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椫道了声谢,转身去追元牧,叶荨在后面突然朝她喊道,“殿下,你不知道哥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吗?”    小椫微微一怔,转了个身,倒退着走,手背在身后,笑了笑,朝叶荨道,“元牧他心地善良舍己为人大仁大义心怀苍生悲天悯人天下己任聪明果敢英勇无双……”    正说着,叶荨忍不住哈哈大笑,他追了上来,朗声道,“神女殿下,那你知道心地善良舍己为人英勇无双的元公子为什么要离开你吗?”    小椫抬起眼帘看他,心想你又知道个屁。    叶荨一扫方才的苦闷之色,快步跟在她身后,一只手打了个响指,另一只放在背后,笑吟吟道,“我说殿下啊,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厉害,但凡你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但凡你喜欢的人,没有不喜欢你的,就像这次,你是不是以为,只要追上哥哥的船,就能让他回心转意,与你长相厮守?”    小椫转过身往前走,没有回答他。    有时候她的确会有这样的错觉,只要跟着他,缠着他,假以时日,定能让他回心转意。    叶荨道,“殿下呵,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特别了解哥哥?”    闻言,小椫开始有些自我怀疑,我觉得连他是赤狐一族的事都不清楚,我到底了解他吗?    叶荨观察着她的反应,笑了笑道,“果然,殿下对于哥哥的了解,恐怕仅限于人界那丁点儿破事。”    听起来,人界的事情好像微不足道,水尹公子为苍生奔走,在他们看来就是一丁点破事。小椫停下脚步,忍不住问他,“你在人界呆了多久?”    叶荨拿笛子搔了搔头,笑道,“我没去过人界,也没打算去那种地方。”    从未去过人界,却妄论人界是非,对人界的事情指手画脚,品头论足,青丘狐族大抵不过如此。叶荨的话又从另一方面点醒了小椫,她想起了沉海自尽的雨眠,百般无奈,怅惋道,“人界虽然没有多好,但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差劲……雨眠她,根本用不着自寻短见。”    想到雨眠,叶荨笑容一滞,转瞬又勾起嘴角,不痛不痒道,“殿下说的轻松,青丘狐族流放到人界,孤身飘荡,这辈子基本上没有了盼头,既没有同族可以依靠,又不能跟人类成亲生子,万一不小心在人类身上种了胎,到时候一尸两命,罪孽深重啊!”    小椫:“……”    难不成雨眠是因为不能和人类成亲生子所以选择自寻短见???    那爹娘隐居人界这几十年的光阴都是怎么活下来的?    小椫这十几二十年在人界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小椫一手扶额,不置可否,爹娘在人界生活多年,从未评断过人界的是非,但实际上,在南河郡生活的日子里,阿爹阿娘应该也头疼过小椫的终身大事,毕竟狐族跟人类不能结合,让已经成人的小椫随爹娘隐居人界,根本不是长久之计。幸好小椫后来遇到了元牧,遇到了值得托付真心之人……    “……哎,不过话说回来,”叶荨道,“你应该不知道,哥哥的生母,其实就是一人类女子吧?呵呵,哥哥在那种情况下居然能活下来,也算是上天眷顾,神明恩泽了。”    “什么?”小椫惊呆了,“你说……元牧的生母是人类女子?”    狐族和人类怎么可能结合?这完全超出了小椫的理解范围。    叶荨笑笑,“不然你以为,以哥哥的资质,怎么会到处受人排挤?”    小椫怔了怔,似乎还真是叶荨说的这么回事。元牧身上的灵力强大的跟怪物一样,他是溧水赤狐邢云帝君的长孙,青丘现任帝姬的亲表弟,他在人界翻手为云覆手雨,在五行殿受众人敬仰,可在青丘国,他的存在似乎并不突出,再加上多年来自我放逐,在人界奔波不休,几乎已经成为了青丘国可有可无的人了。    反正在他之前,还有叶荨这样一个血统纯正、家族强大、天资聪慧的继承者,况且,这继承者跟人类没有半点瓜葛,是土生土长的青丘白狐,为人骄傲、放纵,受青丘国众爱戴,有叶荨在,继承者元牧基本上跟帝位沾不上边。    事到如今,小椫已经明白,“人类”两个字,对于青丘狐族而言,几乎算得上耻辱了,任何跟人界相关的东西,都被赋予了额外的贬义,她忍不住去想,拥有一半人类血脉的元牧,在青丘多年,究竟是怎么度过的。    叶荨似乎被她的反应给逗乐了,雪亮的眼睛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仔细地品味,慢悠悠地说道,“我说神女殿下,是不是觉得十分同情?毕竟,哥哥他不比你,权利和名声唾手可得,哥哥他空有溧水帝王血脉,却是人类之子,从未被狐族真正地接纳,这么多年来,他选择在人界奔波,就是觉得,青丘容不下他,对吧?”    小椫皱了皱眉,是这么一回事吗?    叶荨哈哈笑道,“殿下,心痛了吗?是不是要考虑为感情奋不顾身了?要不要像白姬当年一样,甩手扔下王室的一切,跟心上人私奔?”    然后将青丘帝王拱手让于你?    小椫叹道,“叶公子啊,你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啊?”    叶荨眯着眼噙着笑,好半天才道一句,“我这不是为了帮你嘛?”    小椫犹豫了一会,道,“信你才有鬼。”    叶荨嗤声一笑,转起手中的短笛,摇了摇头,从另一条走开。    叶荨走了一段路,一只手凭空抓起地上的小沙石,朝一口水潭扔了几颗,将正在吃食的锦鲤砸落下去,忽然瞥见一抹紫裙从身侧袭来,仰身避开,待看清了些,迅速拿起红玉短笛在对方手腕上刺过去,却被轻巧避开,对方的手指如灵蛇般在短笛上一缠,两人力气都运在玉笛上,若用力轻了些则短笛被夺,重了些则玉笛粉碎,两人僵持在一起。    叶荨先看到一只皓白如葱削的手,再看清神女殿下一抹意味悠长的微笑,干脆松了手,拍了拍衣袖,笑道,“殿下,你若喜欢,送你。”    小椫收回手,在空中掂了掂,扔给叶荨,笑了笑道,“开玩笑而已,小叶公子,你刚才不是要帮我吗?打算怎么帮?”    叶荨抬手接过笛子,袖中一藏,双手抱臂,笑道,“但凡殿下吩咐,本公子竭尽全力,毕竟,青丘叶氏侍奉白氏一脉,历来如此。”    小椫莞尔道,“青丘港口的船数不胜数,有些去过极东之地,有些到过溧水,有些往返于人界,小叶公子经常出海,浪涛里来来去去,每一艘船的征程和归宿,应该是清楚的。”    叶荨笑道,“殿下想知道哥哥会坐哪艘船离开?”    小椫正色道,“烦请小叶公子告知。”    叶荨挑眉一笑,一只手扶在胸口,礼貌而优雅地道了声,“如你所愿,一炷香后,会有人转达与你。”    小椫暗暗松了口气,道了声“多谢。”    叶荨笑的像个无忧年少,悠然道,“殿下客气了~”    一炷香之后,小椫出现在青丘港口,观察了许久,最终避开人群视线,藏进了一艘船里,掀开底板,躺了进去,然后拿木板盖好,藏在了船底。    不久,船只晃动起来,有人登上船,风帆鼓满,船身一震,驶出海面。    小椫躺在黑暗中,心跳加快,紧张不已,她听着时船板上有时无的脚步声,疾风拍打船帆的声音,海鸟追逐船只的叫声,心想,万一上船的不是元牧,叶荨耍了我,那可怎么办,她不想跟叶荨计较什么,可如果跟丢了元牧,她该怎么办,她不想回去没有元牧的青丘,千万千万,不要跟错了啊!    船只稳稳地行驶了很长时间,小椫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疲劳使得她昏昏入睡,船板上也几乎没有声响,小椫侧过身趴着,闭上眼,悻悻地想,等睡一觉醒过来,元牧想赶她走也没有办法,毕竟东灵宫主失踪的事比较重要,元牧绝不会半路将她遣送回青丘的……应该不会的。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细微的响声,一只手轻轻将她捞起,小心地抱在怀中,她睁了眼,定定地望着元牧。    元牧低头看着她,有些发怔,有些意外,看到小椫睁开一双明亮若虹的眼,他不禁漾起一丝微笑,将人搂了起来。    小椫伸手勾住元牧的脖子,抬起身,吻在元牧的嘴唇上。    亲了一口,她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偷偷瞥了一眼元牧,见他仍有些发怔,乃不假思索地,再一次仰起脸吻住他。    唇齿交缠,温热的舌头狂乱起舞,元牧热烈地回应着她,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轻捧着她的脸,两人半卧在船板上,缠绵许久,气息交融,小椫满面潮红,心跳加速,离开元牧的唇畔,红着眼看着他,几乎忘了任何语言,低下头枕在元牧胸口,听到他胸腔里面剧烈的心跳,她眨了眨眼,泪珠滚滚落下。    “小椫……”元牧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道,“我好像在做梦一样。”    小椫沉默不语,紧紧抱着元牧。    海风刮过来,湿湿咸咸的,带着丝丝凉气,冲散两人热腾腾的体温,这一夜,明月高悬,水光潋滟,小椫依偎在元牧怀里,心里觉得从未有过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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