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了?”苏明月见妹妹神色有点不对劲,忙扔了手边的事,轻声寻问。“怎么了?”    苏明雅摇摇头,沉默着往屋里走。    吴慧兰听见动静从厨房探出个脑袋,朝着屋檐下看去,只看见小闺女的背影,她把目光落在三闺女身上,冲屋里扬了扬下巴。    苏明月耸耸肩,做了个鬼脸,把母亲逗乐后,飞快的进了屋,顺手将屋门关上。“想什么呢?也跟我说说呗。”食指点着妹妹的肩膀。    “施锦程刚从二赖子家回来。”    “二赖子是怎么应付的?”    苏明雅把在二赖子家听到的对话,压低着嗓音,仔细一一道了出来。    “你,他,不,二赖子,他,不会吧,施锦程再有本事,这可是条活生生的人命,他真能下的去手?依我看,兴许是二赖子想多了,上回恐吓他,把他给惊着了。”苏明月结结巴巴的说完,却听见自己的心跳,怦怦怦,跳得有点厉害,捏捏手心,湿冷冷地,沁着层薄汗。    她想起桩事,很重要的事,这里不是现代,这里是古代,有个成语叫草菅人命。    苏明雅看了眼三姐,有点儿茫然。“看到二赖子打他媳妇时,我真是恨不得揍死他,知道他真的有可能会死时,又有点儿不是滋味。”    “大概是,他虽有罪,却罪不致死。”苏明月拍拍妹妹的肩膀。“施锦程再厉害,他也只是个秀才,背后的朱家要说多富贵也谈不上,也就是搁咱们小门小户跟前充充大爷,也不见得有多了不起。二赖子名声虽差,在村里却很活跃,冷不丁的说没就没,总会引起些关注,造成不好的影响,施锦程最看重自己的名声,这会儿,应该不会对二赖子出手。”    苏明雅却没有这么乐观。当时她就在现场,虽看不到施锦程的神态,却能听清他说话,直觉告诉她,施锦程动了杀心。    习武之人对这方面,总要格外敏锐些。    但她没有告诉三姐,三姐在害怕,不能吓着她。    苏明雅暗暗决定,近段时间,什么事都不管,密切关注施锦程,就看他能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不是为二赖子,而是因为三姐,施锦程对三姐明显包藏祸心。    “这孩子一天到晚干什么呢?扔了碗筷就没了人影,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过。”吴慧兰从早上忍到中午,从中午忍到傍晚,眼见太阳都落山了,小闺女吃了饭又找不着人,她终于忍不住了,满脸不高兴的冲着三闺女碎碎念。“你看着她点,这孩子,搞什么呢,神神叨叨,真是愁死人了。”    “我不知道,今天都没怎么跟她说话,转身就找不着人了。”苏明月确实没怎么跟妹妹说话,但她隐约有点猜测,妹妹这一整天都在干什么,可她不能说。    吴慧兰皱着眉。“真不知道?”明显不太相信。    “真不知道。”    “你今个晚上去她屋里睡,跟她说说话,探探她的底,到底在搞什么,一点都不省心。”    苏明月傻眼了,莫名的有点心虚,难道母亲听见了她的心声,怎的这么巧。    “听见没。”吴慧兰见三闺女不说话,又冲着她说了句。    “可,可这,明雅不乐意,她最烦我去她屋里睡觉。”苏明月支吾着。    吴慧兰翻了个白眼。“你又不是没去睡过,明月,你是不是瞒着我?你肯定知道明雅在干什么,我就晓得,你俩肯定没干啥好事,前些天瞅着你们就鬼鬼崇崇偷偷摸摸。”    “娘,好歹也是你闺女,瞅瞅这话说的。”苏明月撅了嘴,不乐意的哼哼。    “得了吧你,我还懒得管你们,我告诉你们,悠着点,别胡来乱来。”吴慧兰叮嘱了句,转身进了厨房,她有大把的事要忙,也没多少闲功夫盯着这俩熊孩子。    真是越长越不听话,小时候多乖,越大越爱闹腾。    苏明月听着母亲的心声,狂擦了把额头的冷汗。可真不是她们想闹腾,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晚上,夜静更深时,苏明月到底还是悄悄儿的爬上了妹妹的床。    “四姐~”    “就知道你会闹幺蛾子。”苏明雅没好气的说着,往床内挪了挪。    苏明月笑笑嘻嘻的往妹妹身旁凑,小声儿的问。“你是不是搁外面盯着那狗玩意呢?”    “嗯。他明天要去仙河镇。”    苏明月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你也想跟着去?”    “想去。”苏明雅言语间稍有犹豫。“朱家不比村里,想要偷偷溜进去太难。”盯施锦程盯得紧,她越发肯定,这狗东西对三姐不是什么情啊爱啊,就是不知道这里头到底是为着啥,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她迫切的想知道,只有知道前因后果,才能想出应对法子。    “你可不能犯傻,太冒险了,别去。”苏明月不想她冒险,再说,还有金手指在。    “不去。”又有点不甘心。苏明雅总觉得,明天跟过去,会有突破性的收获,得仔细想想,看看有没有别的法子。    次日,苏明月担心妹妹犯傻,看她看的很紧,亦步亦趋的跟着。    这天,苏明雅哪也没去,就搁家里老老实实的呆着。    吴慧兰看在眼里,冲着三闺女竖起大拇指,中午特意弄了两个荤菜,话里话外苦口婆心,十五岁的大姑娘,该收收心,别整天儿没个正经样,老实点搁家里窝着,做点姑娘家该做的事儿。    絮絮叨叨说了小半个时辰,大致就是这么个意思。    苏明月苏明雅姐妹俩,嗯嗯嗯嗯的应,埋头认认真真的吃饭,也不知道听进了几成。    施锦程离开花莲村的第三天,村里出了桩大事。    二赖子死了。    二赖子是摔死的,摔在了自家屋门口,脑袋磕着个尖石子,流了好多血,浓郁的血腥味飘散在空气里,很快引起了村民的注意,赶过来时,人已经没了呼吸。    二赖子的媳妇不见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总之就是不见了,村长和里正组织村民到周边寻找,整整一天,山里山外村里村外搜了个遍,依旧没有找到二赖子的媳妇。    有人说,是二赖子的媳妇杀了二赖子。    也有人说,见二赖子死了,二赖子的媳妇就跑了。    众说纷纭,不少村民说二赖子活该,不好好做人,都是报应。    苏明雅却对苏明月说。“肯定是那狗东西使了手段。”她说的笃定。    事情真相究竟是哪般,也没谁说得清。    二赖子死了,最亲的媳妇跑了,也没个近亲啥的,丧事还是村长和里正帮着张罗,他生前没个人样,死后倒也体体面面的送上了山。    “好端端的说没就没,唉。”吴慧兰心有唏嘘,感叹了两句。    苏向阳坐在屋檐下,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目光有点愣,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俩姐妹又没了人影,也不知道跑哪去了。”吴慧兰念念叨叨地往屋里去。“我昨晚窜门时,柳大嫂子问起明月,想知道咱们是怎么个打算,瞅着,像是要给说媒。我搪塞了两句,也不知道明月是怎么个想法。明雅那孩子,跟她说,她就不听,都不见有人过来说媒。”    苏向阳踏进屋里,随手将旱烟挂起,扛了把锄头往外走。    “上哪去?眼看就要吃午饭。”    “把屋前屋后收拾收拾。”苏向阳回了句。    吴慧兰淘米煮饭,手头的事忙的差不多,拿了扫帚出来,把草啊泥块石子之类的都扫到旁边。“说来也怪,那么大块石子,咋就没扔远些,这人呐,真不能太懒,二赖子家屋前的杂草,都快半人高,也不知道拾掇拾掇。”    “念叨那么多作甚。”屋前整完,苏向阳扛着锄头往屋后去。    苏明月和苏明雅姐妹俩回来时,远远地就发现自家屋子有点不一样,走近一看,哟嚯!好干净整洁!    “爹,娘。”    “还知道回来呢。”吴慧兰没好气的嚷嚷了句。    苏明月笑笑嘻嘻地道。“中午我来张罗饭菜,你们辛苦啦,一会歇歇,午饭我和明雅来,明雅是吧。”    “我烧火。”    “行,交给你们了。”吴慧兰巴不得俩闺女有点姑娘样。    办完二赖子丧事的第二天,施锦程带着书童从镇里回来了,次日,住在仙河镇的苏家四房苏怀安俩口子带着两个儿子回了花莲村。    前面说过,苏向阳有四兄弟,他排第三。大房苏有余扬桂香,二房苏常顺许芝芸,三房苏向阳吴慧兰,四房苏怀安刘贞娴。    大娘扬桂香打发自家儿媳往二房三房带话,老四一家子回来,中午都上大房吃饭,一大家子难得有机会,好好热闹热闹。    吴慧兰接到信儿,忙搁了手边事,关好门窗,带上两个闺女往大房去。她们到时,二房的许芝芸领着自个几个儿媳孙媳早已经到了,这会没事,都坐在堂屋里说话聊天。    “三嫂。”刘贞娴一团和气的打着招呼。“明月明雅,有段日子没见,俩姐妹是愈发漂亮了。”满眼的慈祥,很温暖。    难怪施家朱家巴巴儿的凑上来,明月这孩子,确实长得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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