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空气中多出了喘息的声音。　　徐莫寻紧绷的胸腔随着他终于开口而得到释放，微微颤动。　　　　谢榭听到这句话，垂在身侧的双手一只攥紧了拳头，另一只捏在胸前，防止浴巾滑落。　　她向前走了几步，走到陈时身侧时，停住，眼神却直勾勾地看向门外的人。　　她的眼底是徐莫寻熟悉的倔强。　　　　四目相对。　　沉默了几秒，谢榭火上浇油地抬起身侧的那只手，揽上陈时的胳膊，给本就紧张的氛围锦上添花。　　　　陈时上身穿了件白半袖，谢榭光滑的肌肤就这样与他暴露在空气中的手臂触碰到一起。　　没有一丝隔阂。　　谢榭没有注意到陈时一瞬间的僵硬，也没顾得上感谢他没有抽开。　　　　她忙着假装自己看不到徐莫寻变得腥红的双眼，与此同时，攥紧的双拳逼迫自己压制住颤抖的心脏，生怕传到指尖的一丝颤动会削弱她的气势一般。　　　　谢榭直视他变得深的瞳孔，一字一句，回荡在装修华丽的长廊里，“我，愿，意！”　　　　剑拔弩张，愈演愈烈。　　　　“呵。”　　徐莫寻轻舔唇角，笑出了声。　　这一声冷笑，似是终于要给这场沉默的闹剧划上一个句号。　　　　他低垂着头，点了好几下，“对，你愿意，你不气我你就活不了。”　　再抬眸时，笑意尽失，漆黑的眼眸透着冷漠。　　少了刚才的狠戾，也少了对着她时独有的纵容与宠溺。　　　　他一把推开挡在他身前的徐梓馨，也不管自己的妹妹被他失了力道的手推的一个趔趄，他正对着谢榭，十几厘米的距离，脚却依旧没有踏进门内。　　微微探身，把头偏向她没有站人的一侧，薄唇凑到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洁白的耳廓，身上全是她久违的熟悉的味道。　　也是他熟悉的。　　想让他拆吞入腹的味道。　　　　“你他妈的可劲儿作，看我管不管。”　　　　说完，直起身子离开。　　.......　　　　四周重新恢复了寂静。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外面的夜仿佛比刚才深了许多，高楼俯照之下整个城市的灯光也更亮了几分，却照不清谢榭脸上此刻的表情。　　谢榭站在那儿，维持着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良久，她松开拳头，也松开了附在陈时小臂上的胳膊。　　　　“谢姐姐.....”　　谢榭看向面色堂皇的徐梓馨。　　“我....我不是故意的谢姐姐，我真的没想到.....”　　　　这时，“叮咚”，电梯到达的声音，打断了徐梓馨的话。　　　　酒店每一段走廊都有电梯，谢榭的房间刚好离她这一溜房间的电梯非常近。　　十几步的距离。　　　　电梯门打开，陈静手里拎着个袋子从里面走出来，刚走了几步，就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她缓缓地移到房间门口，在看到谢榭的装扮和她旁边的陈时时，膛目结舌，反应不过来是怎么个情况。　　　　徐梓馨的话虽然没说完，谢榭也知道她后面要说的是什么。　　冲她笑了笑，“说什么呢，跟你没关系。”　　何止是她没有想到。　　　　她偏头看了眼刚刚上来的陈静，嘴角泛起的自嘲之意好不明显。　　一切巧合的就像被编排好的一样，分秒不差，只是却没人站出来喊声“cut”。　　　　而这该死的巧合，怨得了谁？　　是该怨特意跑上来跟她道歉的陈时？　　还是怨她自己在陈时敲门的时候想当然地以为是来给她送衣服的陈静，于是看也没看开了门就往屋里走？　　亦或是把徐莫寻领过来的这个多年未见，眼里却依旧对她充满了喜欢甚至还夹杂着一丝抱歉的小妹妹？　　　　谢榭对徐梓馨抱歉地笑了一下，“不过这饭可能吃不上了，下次姐再请你。好不好？”　　徐梓馨接连地点头，然后老老实实地垂着头回家了，一下午的嘚瑟劲儿都没了影。　　　　送走了徐梓馨，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陈时终于开了口，“谢总，恐怕我要再跟你说声抱歉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与她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这却已经是他第二次给这位小老板造成困扰。　　他也有些局促和懵逼。　　虽然她佯装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谢榭勾唇一笑，眉眼里依旧有光彩，尽管自己此时连衣衫不整都算不上。　　“是啊，不过这次貌似比上次严重。”　　她耸了耸肩，也不知道是在回答他还是在跟自己说。　　　　陈时也离开后，陈静进了屋，顺手把门关上，手里拎着谢榭的换洗衣物跟着她往里走，一点儿眼色也没有地说道，“老板，你把我偶像潜了？”　　　　谢榭听见这话停住脚步，蹭的一下转回身。　　吓了陈静一跳。　　那阴森森地盯着自己的眼神更是让她心里不禁打了个寒颤。　　　　陈静不说话还好，一说倒是提醒了谢榭。　　这儿好像还真有个能怨的人。　　“陈时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谢榭当时回过头看到陈时的一瞬间，也懵了。　　公司离的近，谢榭嫌弃自己一身的烟味混着酒味，急着想要洗个澡，就让陈静开自己的车回公司替她取身衣服。　　她洗完澡出来发微信问她到哪儿了，陈静回复说已经到了。　　不一会儿，门铃就响了。　　　　而陈时自己显然也没预料到，怔在那里半天，直到谢榭皱着眉头问“怎么是你”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解释自己的来意。　　听说她在这里，特意上来为了上次被偷拍的事情和她道歉。　　谢榭只来得及匆匆地说了句没事，还没等把人送走，门铃就又响了。　　　　陈时就在门边，谢榭也不好走过去离他太近，就对他说，“应该是陈静，麻烦你帮我开下门吧。”　　她当时心里其实想到有可能是徐梓馨回来了，只是她没有想到，徐梓馨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陈静此时显然还没摸清楚状况，丝毫没有眼色地说，“我告诉他的啊，我出酒店的时候刚好碰到他，他说想上来跟你打声招呼，说句抱歉，我想着你应该在洗澡，还特意告诉他可能不太方便。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过半个小时再上来。”　　大概是老天帮她，陈静心里的那句潜台词“我够机智吧”只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没说出口。她看了眼手表，“我偶像还真够准时的。”　　话刚落，顿住，想起刚才的情景，瞪大了双眼，“我忘了你没有衣服穿.....”　　　　谢榭走过去一把扯过她手里的袋子，她还能说些什么？　　　　“你不是早就发微信说你到了？你坐个电梯坐十分钟？你爬上来的啊？”　　陈静没有看到徐莫寻，只当她是被徐梓馨看到尴尬，讪讪地开口，“我以为你着急了嘛，我当时在车里已经看到酒店了，和到了也没什么区别....”　　“.....你还天天能看到我呢，那你和成为我老板也没什么区别了？”　　“......”富二代，你这是□□裸的人身攻击。　　陈静在心里腹诽。　　　　谢榭无视她幽怨地小眼神把她撵走了。　　临走之前还跟她说，“你明天不用去上班了。”　　吓得陈静眼眶都红了，“老板，不至于吧.....”　　直到看到谢榭一脸解气的得意才反应过来她本就说好了明天给自己放假，嘴里一边嘟囔着“恶趣味”一边关了门。　　　　人都走光了，偌大的房间再度沉寂。　　这次，是真的静下来了。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变得软绵绵得，无形飘散。就像谢榭此刻围在身上的那条浴巾，松松垮垮。　　谢榭把自己摔在卧室那张又大又软的床上，头靠上去的一瞬间，脑袋里紧绷着得那根弦仿佛终于断了。　　她睁着双眼，眼神空洞，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只有悬挂在天花板上的那个奢华的欧式水晶吊灯。　　一颗，两颗，谢榭数着上面垂落着的水晶球，数着数着，不知何时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