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泽忽然欺身上前,靠到皇甫棉的眼前的朱红木柱上,如玉的双眼盯着她,朝她猛地眨眨双眼:“嗯,那个,你,说的就是你,上官颜的婢女是吧,干嘛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你现在,就是本世子的琴师了,本世子给你脱奴籍,专心做本世子的琴师,给本世子开心点,露出点笑脸来。”    “谢晋王世子!”皇甫棉立即对着梁泽行一个揖礼。    “不用客气。”梁泽对着皇甫棉无声做了一个嘴型,然后转身嬉皮笑脸地走开:“来人,安排皇甫姑娘入住。”    很快,就有一个蓝衫小厮走上前来,朝皇甫棉伸手作请的姿势,并道:“请皇甫小姐跟随小的前来。”    皇甫棉跟随着他,亦步亦趋,晋王府的设计宏伟壮丽,蓝衫小厮带着皇甫棉穿过一座不大不小的假山,走过百花争艳的花丛,踏着小拱桥从七彩湖上行过,经过一排排厢房,来到最后一排厢房的右边第三间。蓝衫小厮推开门来,提高声调说道:“请皇甫小姐先行休息。”    厢房里的设计也如整个晋王府般宏伟壮丽的风格,有着一种粗犷的美。    精雕细砌的梨木床,梨木床对面是一个大型梨木柜,梨木柜里存放着整洁干爽的当季衣被枕头,房间中间摆放着一张醇厚感十足的梨木桌椅,梨木桌上有一盏小油灯,小油灯缓缓燃烧,光线十分柔和,桌子的另一边远远放着一个外表单调的小木盒。    皇甫棉简单地把包袱里的衣服和墨颜琴放好,快速洗漱后,坐在梨花木桌前开始思考这些天所发生的事,说实话,直到现在,她还是有些懵。从穿越到现在,她都是被动地被推着走。她为什么会穿越,穿越来时遇到的那个道士是真实的还是做梦。这具身体的原身父亲大概是被冤枉的,他为什么会被冤枉?莫名的替原身感到不值,明明只是一个才十三岁的小萝莉呀,却接连遭遇痛失双亲和幼弟,然后在重伤临死时被流放。    总觉得有什么被忽略、被忘记。可无论如何也不知道是什么。    然后,她摊开右手,右手手心正躺着一条银光粼粼的银项链,项链的吊坠是一个细长圆柱状的银吊坠,这个圆柱状吊坠分上下两部分,细细看的话,能够发现一条缝,可以拧开,里面装着一张油黄的符纸,写着批命与庇佑经文。明显这是一张专门为皇甫棉原身所求的护身符,这是一条护身符项链。    直到现在,皇甫棉拿着这条项链的手仍在微微颤抖,这条银项链,这个圆柱状的小吊坠,吊坠里的护身符,甚至是符纸上的生辰和庇佑经文,全都与她现代的那条护身符项链一模一样。    “这是······为什么呢?”她不禁喃喃自语道。随后她甩了甩头,似乎这样就可以把心里深处的恐惧与迷茫甩掉。    她深吸一口气,轻吁一声,歪着脑袋想了好一阵,把护身符按原状重新卷好,放回圆柱状吊坠里,拧紧。银色的项链在油灯的映衬下闪烁着银色的光芒,皇甫棉盯着银项链看,然后戴上,项链贴着她娇小纤细细长的脖子,装着护身符的吊坠随项链悬挂在她的胸前,她伸出左手把吊坠按到左胸处,这时夜已深,她躺着床上,以这个姿势缓缓入睡。    入夜,夜未央,人在眠。    这一夜,皆是梦。    皇甫棉反反复复地做着内容相似的梦——    “爹、娘,阿中他又哭鼻子啦!真是没用,还小男子汉呢,我看呀,是小哭包还差不多。”一个梳着双丫髻,髻上缠上红发带的小女孩小跑到她爹和她娘面前,捂嘴笑着。这是一个宗族大院,庭院边上栽有一路木棉树,正值暖春,树枝上的木棉花开得火红而热烈,瑰丽惊艳。    紧跟她身后跑出来的是一个比她小一个个头的小男孩,泪痕未干,哭得抽抽搭搭,闻言猛地吸吸鼻子,强行掩饰道:“才没有,我才没有哭呢。”    被姐弟二人喊作娘的女子看起来还很年轻,一身素兰色的衣袍包裹着她的妙曼身姿,脸容姣好,她伸手把泪痕未干的小男孩搂在怀里,拿出帕子轻轻细细地给小男孩擦干泪,边擦边说道:“不管发生什么事,娘永远都会在你身边的,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哦,怎么能轻易掉金豆子?”    “娘,哇······”小男孩听后,却又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阿棉你来说,发生什么事啦?”男子看见儿子大哭但身上完好并没有太急,转而问小女孩。男子虽是二人的父亲,但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依然英俊。    梦里:小女孩头上的红发带闪呀闪,开口说道:“是因为······”    梦外:睡梦中的人无意识地喃喃低语:“是因为······”    啪嗒,一阵风吹过,把梨木桌上的小盒子吹掉在地。    梦外的人从梦中醒来,迷糊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啊,原来只是梦呀,感觉好真实的梦,梦里还一直认为自己就是那个小女孩呢。梦里的感觉真好,要是真的就好了。”有着平凡幸福的一家四口,那是她从未有过的温馨。    皇甫棉伸个懒腰,一边哈着气,一边翻身起床。    找出一件水蓝细花襦裙换上,对着铜镜自行梳着一头细黑长发,低头细细看,发现枯黄的发尾有好转的迹象,用木棉发簪简单地挽几下,把一半头发挽起来,剩下的头发自然下垂着。透过铜镜可以看见一个杏眼秀眉挺鼻小唇的小姑娘,普普通通的长相,但她知道,这幅脸孔一年之后会越长越开,虽不至于倾国倾城但也是秀丽动人的。这姑娘连长相也与她在现代的模样十分相似呢,或者说,除了刚穿越过来时因重伤下显得黑瘦和营养不良外,现在越长越像,照这个趋势,以后会一模一样的吧。    她习惯性地抬起左手,把摸摸戴着的银项链,摸到护身符吊坠后,把吊坠握在手里:“我该怎么办?”这一刻,她感觉自己,正在被命运推着走。    可是,一切都如迷雾里看花,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向前走吧。    笃笃笃,门外传来敲门声,随即传来婉转动听的女声:“皇甫小姐,请问起来了吗?世子让婢子前来请你前去客厅共同用餐。”    皇甫棉收起思绪,想起梁泽可能今天就会启程游江南,她拿起放在梨花木桌上的包袱和以及用紫绸琴套套住的墨颜琴,答道:“已经可以了,麻烦带路吧。”说罢由内向外打开房门。    一个身穿粉衫白裙头戴银钗的婢女正笑意盈盈看着她:“还请请皇甫小姐随婢子来。”    皇甫棉跟随她穿过厢房、七彩湖和假山花园达到昨日进来时的大厅左手边的客厅。    “世子在内等候,皇甫小姐里面请。”    果然,两人用餐后,梁泽当即表示今天出发。所有出行用品一应齐全,连煮水品茶的配套油紫砂壶茶杯都一件不漏。    “小心点,你小子可得小心点,这可是前朝紫砂壶,当今世上仅存这一套,摔了可就没了!”晋王府的管家万分不放心地叮嘱着正在准备行囊的小厮。    小厮一听这么贵重,顿觉手上这平时对于他轻飘飘没什么重量的紫砂壶仿佛千斤重,忙小心翼翼地摆放好。    “对对对,多铺几层棉······”    全程在管家的碎碎念下,晋王世子梁泽带着他的一众下人和两位挚友及琴师出发,高调出游,浩浩荡荡。    “这位是杨闻桦,杨尚书家嫡次子。这位是黎恒,黎御史之子。他们这次与我一同到江南游玩。”皇甫棉随梁泽介绍时的手势看去:    只见杨闻桦一身白衣胜雪,肤色莹白如上好的凝脂白玉,五官如那凝脂白玉上刻着的完美杰作:顺直到不需要任何修饰的双眉,如蓄满清泉的双眼,细窄而高挺的鼻下面是一点红唇。    站在杨闻桦旁边轻倚他而站的是黎恒,一身浅蓝缎衣被他穿得轻松随意,小麦般健康的肤色,直眉凤眼,挺鼻薄唇,耳珠饱满,双目有神,见皇甫棉看过来嘻嘻地朝她笑着。    梁泽:“阿桦,阿恒,这是琴师皇甫棉。”    皇甫棉弯腰作揖,神态自然,不卑不亢:“杨公子好,黎公子好。”    “皇甫姑娘你好。”杨闻桦和黎恒齐声说道。    然后他们趁皇甫棉不在时对梁泽小声嘀咕:“阿泽呀,这小姑娘会不会年纪太小了些,上官颜他这一会不靠谱呐,派个高手来不好吗,非得弹什么劳什子琴,行不行的吖?”    梁泽:“既然是阿颜推荐的,想必有她的过人之处吧。高手我们已经有了,我射骑远攻,阿桦会医使毒,阿恒擅剑刀,她以墨颜琴作为暗器,互相配合。”    黎恒点头道:“嗯嗯。各自做好自身的防守。”    杨闻桦仍有些不放心:“一路上小心点。”    梁泽嘴角露出一抹轻笑,即是安慰他们也是在给自己信心,道:“这次我带了一半王府暗卫,只要他们不是明着来劫杀,我有信心能按计划揪出他们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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