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森河所说的“你很快就会知道的”,确实很快。 和栀每天只管上自己的班,从来不知也不过问爸爸和陆森河管理公司的事。 但是那段时间公司不寻常的气氛,让她隐约感觉有什么大事发生。 要好的公司同事小笑悄声告诉她:听说最近公司高层有重大变动,将会进行大面积的裁员,现在人心惶惶,不知道谁会被out掉,你这几天注意点。 高层有变动? 和栀想着,没打算去问陆森河,她有意和他堵着气。 于是,那天晚上,她回了自己的家。 推开家门,打开灯,没见着家里的阿姨,也没见着和盛林。她叫了两声,没人应。 看了一眼手表,才八点多,不可能都睡下了。 和栀上了楼,最终在书房找到了和盛林。 书房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台灯,和盛林在暗光中默默地坐着,没意识到有人的到来。 和栀站在门口,忽然觉得自己的父亲两天不见苍老了许多。 自从她搬到陆森河家里去,加上参加工作,虽然两家住的近,但是回来的次数也很少了。心里涩涩的,有些愧疚。 “爸”她轻轻唤着,打破了这一室落寞。 和盛林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是和栀,松了一口气。他刚刚在想事情,竟然都没有注意到有人进屋子了。 “阿栀啊,什么时候来的,爸爸都不知道。” “刚来” 和栀走到他身边,看见爸爸手里握着一张泛黄的全家福,是和栀一岁的时候照的,那个时候和栀的妈妈也在。 “那个时候妈妈可真漂亮” “是啊,你妈妈一直都很漂亮,你长的像她,大眼睛小鼻子,也好看。不过一岁的时候头发少像个男孩子,你妈还说你小时候长的丑呢,没想到长大后和她一样漂亮。” “小孩小时候丑长大就好看了嘛。” 和盛林点点头,没说话。 和栀知道他一定想起妈妈了。 岔开话题。 “爸,怎么就你一个人?阿姨呢?” “我给阿姨放了几天假,她回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阿姨回去了你一个人谁照顾你。” “没什么事,就是想清静清静。” “爸,要不我回来住几天吧,陪陪你。” 和盛林沉默了一会儿,问。 “他对你不好?” 和栀摇摇头,虽然和陆森河最近不是很和谐,她也不想让爸爸担心。 可是和盛林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何况这个人是她的女儿,只需她的一个小表情,简单的说话语气,他就能知道她好不好,受没受委屈。 而且陆森河······ 这么些年,他尽量的弥补他。就算是他从小就对和栀冷漠相对,他都没有阻止过和栀对他好。 他以为过去的事他会慢慢淡忘,毕竟当时年纪小,可是他错了。那件事对少年的打击是巨大的,不可能遗忘。 和盛林叹了口气,事有因果,他逃避责任这么久,也该有个结果了。 “爸,是不是最近公司出什么事了?” “有人和你说什么了?”他紧张起来,并不希望和栀知道一些事,尽管这些事她迟早是要知晓的。 “嗯,同事说公司要进行大面积裁员。” 和盛林放松下来。 “没什么,只是人事部做些人员更新。” “哦,我看大家都人心惶惶的,以为公司出什么事了。” “公司的事,你不用担心。” 说着和盛林从抽屉里摸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她。 “这里头有五十万,没敢给你留太多,密码是你的生日。” 和栀不明白和盛林突然给她钱干什么,也没注意到那个“没敢”是什么意思。 “爸,我不用,我现在在公司有工资,够花了。” “给你你就拿着,爸现在也没什么给你的了,这些钱是爸清清白白赚来的。你呀……” 和盛林摸摸她的头,欲言又止。 “以后别老咋咋呼呼的,也别太相信别人,不管遇到什么,都要坚强,照顾好自己。” “爸,你突然说这些干什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说的好像我要离开很久很久似的。” 和栀有些心慌,觉得爸爸突然说这些话很奇怪。她想问个明白。可见和盛林不愿多谈的样子,她也不便多问下去。 和盛林看着这个一直被他暖在怀里呵护的女儿,苦涩的笑笑,心中惭愧。 有些话最终还是无法说出口,他没有办法面对她对他的失望。 他现在什么都不怕,就怕和栀嫌弃他不是一个好人。所以他再次的选择自私的没有告诉她过去的一切。他这一辈子都是如此的自私。 和栀回到家的时候,见到了很久没见面的陆森河,他一派悠闲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想起那天晚上他冷漠的样子,虽然过去两周了,依然让她难受。 不愿多说话,准备上楼。却听见他问。 “你去见你爸了?” “嗯”她回答。 “他怎么样?状态好吗?” 不知为什么,和栀从中听出来得逞的味道。 “挺好的” “看来他还是什么都没告诉你。” “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她越发急了,今天他们说过怎么都词不达意,阴阳怪气的。 陆森河朝她走来,和栀盯着他看,想要看出些什么东西来。 他突然附在她耳旁说。 “你马上就会知道的,一切。” 又是这句话,让她脚底生寒。 两天后,一群警察进入盛和大楼,带走了和盛林。 那时候,和栀正在跑外勤,她得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和盛林已经被带走。 罪名是:挪用公款。 和栀在警察局门外等了很久,人都不让进去看。 她急哭了,害怕极了,给陆森河打电话,却没人接。 她跑回家,看见他在家,但悠闲的不得了,像没什么事发生一样,坐在阳台上喝咖啡。 “陆森河,我爸爸被抓走了,他们说他挪用公款,怎么可能呢,他们一定弄错了,你去和他们说说,去和他们解释,这不可能的。”她乞求他。 “说什么?你爸没做这些事?” 陆森河放下咖啡,走到她面前,淡淡的看着她。像宣布圣旨一样。 “和栀,新闻说的都是真的。” “怎么可能?陆森河,他们一定……” “怎么不可能?证据摆在那里,谁说了 都不算,法律自有定夺。” 他打断她,声音却很镇定。 和栀愣住了,陆森河怎么能这样,她知道他从小就不喜欢她爸爸,甚至结婚都从来没有同她叫一声爸爸。 可是她不清楚他会这么冷漠,即使发生这么大的事,她爸都要去坐牢了,身为女婿的他,却说着风凉话。 她噎住了,陆森河还在耳旁说着。 “和栀,在你眼里,和盛林或许是个好人好爸爸,但是那是对你,因为你是他的女儿。可是你爸永远是个自私至极的人,他为了自己可以做很多伤害别人的事,其中你也不例外。” “陆森河……” 他笑了,笑的比他那次都笑的开,却寒冷刺骨。他伸出手磨砂着和栀表情痛苦的脸。额头抵着她的。 “哭了?” 轻呵一声。 “你上次不是问我,我爱你吗?还要我回答吗?算了,你这么蠢,那我来告诉你好了,和栀,你听好,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你从小缠着我,让我烦死了,我想现在终于能摆脱你了。” 说着放开她,重新走到阳台,点燃了一只烟,独自的抽起来。 和栀说不出一句话来,或许烟味太刺鼻,让她直感觉眼前发昏,站不稳,她对于这一连环的打击一点准备都没有。 指甲掐进肉里,良久,她听见自己沙哑的嗓子问。 “为什么?” 她现在只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一切突然都变了,变得这么让人措手不及,翻天覆地,不给人喘气的机会,和栀想,小说里写的从天堂到地狱大抵不过如此吧。 一口烟从他口中长长的吐出。 “为什么?和栀,你过的生活本该是我的,你爸早在十三年前就应该得到惩罚了,他逃了十三年,该有个头了。” 和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栋房子的,她跑的很快,大学里测八百米的时候她都没有跑这么快过。 她一直跑,一直跑,想把陆森河说的话全部远远的抛在脑后,可是,不管她跑的多快,那些声音都能从四面八方追上来,环绕着她,将她狠狠的拍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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