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旭

方旭画完最后一笔，整幅画已然竣工，这的确是一个大工程，因为方旭倾注了太多感情。他审视着自己的画，在一片青蓝的大海前，自己和何莉并肩站着，方旭不容许画上有任何瑕疵。　　席望舒推门而入，方旭赶忙将画藏进柜子里。“你看电影回来了？”方旭先声夺人。　　“嗯。”席望舒冷淡地回应着，这一刻方旭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爱慕他的女孩子，因为对于那种身份，席望舒才会如此冷淡。“和谁看的电影啊？”　　“朋友。”　　“那是电影不好看吗？”　　“好看。”　　方旭明显感觉席望舒不对劲，他坐在椅子上，不开电脑也没玩手机，只静静地看着正前方——一道雪白的墙壁。不久，他拿出一根烟抽，这是第二次方旭看到，而且这次席望舒好像没打算顾及方旭的情绪。　　方旭将纱窗打开，晚风直接灌进来，席望舒和方旭的短袖在风中摇曳。方旭看着席望舒清冷的目光。“出了什么事情吗？我看还早，要不要和云旗一起去玩轮滑啊。”　　“不了吧。”席望舒头一次拒绝玩轮滑的提议。　　方旭追问：“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出了什么事情吗？”方旭说，“你这样让我很担心你啊。”　　席望舒无奈地看了方旭一眼，转头又盯着面前雪白的墙壁。“我只是，只是和一个朋友的关系不长远了。如果你做不到，就不要承诺任何人。”　　方旭如堕五里雾中，这算什么回答，搪塞自己的借口？席望舒甚至没有给方旭追问的机会，就直接说：“方旭，你能去朋友家暂住一晚上？我有点想一个人睡在寝室。”　　方旭答应了，有时候人很难受，就想独处，他必须做点什么，比如这个时候立马消失。方旭从柜子里取出那张画，这时候席望舒是没有心情顾及方旭的。　　当方旭准备离开寝室时，席望舒叫住方旭：“谢谢你帮我这个忙。”　　“小事情啦。”方旭将门掩上。　　他走在路上，马上打电话给何莉。“我上次说的那幅画已经画好了哦，你要不要看看？”　　“现在吗？”　　“是啊。”方旭紧张地笑道。　　“现在太晚了，明天中午吧。”　　“那也行啊。”方旭说。　　方旭一个人走到听雨轩，和老板黄泽要了一杯马琪雅朵，他走了将近三十分钟，只是为了来喝这样一杯咖啡，如果云旗知道了，肯定会说他疯了。黄泽出来的时候，笑问：“你是不是认识杨朝雨啊。”　　“是啊，我是她朋友。”　　“巧了，”黄泽说，“我也是。这杯咖啡当是我请你了吧，希望你平常能够多多照顾她。”　　“其实不怕你笑话，一直来都是杨朝雨在照顾我。”方旭啜饮咖啡，打电话让云旗接自己去他那儿睡觉，方旭喝完咖啡，云旗撑着伞就过来了。　　“下雨了吗？”　　“小雨。”　　方旭发现云旗穿着拖鞋。“你是下楼拿外卖？”　　“拿你啊，”云旗说，“等会又把鞋子踩湿。”　　方旭和云旗撑着伞在微雨里走着，因为伞有点小，方旭的后背有点湿冷，云旗一只手遮盖在方旭的背后，另外一只手打着伞。“我喜欢那句‘斜风细雨不须归’，这个斜风细雨，真是诗情画意啊。”方旭说。　　“我的脚很不舒服呢，”云旗抱怨，“快点到就好了。”　　方旭诧异：“等等，这条路不是去医学院宿舍楼的啊。”　　“我早就搬出去住了。”　　方旭说：“什么时候的事情？我都没注意。”　　“你什么时候对我的事上过心。”　　“你这话听起来像一个生气的小姑娘。”　　“你知道的，”云旗无可奈何地说，“我不喜欢宿舍里摆放的那些实验器材和解剖用物，令人毛骨悚然，还是搬出去住，睡着也安稳些。”　　到达云旗在外面租的房子，方旭知道云旗需要的是什么了，这是一个温馨的地方，一室一厅，有洗浴间和小厨房，客厅最右边有落地阳台，一个暗红色的木质书架摆放在阳台侧边，几个盆栽趣意盎然地躺在角落上。　　“我喜欢这个地方。”方旭说。　　“你想来住，随时都可以住进来。等你毕业，还可以和我平摊房租呢。”　　“只有一间房子。”　　“我们可以一起睡啊，或者你睡客厅。”　　我才不要睡客厅呢，方旭心想，洗完澡后，他和云旗睡在床上，两人聊了一些话，云旗突然开口问：“你今晚怎么想和我睡觉了？”　　“你不欢迎？”　　“欢迎啊，只是意外。”　　“其实是席望舒的问题啦，他好像心情不好，想要一个人睡一晚吧，我自然不打扰他了。”　　“那他可以去宾馆开房吧，这样做对你不是很不公平吗？”　　“四年的舍友了，什么公平不公平的。”方旭说着，他发现云旗的眼神非常戏谑，“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云旗说：“你说他是不是带着什么姑娘进去了啊。”　　“不可能，”方旭才不会相信，“他看起来非常难过，以前我从未看过。如果是演出来的话，那也不可能，席望舒是不会伪装的人，只要稍微看几眼，就知道他的想法了。”　　“那他挫败了？”云旗试探性地问。　　“什么挫败了？”　　“没事，当我什么都没有说。”　　方旭叹了一口气。“他看完电影回来，整个人都变了，难道是因为看电影的原因？”　　云旗说：“很有可能，你知道是和谁看的吗？”　　“他没说，”方旭说，“但我猜十有八九是杨朝雨，我打电话问问她。”　　“旁敲侧击最好。”　　“我知道。”　　方旭从床上爬起来，他习惯将手机放到离床有些距离的地方，他伸手抓过手机，拨通杨朝雨的电话。“朝雨，你今晚做了什么？”　　“你开始关心我了啊，”杨朝雨说，“和席望舒看了一场电影，然后吃了烧烤。”　　“相处愉快吗？”　　“非常愉快啊，我都不知道他这么会照顾人，这么体贴呢。”　　“那就好。”方旭挂断电话，将这几句言简意赅的对话原原本本告诉云旗，云旗哈哈大笑：“可能他的桃花要开了。”　　“你正经一点好不好。”　　方旭爬到被窝，云旗将方旭搂过来。“正经的我就不是我了。你确定席望舒是很难过，而不是害怕、犹豫？有时候，在面对我们的感情时，不是经常会困惑吗？总而言之，他人的事情我们看个表面就好了，不需要太透彻。如果席望舒想让我们知道，才不会让我们如此大费周章。”　　“害怕？”　　“你没有害怕的东西吗？”　　方旭飞速在脑海里想，自己害怕什么？害怕失去何莉，不，他从未得到过。如果不能拥有就害怕，那他害怕的东西可多呢。方旭说：“最怕此生无所事事，虚度光阴。”　　翌日方旭回到寝室，大概才八点多钟。他一边吃小摊买的煎饺，推开寝室的门，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席望舒？”他还是喊了一声，好像席望舒能听见似的。　　“人不在啊。”方旭说，他给何莉打了一个电话，邀请她中午去听雨轩喝咖啡，何莉的语气好像很无聊的样子，但还是答应了。方旭一直在寝室待到中午，也没看到席望舒回来，他给席望舒打了几个电话，不过都被挂断了，席望舒发来一条短信：“外面玩，平安，忙。”　　“神经病。”方旭嘟囔着，他平安着就好了。方旭换了一双鞋子，他和何莉约在听雨轩门口，她撑着一把白色蓝条纹的伞，站在门口。　　“冷不冷？”方旭问穿着单薄的何莉。　　“还好。”何莉说，两个人走进咖啡店，何莉又道：”我很少喝咖啡，我喜欢吃甜品。”　　“我也一样，不过我只喝这个。”方旭跟服务员要了两杯常喝的咖啡。　　喝丽接过，用勺子舀了几下，方旭说：“直接喝就好了。”何莉喝了一口，直接喷了出来。“抱歉，真的好苦哦。”　　“苦吗？”方旭尴尬地笑了笑，他觉得问出来好傻，连忙抽出纸巾将咖啡渍擦掉了。　　“抱歉，我可能不喜欢这种东西，我还是喝凉白开好了。”　　方旭从背包里取出那张画，递给何莉，何莉接过来一看，眼神中流露出一种不可言喻的光，方旭看了一眼，就不想再转开视线。他现在知道什么叫“巧笑倩兮，眉目盼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