我下半生也有靠了，也算是我为你独守了17年空房的补偿，这不为过吧？” 眯迷起狭长的眸，陆根诚看着这个可怜，无辜，又倔强的女人，总之是自己对她不起，她思想的陈旧，保守，他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去改变，然而…… 无奈过后，半晌，他才抿紧了凉薄的唇，不再多说一句话，无视地越过，大步踏出房门。 身后，随即就传来翠琴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陆根诚稍停步顿足，却没有回头，只片刻，又毅然迈出步子，即使碰上门外苦瓜起脸看着自己的姐姐姐夫，也仍旧一言不发地离去…… 此时，夜已黑尽了，翠琴的哭声无疑是会最终淹没在里面的，不是他狠心，而是怕自己前功尽弃。17 年的折磨煎熬，无论如何都应该在今晚结束，他们都应该得到解放，去迎接自己崭新的生活，翠琴只是现在还不明白而已，所以他坚定地对自己说：过了今夜，明天的阳光就会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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