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回 迎辽使山雨欲来

第一百一十七回迎辽使山雨欲来　　　　五日后，辽国的使臣终于抵达了京城。　　　　大辽派来的使节团队人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他们总共有二十五人，为首的　　使臣名叫耶律慕龙，也同时是这个契丹大国的北院大王兼二皇子。他身边的侍卫　　队有一十八人，乃是大辽名号响当当的燕云十八骑，据说都是契丹武士中最顶尖　　的精英，人人可以一敌十。至于其余那六人，都是作随从仆役打扮。然而他　　们的真正身份是否当真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下人，那就不得而知了。　　　　辽使访宋，那是关系到两国邦交的大事。自赵祯的父亲宋真宗赵恒与契丹订立了　　澶渊之盟以来，宋辽两国在此期间虽仍发生过一些小纷争，但双方始终没有掀起　　过大规模的战争。和平得来不易，所以朝廷自然不想怠慢了这些异邦使节，以　　免一不小心得罪了他们，从而再度掀起两国战火。其次，则是大宋向来自诩乃　　是中原泱泱大国，所以自然不想在这些辽使面前失了面子。因此赵祯给礼部下了　　旨意让一众相关官员隆重接待耶律慕龙和他的部下，然后又在宫中大排筵席款待他　　们。　　　　本来这些事情，应该都是与我这挂名郡主无关的。契丹访宋，那是这朝代的两　　国外交官员自己的问题，跟依然处于半休养期的我可谓河水不犯井水，风马牛不　　相及之至。可是偏偏在辽使抵京的第二天，我收到了赵祯的通知，这次迎接那　　些契丹使臣的宫宴出席名单上也有我的份儿。我就说皇帝陛下，你有你和阁下的　　文武百官设宴招待外使，好端端的怎么会把我也掺进去了？难不成这赵小龙就是　　见不得我可以过上些清闲日子？　　　　然而，我们却谁也没有想到，赵祯让我出席这场宫宴的决定，将会令我们所有人　　都恨错难翻。 　　　　来了宋朝这么久，这还是我首次进金銮殿。尽管皇宫禁苑几乎已经成了本姑娘的　　自家后花园，这一个文武百官每天上朝议事的大殿我却从来没有机会进过来开开眼　　界。平时的我进宫，通常不是直接往永和宫和蝶苑跑，就是应召到御书房或长　　安殿见赵祯。最了不起的，就是到御花园到处逛逛。倒不是我对这个迷宫般的　　大内皇宫没有好奇心，只是深宫禁苑中别有用心的目光实在太多，所以没必要的　　话我还是尽量抱着小心使得万年船的谨慎态度，就算有着那对皇家母子的圣旨和懿　　旨撑腰，我也不想有什么行差踏错制造机会给麻烦开封府。 唉!谁叫我们那向　　来铁面无私的包龙图和他的属下平时的树敌指数实在太高？因此，我没事实在不　　想替开封府添乱。所以尽管心下对这古世纪那重男轻女的封建制度不让女子论政　　非常的不以为然，每次进了皇宫我还是乖乖地演个循规蹈矩的好姑娘。至于是不　　是会有一不小心露出马脚的时候，既然我已经尽力了，也就不管得那么多。 反　　正赵祯和李后不以为意，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 　　　　其实我的身份严格来说只是个普通平民百姓，跟皇亲两个字无论如何都应该是沾不　　上边的。不过我是这么认为，赵祯却显然不这么认为。当君无戏言这句话应用　　到这名天子陛下所称我的那一声「御妹」之上，也不管我是否已经拒绝了册封，　　甚至乎本姑娘自己愿不愿意，我这郡主身份似乎已经落实。 而这一点我们的皇帝　　陛下更是用了行动来证明的，因为他命人设座让我坐到了丹墀之上他的龙座之旁，　　让我和他一起接受着文武百官的参拜。其实我真的不明白赵祯此举用意到底为何，　　毕竟我这实际上无名无份无权无势的一介平民女子光是出现在金銮殿上就已经够惹　　人非议的了，现在还得要满朝文武对我屈膝跪拜叩见，实在是让我这来自二十一　　世纪的现代魂不自在到了极点!不过人家是皇帝，既然都这样安排了，文武百官　　都不敢说话，我也自然都不敢再说些什么。 　　　　三跪九叩的参拜终于宣告完毕，而文武百官都各自在大殿两旁站定了以后，赵祯　　宣了早在殿外等候多时的耶律慕龙晋见。只见这名大辽北院大王穿着一身契丹贵　　族服饰，圆领窄袖髡发，头上一顶貂皮毛绒帽子，跟我们中原人无论外表装扮都　　有着明显的差异。身段比起我们中原宋人要高大得多的他昂首阔步直向着赵祯走　　来，然而他那神情态度看在我眼内却不知怎的隐隐有着来者不善之感。　　　　「契丹耶律慕龙见过宋主!」这名辽使朗声向龙座上的赵祯抱拳道。　　　　我在皱眉，满朝文武也在皱眉。这耶律慕龙既没有下跪，见礼方式就连参见也　　说不上，态度未免也太过嚣张了吧？难不成这人根本就是挑衅来的？　　　　面对着堪称无礼之至的辽国使者，赵祯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反应，只是淡　　淡地免了他的礼，再跟对方互相客套了几句。接着，这名契丹北院大王忽然把　　注意力放到了我的身上。　　　　「这位定必是宋国举国上下都在谈论的民间郡主了。」这名大辽二皇子兴味地打　　量着我。　　　　举国上下都在谈论我？拜托!这位契丹王爷似乎太夸张了吧？本姑娘哪有如此　　的名气和这么多的事迹去让整个大宋的百姓去谈论？不过我自然不打算跟他在金　　銮殿上讨论这一点。只是由于我恼他刚才对赵祯无礼，所以决定要以其人之道还　　治其人之身，继续懒懒地半倚在赵祯替我安排的凤座之上，居高临下地朝他点了　　点头： 「二皇子好。」　　　　依道理说，赵祯乃是一国之君，而耶律慕龙只是一名皇子，这名大辽北院大王见　　了我们中原的皇帝，是应该以参见天子之礼见驾，问题却是此人似乎是故意的极　　度傲慢无礼，完全是一副无视赵祯乃是大宋一国之君的态度。不过，耶律慕龙　　和赵祯的阶级有别，我和耶律慕龙二人，撇开我那是否接受过正式册封的问题不　　论，则分别是一国的皇子和郡主之尊，阶级可是说是不相伯仲。然而我身为女　　子，依礼说怎也应该站起来向人家一福。所以我适才的举止无礼程度比起耶律慕　　龙对赵祯的态度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并令大殿之上某些比较怕事的朝臣暗暗变了　　脸色，更有不少明显地倒抽了一口凉气。不过这些满朝文武当中，却还是有好　　几人看穿了我的用意，并且赞赏地点了点头。 而这几人则分别是八贤王赵德芳，　　丞相王延龄，以及开封府尹包拯。　　　　耶律慕龙对我故意的傲慢态度先是有点愕然，接着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本王听　　说宋国乃是礼仪之邦，可是今日所见，却似乎连一朝的郡主也不懂得接待外使应　　有的礼仪。」　　　　「咦？王爷这话到底是从何说起？」我故作不解地反问他。 「小蝶本是一介　　平民，从未接受任何册封，这一朝郡主之说，那是万万担当不起的。至于这接　　待外使的礼数嘛，小蝶自是懂得。只是刚才小蝶见王爷进殿时，一不参见我大　　宋国主，二不对宋君下跪见礼，心中只道王爷非我宋人，自然不懂中原礼仪。 　　既然不懂，那么不知者不罪，小蝶只好来过依样葫芦，不礼尚不往来，也不敢　　跟王爷你施礼，免得王爷难堪。」连消带打，最后反将一军，否则让他以为本　　姑娘是好欺负的不成!　　　　那耶律慕龙贵为契丹二皇子，又是手执兵权的北院大王，从来就只会被周遭的人　　捧在天上，什么时候给人如此奚落过？只见他听了我的一番话后脸上倏然变色：　　「你…」　　　　「朕这御妹一向直率敢言，说话也从来不懂得转弯抹角，倒教二皇子见笑了。」　　赵祯于此时笑笑插了进来替我打了圆场，不给耶律慕龙有机会发难之余，言词　　间更是完全要包庇我的意思。嘿!说我直率敢言，却没有说我有错，只不过是　　不够婉转而已。换而言之，也就是说这名大宋天子基本上是赞同我刚才所言的。　　如此以来，他不但堵住了耶律慕龙的一张嘴，也同时教在场的文武百官不敢在　　未来对我秋后算帐，说我不懂礼数得罪了外国使臣，绝对是一石二鸟之举!　　　　所以说，有皇帝当靠山，那焉是一个爽字了得的？　　　　赵祯明显要护短，那耶律慕龙在人家地头上自然不好再说些什么，只能幸幸然地　　瞪了我一眼闷哼： 「想不到本王此趟来宋，尚未体验到中原的风土文化，倒是　　先领教了你们民间郡主的伶牙俐齿!」　　　　「不敢。」我微微一笑，自然知道见好就收。 「小蝶一向心直口快，往往出　　言无状，倒是请二皇子殿下海量汪涵，不要见怪才是。」　　　　「小蝶郡主言重了。」耶律慕龙大概是知道口舌上只怕占不了我的便宜，所以也　　决定鸣金收兵，并且转移阵线把注意力放回到赵祯身上，并对这名大宋天子一拱　　手。 「耶律慕龙初到宋境，不识宋国礼仪，刚才若是对宋主有何失礼之处，还　　望宋主见谅。」　　　　「二皇子好说。」赵祯微笑着客套回道。不过，被我用三寸不烂之舌逼得耶律　　慕龙向他道歉，我可以看出这名君王心中其实得意之极，只是脸上自然不会露出　　来。 「自先帝与贵国结盟以来，两国一直共享太平。只是宋辽两地风土文化，　　未免有着差异。 二皇子和你的属下既然难得来宋，那么你们在敝国作客其间，　　不妨跟我大宋子民好好交流一下，想必能令双方互有进益。」　　　　耶律慕龙回了赵祯一个绝对可以用「皮笑肉不笑」来形容的虚假笑容： 「宋主所　　言甚是。宋辽分驻南北两地，自是民风习俗各异。中原崇文，所以风雅文人　　比比皆是；我大辽儿郎却崇武，因此人人骁勇善战，然而这一文一武却该要如　　何交流，却恕小王愚昧，只怕还得请教宋主呢!」　　　　如此明目张胆的故意挑衅，教整个金銮殿上自赵朕到满朝文武尽皆变色。只见八　　贤王在听了耶律慕龙的话后一双浓眉高高扬起，锐利的目光如冰似电地射向这名大　　辽北院大王，左边嘴角则微微上勾，像是作出了一个无声冷笑： 「二皇子此言，　　只怕本王不敢苟同。要知我们大宋乃是泱泱大朝，文既有仕大夫可以□□，武　　亦不乏良将可以定国，却也未必比不上你们的大辽勇士!」　　　　「哦？」耶律慕龙闻言一双浓眉高高扬起，神态异常倨傲。 「倘若八贤王此话　　当真，那么小王就必须要见识一下了!」　　　　「好!」赵祯一拍龙座的椅柄。 「那么就请二皇子随朕和众卿家一起移师校武场，　　并一起欣赏让宋辽两国的勇士们互相切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