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仪公主见她失魂落魄的,便赶过来拉住,轻声劝道:“其实,以四爷的为人,早就知道自己将被派去跟南安王接洽,但他之所以不跟你说,自是为了你着想。”

琉璃不由自主揉了揉太阳穴上,喃喃道:“是呀,正是为了我们着想,所以才叫我们跟着哥哥来到南边,想必是为了避祸。”

宣仪忙道:“怕也没有这样严重,只是事情赶巧在一起了而已。”

琉璃勉强向她一笑:“等哥哥回来,且告诉他叫他不要避着我了,这几天哥哥一直避而不见,我就知道这其中必定有事。想必是四爷事先跟哥哥交过什么底儿,对不对?”

宣仪公主紧闭双唇。

其实琉璃震惊的,一则是范垣对自己的隐瞒,第二,却是朱儆的意图。

若说范垣是怕自己知道了担心,故意调虎离山,倒也是有的。但如果派范垣去做这种必死的差事,这旨意出自朱儆,那朱儆的心意如何,却叫人心惊胆战。再加上严雪的警言在前……

温家上上下下,在姑苏一直住了近两个月。

期间陆陆续续传来朝廷对南安王的种种消息,比如南安王囚禁了前去和谈的使者,并杀了几人的头挂在城墙上上示威。

又有的说,南安王只是把那几人招降了,为首的范垣更是投奔了南安王麾下,所以原先住在京内的范府女眷以及子女,也都早早地离开……也许早到了南安王那边了。

琉璃听了前一个传言,惊得昏厥在地。等不多久又听说后面一个的,心才稍安。

战事也有进展,起初是南安王的随属占据上风,但朝廷派出了兵部谢岩将军,这却是个功勋卓著经验丰富的可靠干将,当初平土司之乱,还是范垣亲自举荐的。果然谢岩不同凡响,率兵直迎上南安王属部,两军激战三昼夜,谢将军初战告捷。

因听了太多扑朔迷离不真的话,琉璃也习以为常了。

不能淡定的,反而是小的们,比如明澈跟沛儒,两个人在外头玩耍的时候因为听见有人非议范垣,便一唱一和地把那人给作弄了。

明澈虽报了仇,意却难平,她因从没听过那些话,便跑回来询问琉璃自个儿的父亲如何了。

琉璃望着女孩子晶莹的双眼,只得强颜欢笑说范垣无事,说他目下正在京师,若得闲就会追过来跟他们一起。

这话哄哄年纪还小的明德自然无妨,然而明澈天生敏锐,早发现琉璃眼神闪烁眼圈微红,何况沛儒又是个心细的,因此两人竟不能信。

明澈是个最大胆的,沛儒又唯她马首是瞻,明澈因为惦记范垣心切,竟想出一个荒唐至极的法子,那就是他们再行南下,自己去探看究竟。

幸而养谦发现的快,不然的话两个小孩只怕要跑出了苏扬地界。

范垣的消息并没等到真切,京内却传来了意料之外的圣旨。

圣旨上命温家一行人迅速回京,却并没有详说为什么。

琉璃在得知范垣隐瞒自己之后,本立刻想返回京城,但她记得范垣临别的话,因相信他,便不肯怀疑。

加上温养谦在旁劝慰,才好歹在姑苏熬了这一个多月。

出门的时候,兴高采烈,欢天喜地,如今返回,众人却一概鸦雀无声,连最聒噪的明澈都一反常态地沉默。

这日在车内,明澈突然问琉璃:“母亲,父亲会死吗?”

琉璃忙喝道:“那里听来的胡说的话!”

明澈说道:“我怎么听说,皇帝哥哥不待见父亲,所以特叫他去送死的呢。”

琉璃呼吸都停了,本能地驳斥道:“别跟着信口瞎说,没有的事!”

明澈也不哭不吵,只是默默地看着琉璃。

琉璃给这小小的女孩子看的心里发毛,只得哄道:“好孩子,别去胡思乱想。你父亲绝不会有事。”

明澈道:“但是他们都在说父亲给那蛮王杀死了。”语气微冷,却不自禁竟带了些许哭腔。

琉璃忙把明澈抱入怀中,百般安抚,只是她虽然相信范垣,但这段日子也没得他的只言片语,一丝一毫确凿信息都没有,由不得心里发虚。

明德本在旁边睡着了,听到姐姐的声音异常便醒了过来,他也悄悄爬过来靠在琉璃的怀中:“母亲。”

琉璃正有些凄惶,以为明德也害怕,才要安慰,却听明德道:“姐姐别怕,母亲也别怕,还有明德呢。”

听了这句,琉璃先前的隐忍瞬间便像是给泪水冲垮的大堤一样,只不肯让小孩子看见自己落泪,免得母子母女们抱头痛哭的,更不成样子,于是转开头去,假作不经意地擦泪。

只听明澈咬牙说道:“我不怕,母亲也不必怕,若有人有份加害父亲,我一定会给父亲报仇!”

这一路没有原先的悠闲自在,虽然不至于餐风露宿,却也是急行忙赶,不敢怠慢。

回到京城的时候,正是入秋,秋雨淅淅沥沥,湿冷入骨。

如今京内最轰动的消息,却并不是南安王如何,毕竟谢将军大捷,南安王战死,此事早就成了昨日黄花,不足为奇。

当下传的最盛的消息,却是宫里有位新封的苏美人,竟怀了身孕。

对满朝文武跟黎民百姓而言,这自然是个再好不过的消息了,一时竟没有人过分关心在剿灭南安王一战中行迹成谜的范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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