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叫夏容冬,母亲与赵温玉的母亲是堂姐妹,算是赵温玉的表兄。 二人长得都多像母亲,眼波似水,看似多情,不过赵温玉年纪小,猫眼似的大而圆,夏容冬五官长开了,眼睛更加狭长。 夏容冬笑的爽朗,君瑶都能看到他的后槽牙。 “表弟不愧是有名的神童,四五岁时见过一面尚且记得。” 一点也不客气的揽过赵温玉,仿佛真是许久未见的亲兄弟。 “我们别再外面叙旧,走吧,早令人做好热腾腾的饭等着我们呢。” 平心而论,此刻是君瑶自离开王府后过得最好的的一晚,四仰八叉的躺在软椅上,入手是丝滑的锦面,再也不用缩在马车角落了。 赵温玉一点没有舟车劳碌的样子,依然慢条斯理的用餐。 而坚叔以奴仆之身为由,拒绝一同用餐。 他搬了凳子坐在角落里,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 一生戎马的人很难交付信任,即便知道夏容冬是北方派来相助的人,坚叔依然保持警惕。 用完餐后,屋子里余下赵温玉和夏容冬的谈论声。 “先生猜到王爷行至此地将会遇到严查,难以脱身,特命我前来接应。” “策问先生算无遗策天下闻名,若不是先生计策,温玉恐怕已身首异处。” 两个美人即便是虚与委蛇的假笑,仍然赏心悦目。 君瑶趴在软榻上,支着脑袋欣赏美人,饭桌早就撤下去了,赵温玉带着夏容冬坐在软椅上。 “王爷喜欢坐椅子?哈哈,我还特意让人准备了舒适的软塌。” 赵温玉看看毫无形象躺在软塌上的君瑶,轻声笑了。 “表哥何必客气,唤我温玉即可。” 夏容冬一换见面来的嬉笑,面色严肃道: “当初夏家出事,多亏了老太君从中周旋,送我与家妹出京,王爷是老太君唯一的外孙,即逝夏容冬一辈子的恩人。只要需要,我们夏家兄妹为奴为仆,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夏容冬就要拱手下跪,赵温玉动作更快的拦住他。 “表哥何必轻贱自己,人的境遇莫测,昨天我还是王爷,今天不也东躲西藏。不管此刻多么艰难,我们都会一步步走出一条路来。” “表哥绝不是为奴之人,由当初流放到如今效力于关将军,非坚毅卓绝之人做不到。” 二人相谈甚欢,尤其夏容冬,他的阅历心境都不俗。 言论观点都不谋而合,茶水已换了两拨,直到赵温玉面露疲色,夏容冬才起身,带赵温玉和坚叔到卧房休息。 “临时找的住处,王爷莫要介意。” 夏容冬到底不愿改称呼,唤赵温玉表弟,一来他现在尚且是一介罪人,而来赵温玉身份尊贵,他也不是不识好歹之人。 赵温玉无法,只得随他前往卧房。 这是个二进的院子,赵温玉被领入卧房,显然是间匆忙收拾出来的主屋,还能看出之前主人留下的生活痕迹。 虽然不能与王府相比,与之前的风餐露宿却是天壤之别。 “王爷暂且在此修整一夜,隔壁两间我与坚叔分住。” 坚叔谢到:“老奴宿在外间的踏上即可。” 夏容冬不置可否,吩咐人送热水过来洗漱。 洗漱完毕,坚叔如以往一样退到外间守着。 君瑶躺在床上不解的问赵温玉。 “一路舟车劳顿,终于有人来接应了,你和坚叔为什么不放松一下好好休息?” 赵温玉小声回道: “越是这种时刻,越是要保持清醒。” 他已经很自然的和君瑶躺在一张床上,见君瑶仍然不解,便多解释了两句。 “姐姐莫要以为我们北上就安全了,此行的艰难,到了边疆才是真正开始。” 君瑶在他波澜不惊的语气中打了个寒颤。 她一直以为,到了边疆就安全了。 赵温玉闭目不再说话,以君瑶简单的思路肯定想不到,骠骑将军手掌兵权,为何要费经心思的救一个没有势力的小王爷。 一夜无话,第二天赵温玉一行天不亮就起身,夏容冬是个闲不住的人,他在马车里坐不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要跑到外面和坚叔抢驾驶权。 坚叔被他烦的无法,只得让步轮流驾车。 当天晚上他们抵达杨州,立刻乘船转水路。弃车上船时,坚叔抚摸着马背有些沉默。 夏容冬上前道: “在下已安排了照顾马的人,这次一切从简,若有机会还有相见之日。” 坚叔少有的动容道: “疾风本是千里马,无奈跟了老奴埋没了它,请公子妥善安排,不要愧对它千里良驹的血统。” 这时候君瑶才知道原来一直驮着他们,她觉得丑丑的老马,竟然是一匹千里马,作为一只鬼,她真的太没用了。 赵温玉上前拍拍坚叔的肩膀以示安慰。 自从遇见夏容冬后,一行人仿佛冥冥之中被神灵庇佑了一般,有惊无险的到达边关,骠骑将军亲自带人在城门外五里处,赵温玉的马车被围在中间入城。 众人风尘仆仆进入守城,各级军官百姓都出城迎接。 赵温玉既是大楚王朝最尊贵的王爷,更是镇远将军唯一的子嗣,受过镇元将军庇佑的子民,都希望他的儿子平安无事。 进城后,关恒在马上下令: “不负镇远将军在天之灵,成功自匈奴人手中救出荣王。” “不过,此次荣王重伤未愈,生命垂危,速派人进京通知陛下,恐怕王爷要在军中修养几年才行。” 有军官立即听令传命,当做军情急报处理,务必在六日内将消息送到京都。 关恒管辖的边关宋城,是一座城中军中城,除了背靠天险之外,三面都驻扎着军队。 宋城一带边防驻扎了三十万士兵,只听令于关恒,这也是皇帝最忌惮的。 赵温玉以养病之名被迎到将军府,只匆匆见了众将士一面便静养去了,倒是夏容冬在城外就换了马,与士兵一同骑马到军中。 进城后被军中好友拉去喝酒,他回头看了眼将军府,此时赵温玉那里必定人满为患。 君瑶看着被众人围绕的赵温玉,知道此时他们也说不上话,便在赵温玉耳边道: “我出去打探打探情况。” 说完也不等赵温玉表示,一溜烟的飘走了,她有点在意夏容冬最后的回头那一眼,有种心事重重的感觉。 “王爷,王爷。” 赵温玉温和的笑道: “伯母请说。” 将军夫人见他笑容中带着出疲惫,便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 “王爷在将军府只当是自己家一样,将军把你交给我照料,王爷且安心调养身体。” 说完又多加一句。 “王爷舟车劳顿,身体不适,伯母做主没有准备晚宴,待王爷身体好些再宴请众将士,他们多是你父亲并肩作战过得同僚,须得多多熟悉。” 赵温玉面露感激: “谢伯母体恤。” 待众人散尽,独留下一室寂寥,巨大的孤独感将赵温玉淹没,他孑然一身无依无靠。 有些怨上了君瑶,守在他身边若非情不得已,便是有利可图。 更可怜是自己,竟渴望那一丝根本不存在的温暖。 不过是只游魂罢了,说走就走,愤愤地捶向床面,成大事者必要有所割舍。 “王爷?” 听见动静的坚叔在外厅询问,他大发了将军府的下人,独自守在外面。 今晚的王爷必定有些紧张不安,毕竟年幼经历诸多困难走到这里,如同一只幼崽落入豺狼群中。 况且。。。。。。 王爷身边也不适宜有下人贴身伺候。 “无事,一路奔波劳累,坚叔也歇息吧。” 坚叔无声的退下。 君瑶在城中飘荡,边听城中百姓军士们的八卦,边寻找夏容冬的身影。 终于在一个小酒馆前找到了他。 欣长的身影摇摇晃晃的前行,皎洁的月光下,半束起的发丝晃荡,君瑶看的心痒。 不愧是美少年,仿佛置身画中,怎么看都很可口的样子。 大概走了十五分钟,夏容冬在小院子前停下。 片刻后,大声唤道: “夏恬,快给哥哥开门。” 立时有女声应是。 吱呀一声,一张堪比绝世的容颜出现在君瑶面前,她脱口而出。 “温儿!” 没有人听见她的惊呼,夏恬和夏容冬进到院内锁门。 夏容冬看着梯子和房檐上的酒台,笑着看她道: “举杯邀明月,好兴致,可怜哥哥尚且在外生死未卜啊。” 夏恬翻了个白眼,将他推进屋内。 “早知道你平安接到王爷,快去洗洗一身的酒臭味。” “这就去,你个小管家婆。” 进屋前抬头看向房檐,两个酒杯子,溜得这么快,身手自不必说,他的妹妹啊,已经长大了。 独自进到洗浴间的夏容冬收敛笑意,他多希望妹妹永远长不大,活在天真里。 自从见了夏恬之后,君瑶一直处在震惊中,她几乎是贴着夏恬的脸研究,怎么会有两个人长得这么像,根本是赵温玉穿了女装吧。 她迫不及待的飘回将军府,要将这个消息告诉赵温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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