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好久不见。

林俏唇角弯了弯,随手拾起一个贝壳,冰凉坚硬的触感,如同高中时期,那个男生以一种隐晦的方式,替代者那个本应为她父亲的人,悉数收下她的全部心情。

那边郑朗宴也看到了,看林俏看得那么认真,登时就不乐意了。

他不满地拎过那个贝壳丢回盒子里,委屈地看着林俏抱怨。

“又是贝壳,这个人怎么一点创意都没有。”

林俏觉得好笑,挑眉看他:“今天的婚礼,你邀请了陆久见的?”

“是他自己没来。”郑朗宴这种时候还要逞强,跟着还有一脸正经地强调,“他是作为我的朋友被邀请的。和你没有关系。”

“是是是。”林俏转过来身子,忽然抬手揽住郑朗宴的腰。

“你真好。”

“我是谁?”明明遮掩不住笑意,却还明知故问的语气。

真是幼稚。

林俏像是另一个幼稚鬼一样跟他杠上了,就是不说他想听的话。

“郑朗宴。”

“俏俏,你如果再不改口的话,我就要”

“谢谢你。从以前到现在能在我身边。”完全眷恋和依赖的姿态,让郑朗宴愣是把后面玩笑的话憋了回去。

他停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背,郑重地开口:“以后也会在。”

“嗯。”

“不过,这可不是你逃避改口的理由。”没一秒,男人又装凶地抬起她的下巴来。

“明天我们就回家吧。”林俏却对着他扬起个笑脸,讨好地建议他。

“先不回,我们明天去别的地方。”

林俏皱了皱眉,有些好奇:“什么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郑朗宴看着她笑,“郑太太,你不改口就算了,连蜜月也不打算度吗?”

一直闹腾到很晚,郑朗宴早有预谋,要出发的行李和行程早已经定好。

林俏拆完礼物,洗了澡,精疲力尽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没一会儿就感觉郑朗宴只裹了浴巾,带着烫人的热度的身体就凑了过来。

她无力地推拒了一下,嘴里哼哼唧唧地不满:“郑朗宴……折腾了一天了……你都不累吗……”

郑朗宴手上的动作放轻了些,带着热气的呼吸落在林俏耳边,声音低沉撩人:“俏俏,今天可是我们新婚夜……”

“你什么时候让郑小小出来?”

林俏被他撩得红了耳根,睁开带着水汽的眼睛瞪他。

这种事,怎么能怪他。

从小优秀的乖宝宝林俏不开心了。

拉住他乱动的手,红着脸小声争辩:“这种事……又不是我努力一点,就可以做到的。”

“嗯。老婆说的有道理。”那头的男人立刻厚着脸皮撒娇般在她脖颈蹭了蹭,低低沉沉的声音如同暮鼓,伴随着撩人入梦的轻吻留落在了林俏耳后,“那我努力一点。”

林俏:“……”

林俏红着脸,身体却在他熟悉的撩拨下软了下来。还没开始正式争辩,很快就在郑朗宴骤然强势又很快温柔的攻势下彻底屈服。

蜜月

新婚第二天,郑家人和孔家人就发现这对新婚夫妇双双消失了。

还很老套地贴了便利贴在门口,敬告大家他们是去度蜜月了,正经事不正经事都不要来打扰他们。

彼时,林俏正靠着游轮的扶手吹着海风,看着远处海鸥起起伏伏地飞着。

郑朗宴所指的地方很快近在眼前。

是个无人的小岛,周围人也没有游船打扰,风景十分原生态,不远处的山上,建了一座砖红色墙壁的小别墅。

林俏像个好奇宝宝一样,从踏上岛的第一步就边走边惊叹。

郑朗宴牵着她的手,耐心地给她解释着一切。

“你说的度蜜月,就是来这个地方?”林俏瞪着大眼睛找来找去,也没在岛上找到一个人。

“不喜欢?”郑朗宴帮她扶了扶遮阳帽,笑着问她。

“也不是……”林俏有些别扭地看了一圈,“可是怎么没有别人呢?”

说到这里,她忽然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郑朗宴:“郑朗宴!你不会钱多的没处花,度个蜜月把人家岛包下来了吧……这也太夸张了吧!”

“当然不是。”郑朗宴被她她大惊小怪的模样逗笑,直接否认。

还好。

林俏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他又慢悠悠地接着开了口。

“我把这个岛买下来了。”

林俏:“……”

郑朗宴抬手揽着她的肩,态度横的很:“怎么了,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后台硬得很。”

林俏没被他带跑,忽然想起前阵子他的忙碌和突然不见身影,有些恍悟地挑了挑眉:“所以,你之前总国内国外两头跑,试婚纱的时候还迟到,就是在忙这件事?”

事到如今,郑朗宴也不好不承认。

他点了点头,还一脸邀功地让林俏放眼看整座岛,对着不远处的别墅眯了眯眼。

“以后这座岛,取名叫林俏岛怎么样?”

……巨难听了。

林俏直接拒绝。

“不要。”

“好难听。”

“啧,”郑朗宴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不乖,几乎是立刻顺着坡改口,“那就只好叫小小岛了。给我们家郑小小攒着。”

林俏:“……”

不就是欺负郑小小不能出来反驳了吗。

她心里这样想着,这样却全然忘了,之前死活不同意郑小小这个名字的事。

不知什么时候,她也开始默认这样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小生命的存在。

岛上晚上的时候最为安静,这种时候,海鸥和海浪拍在岸上的声音尤为清晰。

林俏在岸边看着海浪带着卷着夜光冲上海滩,留下浅浅一条线,很快褪去,又裹着新的月光袭来。

白天的时候兴奋劲很大,林俏拖着郑朗宴沿着沙滩奔跑了好久,衣服都打打湿了也也不在意。

现在有些累了,发泄过后,好久没有经历过远离尘嚣的静谧,就静静地看着海浪和仿佛没有尽头的海面,竟然觉得时间无比绵长和幸福。

郑朗宴看林俏站着不动,把自己外套脱下来给她披上,自己走到林子里不知道摆弄什么。

林俏还是感受到身后隐隐亮起的光和哔哔啵啵的声音才回过神来。

她有些诧异地回头,就看到郑朗宴半蹲着,面前是一个刚刚燃起来的火堆,上面居然还架了两条烤鱼。

郑朗宴的脸庞被火光照亮,带着暖黄柔和的光,显得他的五官更加深邃立体。英俊得好像油画中的骑士。

他毫不在意地卷着袖管,看到林俏转过身来,抬手招呼她:“俏俏,来这边,海边冷。”

林俏抱着手臂走过去,顺从地坐在他身边,很快被郑朗宴包进怀里。

海天相接,幽深得好像看得到宇宙的尽头。

天幕显得也近,星星仿佛就在伸手可以触及的距离,笼罩下来。

林俏躺在郑朗宴怀里,伸着手,看着星星从自己这个指缝跳到另一个指缝,听海浪声,忽然觉得好像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那边郑朗宴一边熟练地转动着烤鱼,一边看着她颊边的笑:“在想什么?”

“在想……”林俏的语调也拉得轻而缓,收回目光看他,“这里真的只有我们两个人。”

郑朗宴跟着她笑:“只有我们。老婆,你想做什么坏事都可以。”

幼稚。

林俏无语地瞪他,很快被他熟练的动作吸引过去。

“你好像生火烤鱼很熟练啊。”

“像是贝爷的野外生存节目那样。”

郑朗宴捡起树枝挑了挑火堆,火星顺着飘散了一些,他抬手帮她挡。

“在国外读大学的时候,为了躲避集体活动,或者女孩子的围攻,就只能包揽这种人少并且不出彩的工作,做完就去爬山或者窝进自己的帐篷。”郑朗宴难得给她讲那段时间的事,平静无比。

可那个时候的心情只有他自己懂。

不管人在哪里,看着星空会想她,看着往来的消息会想她,看不到她的每一刻……都拼了命的想她。

提起往事,林俏也只剩释怀的平静。

“我那时候觉得自己好像一无所有了。”

男人唇角轻扬了扬,“恰恰相反。那时候,我觉得我拥有了自己的全世界。”

林俏有些不解,目光落在他的眼底。

郑朗宴抬手帮她把被海风吹乱的碎发拂了拂。

“我们没有分手。只要我还有你,失去别的什么,我都可以不在意。”

这样深这样沉的感情。

林俏忽然抬手抓着他将要离去的手。

相顾无言,郑朗宴任她抓着,空出另一只手去转动着烤鱼。

“郑朗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

偶尔,她也会像其他女生一样,反复问这样单纯又直白的问题。

郑朗宴每次都回答的坦诚:“第一眼见的时候。”

那时不过惊鸿一瞥,后来想起来,之后的每一刻,都是自那时起,自动镀色珍藏的回忆。

那边林俏就抿着唇捂住脸笑着,不再说话。

郑朗宴不满她这偷偷躲起来不给他看到的笑,垂眸试探着问:“俏俏,那你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喜欢我的呢?”

以前这种话,他只敢在心里想想,都忐忑不安。到如今,也可以带着几分玩笑意味认真问出口了。

林俏松了手。露出脸看他一眼,脸颊红了红,依旧抿着唇笑着不说话。

郑朗宴盯了两秒,自己先自动心虚地躲开了。

他也偏过头去假装专注地看着火堆,不敢也不想再看着,感觉她这样像是默认从前从没喜欢过他一样。

海浪推涌着冲上沙滩,带着催人入睡的声音。

人烟稀少的海岛太过宁静,但好在回归自然,偶尔会有一两声鸟叫。

身边的躺椅发出轻轻地响动,郑朗宴依旧手里转着烤鱼,忽然听到身后浅浅传来林俏的声音。

“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天见面,我对你说的话?”

郑朗宴浑身僵直了一下,愣住了。

林俏虽然安静,但架不住郑朗宴第一天就缠着她,所以说的话虽然不多,但也有几句的。

没打算拿这件事拷问他,林俏自己浅笑了下,接着说道:“不要讲脏话。”

郑朗宴终于熬不住只能听她软软的声音却看不到的感觉,窸窸窣窣转过身来。看着林俏眼里的柔情。

郑朗宴,不要讲脏话。

因为这句毫无威慑的告诫,他后来慢慢忍住了,虽然不至于戒除,但是不会无缘无故挂在嘴边口头禅式的骂人了。

林俏看着他,脸上笑笑的,软着声音同他说话:“我小时候一直觉得自己生在一个很幸福的家庭里。爸爸还有妈妈,都十分爱我。”

“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爸爸就总是出差,要么就是应酬不在家。每次回来都喝的烂醉,开始无尽的指责和谩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爸爸变得不再像爸爸,家……也不再像个家。”

“我记得我妈妈以前和爸爸还很好,听他抱怨工作的时候,总是会温柔地劝他不要讲脏话,再后来,妈妈就像彻底心死了一样,他说什么骂什么都不会听不会管一样。或许从前是真的是爱着的,像家人一样关心着,才会温柔地说出这句话。”

“现在想起来,也许我早就把它加入参考条件之中。如果我生命中的那个人出现了,我或许也会对他说这样的话。”

“如果他为我做到了,我应该也会很爱他。”

很早的时候,当一切都还没有开始。

就模模糊糊有一种,这个人是像家人一样可以信任的感觉。

林俏自己无数次的回想起,都觉得不可思议。

明明那时的孔祁才是她名义和实质上的家人,她却相敬如宾,觉得隔阂。

而明明那时是初见郑朗宴,只因他的幼稚不客气,自大又狂妄保护她的模样,忽然找回了丢失许久的自信和安全感。

是那时候的吧。

如果是那时,那么谁又不是呢,第一眼的遇见,第一眼的倾心喜欢。

而他委屈得像是个护住却被误会的大狗,委委屈屈,但只有他做到了。

所以才会有了后面的故事,那之后的许多年。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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