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转过头去,见赵嘉坐在塌上,身上半披着一件鹤氅裘,正压着矮桌写一张手帖,虽对她说话,眼睛却没往这边瞧。  晏清依言走过去与他对坐,桌屏轻挡,炉烟缭绕,榻边点着悬珠青鸾铜盏,灯火明灭。赵嘉安静写着字,握笔的手清瘦修长,笔端游走不疾不徐,一勾一画,蕴力浑厚。  晏清头一遭隔他这样近,幸得一个程江端过来的茶盏在手,才觉手有处放,自把玩了一会儿,也安安静静看着他写字。  “我明日要去雍州,半月才返,不能送你了。”  赵嘉没有抬头,专注于手中的狼毫宣稿,边想着,边慢慢道:“丹阳比江都冷得多,你带几件冬衣。阿如会安排人送你……还是不妥,这样,我让衍之亲自来接你。”  晏清心里揣摩了一下他这话的意思,倒吸了口气,合上茶盏,语气坚决道:“还请主公不要惊动丹阳府兵,我若人还没到,就先仗你的势,日后在丹阳也只能依仗顾衍之了,如此,岂不白费主公一番苦心。”  赵嘉神情未变,只笔端走势滞缓些许:“哦?你知道我什么用意?”  晏清窥不出他的情绪,便也顾不上对错,向他坦诚心中所想:“主公雄才大略,既有收复沧北之志,必欲拢效周公‘吐哺倒履’,聚天下英才而任之,而当今靖国上下如死水,门第若渊,拒有才之人不得用,长此以往,肉食者怠惰懒政,寒士不肯为国谋,如散沙不能聚,尽为胡儿俎上鱼肉了。”  赵嘉慢慢搁下笔,幽如深潭的眼眸抬起来,目光投到她眉眼之间:“接着说。”  晏清不自禁轻轻咽了口水,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气,令她不惧赵嘉那双似会洞破一切心思的眼睛,迎上利如尖刀的目光。“主公任我为丹阳郡守,不是看中我的女儿身,乃是想让我以寒士之身试政,为主公将推行新政的前驱。  我胜在是女儿身,可以掩人耳目,更方面行事。否则就应该是卫泱了,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赵嘉嘴角微扬,没有回答她,只将手略往前倾,向她靠近寸许,含笑道:“谁许你擅自揣度主公的心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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