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之行

下了高铁，正是凌晨，上海的风中浸了点雨，飘飘扬扬落在两人身上。　　　　“冷吗？”池骁抓住方黔倾的手，“我们出了站往外面走一点有人接，这边不好停车。”　　　　方黔倾歪着头答：“不冷。”　　　　这么多年了，爱说假话的性子还是没改。　　　　池骁把她冰凉的手揣进自己大衣的兜里，想着以前她明明就很担心、很怕，还总是强装着风轻云淡的样子。　　　　“你初中那会儿脱离集体的时候，怕不怕？”池骁难得怀着一丝不苟的研究精神问她。　　　　“不怕。”回答得斩钉截铁。　　　　池骁：……　　哎，你说说。　　　　话题被无情终结，好在这个点高铁站的人不堵，两个人很快找到接他们的那辆越野车。　　　　“江哥说那个传销窝已经派人去踩点了，明早之前肯定能得到可靠消息。”那人边发动车子边对着后视镜里的池骁说。　　　　池骁点点头，声音里夹杂着点念旧人的意味：“行，先替我谢谢江潮了，三年没见他，动作挺快。”　　　　“我来的时候，江哥说一定要我好好招待你，他最近部队里还有点事没弄好，可能不能出来见你。”　　　　“小事。”　　　　池骁想起自己高中被送进部队的经历，那时候对他爸妈的态度可谓到了一句话都不想说的地步了。　　毕竟没经过他的同意，在放假的第二天就把人不情不愿地扭送到了部队上，他心情不好人又傲，刚来就得罪了不少“老人”，架打了不止一次两次。　　　　江潮也是那时候打架认识的，两人都清高，彼此看不对眼，一架在所难免。　　　　当时池骁在部队安排的宿舍弯着腰穿军用鞋，几个人从外面一声招呼不打就踢开了他宿舍的门进去，他没抬头，有条不紊地把鞋带系好。　　　　有人等得不耐烦了，脱口一句：“这家伙肯定就是个怂逼，连头都不敢……”　　　　他话还没说完，桌上池骁用暖壶刚倒的水就一滴不剩地浇到了那人脸上，池骁脸上带着冷笑，也还是不说话，又拿起暖壶倒了一杯水搁在桌子上晾着。　　　　“我操啊……”那人刚开始有点懵，反应过来之后怒气冲冲地冲上来就是一拳，池骁躲了一下，那人没打到池骁，身形都有点不稳，差点被惯性带倒。可见还是用了些力道的。　　　　那时候江潮也是当时部队里数一数二的“刺儿头”，虽然性格顽劣，但是看人不会错，池骁身上那一股矜贵自如的气质他第一次在部队里见。　　　　“四儿，先回来。”　　　　江潮喊着还在挥拳的男人，那人哪能服气？但是江潮的声音不容置疑，他只好咬牙退后站在江潮旁边。　　　　“兄弟今天冒犯了，要是不嫌弃的话，去我那儿喝杯茶？”　　　　江潮已经在部队里呆了三年，不是池骁这种“新兵蛋子”的待遇所能比的，他那里地方又大又宽敞，还有各种水果茶叶，对比着池骁这里的“家徒四壁”，自然是去自己那儿说话更好。　　　　“不用了，想要打架外面更宽敞些。”池骁这时候才把自己的床铺弄好，前几次他老是达不到班长说的标准，这次有外人在倒是比之前有点长进。　　　　池骁拍了军用被最后一下，然后站直身子，毫无波澜地看着被人簇拥着的江潮，仿佛打架就是一件挠痒痒的事情。　　　　江潮没理他，点了支烟夹在指间，“被家里人强送过来的？”　　　　提起这件事，池骁脸色就白了点，抿着唇不吭声。　　　　“跟我差不多，我是谈朋友被家长反对后强行送来的……不过，你比我好太多，”江潮吸了一口烟，半晌才吐出烟雾，“我签了生死契的。”　　　　池骁手上整理毛巾的动作一顿。　　　　自己确实比他强一点。他爸妈好说歹说让自己呆一个暑假，之后他还是可以上学。　　并且，江潮那种生死契，典型的已经命不由己。　　　　看见有比自己更悲苦的人，池骁心里多少好受了点，“那兄弟您不容易啊。”　　　　他话语里满是敷衍与不屑，江潮身边的弟兄都听不下去，忍不住想上前来把他胖揍一顿，江潮手一拦，“既然兄弟忙，那我先走了，有时间再会。”　　　　一帮人来得迅速走得也迅速，池骁还没把毛巾的角折好，一行人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过任谁也想不到，最后江潮竟然成了池骁在部队里的最佳队友。　　　　“江潮现在升到哪儿了？”池骁看了一眼方黔倾，问前面的人。　　　　前面开车的是江潮四年前带的兵，他就在部队呆了两年，只不过退了就直接跟了江潮，自己之前来上海玩的时候也是他接应着。　　　　“这个……”前面那人有点犹豫，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需要保密？”　　“原则上是需要保密的，毕竟他那个是内部文件，还没正式下发……不过也没外人，我告诉你们也无妨。”　　　　“别，我也就是好奇问问，别让他难做了。”　　　　“行。”前面那人主动找着其他话题，“我先把你们送到酒店，等稍微安顿一下天亮了我们再去。”　　　　他透过后视镜看见池骁点了点头。　　　　方黔倾从上车后就有点困，眼睛迷迷糊糊地睁不开，池骁刚让她靠在他肩上，方黔倾的手机忽然一震，她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位置分享　　——他发短信的定位应该就在附近。　　　　窦霓婉发了消息过来，方黔倾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跟池骁研究这个地址，结果跟他们说的那个传销窝点一致，肯定了鹿喆的位置，方黔倾松了口气。　　　　——我和池骁一块去找你，你等我们一起。　　　　——池骁？　　　　——我男朋友，昨天刚交的，笑哭/　　　　——方方，对不起。　　——我不该这么冒失的。　　　　——来都来了，先把正事做了你再道歉！　　　　——嗯嗯，我在附近的一个袁嘉招待所门口前等你们。　　　　有了位置，事情就好办得多，方黔倾先去接了窦霓婉，几个人去附近找了家像样的酒店安顿下来，稍微一分析对策，天差不多就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