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台奢华无比，处处雕栏玉砌，紫色的纱帘在烛光下旖旎如梦。与瑶台对立的长夜宫用的是有缗氏特产的白玉镶嵌，白色的光芒莹莹流转将这座巨大的地下夜宫照得明亮。 “怎么样，喜欢吗？”夏桀手持烛台，和茗汐并肩走在长夜宫的走廊里。 “很喜欢。”这是真话，茗汐很喜欢长夜宫，这里安静极了，走在里面的时候仿佛诸事纷扰都与自己无关。 “这个水池是我特意派人造的。”夏桀带着茗汐来到长夜宫的中央，茗汐伸手掬起一手水，触手温暖。 “这是从九苑忘忧湖引来的水，据说可以洗去尘世烦恼，你不开心的时候可以来这里。”夏桀一笑，将手中的烛台放在水池边，伸手就把茗汐拉了下去。 巨大的水花溅起，茗汐和他一起跌进水池，瞬间变成了落汤鸡。 当茗汐好不容易抹去眼睛上的水，却听见夏桀道，“你闷闷不乐，发生什么事了？” 温暖的忘忧湖水让茗汐暖上心头，她忽然间想起从前在云暮峰上的时候，雪衣师父一手一手地将木桶里的水淋在她小小的胳膊上，神色温柔。 “师父的一生都很糊涂。” “我希望你以后能选择自己的路，并且坚定的走下去。” 师父…… 茗汐忽然间将头埋进水里，五官的感知被封闭住，她不禁流下泪来，到底，自己是在做什么啊？ 建造瑶台、长夜宫，有多少百姓生灵涂炭，难道……就为了一亿年前的那些记忆？ 夏桀注视着她，正要伸手将她从水里拉上来的时候，忽然间又被她抱住。她在水里轻轻抱住他的腰，仿佛在啜泣。 “怎么了？”夏桀伸手将她拉出水面。 “桀，放了商汤吧。” “你……是不是见到惜墨了？”夏桀的语气很平静，仿佛并不怎么意外。 茗汐低头靠在夏桀的肩上，沉默不语。 耳边是长久的沉默，茗汐抬头看向他的时候发现夏桀眼神游离仿佛在回想着什么。 “一亿年前……你还记得吗？”夏桀忽然开口，声音恍惚，“你从宇宙的另一端朝我奔跑而来，神色欢喜地对我说，你知道什么是爱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欢喜的神色，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真真正正地失去了你。” 夜晚的时候，夏桀没有来长夜宫。 夏宫中发生的事情，随时都有人传入她耳中。三天后，在赵梁的鼓动下，夏桀下旨将商汤释放出夏台。 释放商汤之事震动九州，所有人都在猜测夏桀的意思，就连关丞相也极力反对，然而，夏桀什么也不解释，只是格外坚持。 再次见到夏桀是在商汤被释放的夜里，他穿了一身玄黑色的常服，披着长发，手里拿着一盏烛台走进了长夜宫。 茗汐看着他从长长的尽头向自己走来，熟悉的画面仿佛回到许久以前，到底有多久，她也不记得了，只记得他也是这样散着头发，轻袍缓带，缓缓地从遥远的尽头向她走来。 “焰皇……”茗汐低低地脱口，神色恍惚。 “你在等我？”看到茗汐站在走廊的尽头，夏桀扬起嘴角。 茗汐垂头道，“你这几天都没来看我……” “想我了？”夏桀低头看着她。 “嗯。”她温顺地低头。 这是他很少见到的神情，仿佛她是在意他的。 “汐儿……”夏桀捧着茗汐的脸，伸手细细划过她的额头、鼻子、脸颊、嘴唇。有多久没有这样细细看过她了，一亿年来，就算是在忘忧湖底长久的沉睡中，他的脑海里也会偶尔浮现出她的脸。 “汐儿，无论是一亿年前还是一亿年后，我的爱一样强烈。”夏桀望着她，黑色的眼睛忽然间变成金色，眉间的火焰印灼灼跳动。 仿佛一亿年前焰皇望向紫薇时期待的神情，夏桀望着茗汐，耳语般再度开口，“那天，你在倾宫上和我说的话，是认真的吗？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会证明给你看。” 茗汐一震，抬头看向夏桀，只见他身后仿佛有一股黑色的影子在灼灼跳动的火焰印背后隐现。 想起那天在梦魇林里遇见的承载着夏桀魔的分/身，茗汐眼神微变，心念一动，被从倾宫中丢下的紫薇剑忽然间不知从何处破空而来，沿着走廊的尽头直直刺向面前的夏桀！ “小心！”茗汐大喊一声，身后的紫薇剑陡然间停在半空。 一股淡淡的金色从夏桀的背后慢慢显现出来，一只金色的苍龙缓缓浮现，咆哮着将夏桀身后的黑影吞了下去，同时巨大的身躯一扫将紫薇剑挡在半空中。 茗汐立即控制住自己的杂念，强制着将紫薇剑收回手中，“你没事吧？” “没事。”夏桀神色凝重，伸手一挥，背后的金龙消失了踪影。 “刚刚那是什么？之前我在梦魇林里见过一次，漈海说……和你有关。” 听到茗汐的问话，夏桀忽然沉默下来，气氛陷入不明的死寂。 许久，他将手中的烛台放在铜制的烛架上，忽而转头看向茗汐，“这不重要，这些日子最让我在意的是漈海从水镜里看到的未来。” 茗汐微微惊诧地向他看去，等待着他继续。 “倾宫倒塌，夏朝覆灭。”夏桀神色有些恍惚，“我之前想过要逆改这个结局，但是体内焰皇的怨念蠢蠢欲动，那种……爱恨交织的意念常常扰乱我的意识，让我原本的意念越来越模糊。” “难道，刚刚那是……焰皇的怨念？” “积累了一亿年的怨念……是如此的强烈，强烈到足以淹没一切。”夏桀伸手捂着心口，仿佛感同身受，“汐儿……其实在水镜里，我看到了你。” “我？”茗汐惊愕住。 “我看见……你死了……” 耳边的轰鸣声传来，茗汐呆滞住。 “无论用什么去换，我都要改变你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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