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法又称幻术。 铜锣响后,高台上多了一张四方桌,然后一个带着夜叉面具的男子走了上来。 男子着一件长袍,手拿一条红色长布,走至桌前,弯腰向宾客问好,然后示意身后的人将他的长袍上、下、反、正都亮相,更是将红布交给一楼的宾客验证。 贺虞丘看得好奇,问道:“方大夫,为何变戏法还要戴面具?” 方大夫道:“这叫十二鬼神面,有夜叉、龙女、辟邪、刑天、二郎神、延嗣、无常、牛头、马面、狐仙及判官,代表着戏法变化神通,不可预测。” 贺虞丘了悟的点点头,继续看下方的人表演。 白非有对这些东西丝毫不感兴趣,只是别人都看得入神,他也不好出声打扰。 夜叉展示完毕走到桌后,前后交代红布,然后平铺到桌面上,绕着桌子走了一圈,然后抓住红布的一角猛地一扯,瞬间在桌面上变出四只琉璃碗,每只碗里都有半碗水,更是有一条金鱼欢快的游来游去。 园内顿时掌声轰鸣。 贺虞丘都看呆了,她看得仔细,这人明明没有使用法术幻术,是怎么把这些水和鱼弄出来的? “贺姑娘,这叫年年有鱼,可好看?”南竟在一旁笑问。 “好看好看,”她将手都拍红了:“没想到世间还有这等奇人奇事。” 她说着,眼睛却不离高台上的夜叉,只见紧接着四个直径一尺的大瓷盘鱼贯而出,花生、枣子、核桃、糖果各满满一盘,他将红布里外再次展示给众人看,轻轻一披,离地一尺,前进五六步,往前竖放红布,惊人一幕出现,它竟自立不倒,动也不动的站着,然后夜叉双手一拍,抓住红布向后甩出,竟出现五个摞在一起,装着金鱼的琉璃碗。 贺虞丘激动道:“这个又是什么?” 方大夫道:“此名五子登科。” 明辰抓了一颗花生往嘴里丢,嚼的嘎嘣脆:“贺姑娘,你悠着点,可别掉下去了。” 贺虞丘这会儿可不会理他,专心致志的看着台上表演,片刻后见夜叉收了红布,一挥手身后竟又上来十几人,皆带了不一样的面具。 她还以为要变更好看的戏法呢,认真的数了数,发现加上夜叉正好是十二个人,正是十二鬼神。 贺虞丘扭头道:“方大夫,这就是你说的十二鬼神吗?他们要一起变戏法吗?” 方大夫也没见过这么多人一起表演,也疑惑道:“老夫也没有见过这种……” “阿虞小心。”白非有突地厉声大喊,一把将身子探出窗外的贺虞丘拉回来。 变故突生! 窗外高台上的十二鬼神竟扯了弓箭,齐齐对着他们射了过来。 明辰明湄二人反应极快,明辰一把将方大夫推到桌下,而后跳起身飞快的关窗:“明湄,保护公子。” 但乱箭已穿破窗扇飞至眼前,紧随其后的便是杀死浓浓的十二鬼神。 明湄抽出长剑,一剑削去疾驰而来的寒芒,同时右脚用力,一脚踢飞身前的方桌,砰的一声撞到刚要破窗而入的一人身上,将其打落。 她护着南竟刚要往门口走,门外轰然涌进来一群黑衣人,少说也有二十人,个个手持长刀,来者不善。 贺虞丘被这阵仗吓了一跳,与白非有背对而立,崩溃道:“南公子,这些人应该不是冲你来的吧?” 南竟一脸肃色,手中的折扇已经打开:“看样子,是的。” 明辰与那夜叉打在一处,两人拳来脚往,须臾便过了十几招,但夜叉手持长刀,明辰只着短刃,提防其他人攻击的同时还要护着身后的方大夫,打得有些吃力。 贺虞丘见状打开酒壶,一脚踹翻身前的黑衣人,大喊一声:“明辰,接着!” 明辰扭头一看,一把明晃晃的冰刀朝着他就丢了过来。 他弯腰躲过对方砍过来的刀刃,一把接住,顺着冰刀丢过来的力道砍出去:“啊啊啊,贺姑娘,你这刀也太凉了吧,我要握不住了。” 贺虞丘:“…………” 娘蛋,她忘了常人受不住这等寒意。 眼看明辰就要将手中的刀丢下,白非有飞掠至他身前,往他手臂上轻轻一点,明辰只觉整个手臂暖意肆虐,将掌心的寒意一下冲散。 瞬时有如神助,明辰一刀掀飞夜叉,砍断了他的脖子:“贺姑娘,你这刀还蛮快的。” 贺虞丘:“…………” 话音未落,便听咔嚓一声脆响,明辰手中的冰刀,竟应声而碎。 他看着手中连个刀柄都不剩的碎冰,怔了一下:“贺姑娘,你这刀也太不禁夸了吧?” “都这会儿了,你还有功夫吐槽,”贺虞丘刚想走向他,却愣是被这群碍眼的刺客团团围住,只能急道:“明辰小心,这人会法术。” 身后的南竟一愣:“法术?” 贺虞丘点头道:“我这刀,内力深厚的人确实可砍断,但是能一掌拍成碎片,此人定是有法力的。” 南竟看向站在人群外,一直未动的三人。 刑天为首,龙女无常居左右,方才一掌拍碎那把刀的,便是刑天。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刑天一掌拍碎冰刀后,不及明辰反应,又一掌挥出,金色柔和的光芒激射而出,直击明辰胸口,却被一道凌厉的蓝光截了下来。 两者相碰,发出一阵激荡,冲的明辰直往后退。 白非有反应极快,踏上已经折成两半的桌角,足尖一点,如仙人天降,恍惚间便掠过明辰,与刑天缠斗到一处,使得明辰得以脱身。 来不及道谢,明辰扯了方大夫便往南竟处走,刚迈开脚步,忽觉耳边冷风将至,慌忙将方大夫用力一推,自己则快速的俯身:“贺姑娘,接住了!” 贺虞丘被喊的一愣,堪堪揍晕一个刺客便被明辰丢过来的方大夫和孙管家撞了个满怀,差点摔到刺客堆里,气得直发抖:“明辰!” 但明辰眼下真没工夫回应她,方才站在刑天身旁的龙女和无常齐齐上阵,已与他缠斗起来。 贺虞丘算是看明白了,今夜所有的刺客里,也就这三个厉害,剩下的,不过都是些小喽啰。 她能看出来,明湄自然也能看出来,且龙女手持双刀,刀刃泛着异样的光,明显是萃了毒的,她不由的担心明辰:“公子,是否将明月唤来?” “不必。” “可是明辰……” “你去吧,”南竟深深地看她一眼:“贺姑娘会保护我的。” 状况外的贺虞丘:“啊?” 明湄紧紧的抿了抿唇,看着一人对抗两人的明辰,终究应了声:“是。” “贺姑娘,请务必将公子带出去,多谢!” 贺虞丘:“…………” 喂,我又不是你家公子的护卫,你们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显然,她的意见并不重要,明湄说罢劈开人群,快步赶到明辰身边,截过龙女的剑芒,才让明辰得以喘口气。 “贺姑娘,”南竟竟还笑的出来,淡定道:“麻烦你了。” “……好。” 南竟笑的悠悠然,看着她将酒壶里的酒倒了一地,然后单膝蹲下去,手掌按在那一滩酒迹上:“退后。” 南竟等人依言退后两步。 贺虞丘暗自运气,将所有的内力都逼至掌心,顺着地面上的酒向外蔓延,上至屋顶,远至门外,瞬时被一层寒冰覆盖,那些冲来的刺客自是来不及逃开便被冻成了冰人,直愣愣的定住。 “这冰只能维持一盏茶的时间”贺虞丘站起身,不由脚下一软,差些又摔下去,被南竟一把扶住,他看着她呼出的气息都透着一层寒气,不由皱眉:“你有没有事?” 贺虞丘摇摇头站定:“没事儿,一下消耗过多,休息片刻就好了,咱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秋园内早就是一片狼藉,瓜果灯盏洒了一地,秋园掌事手忙脚乱的指挥着伙计们送客,热的一头大汗,看到方大夫满脸歉疚的迎了上去。 贺虞丘将南竟与方大夫安全送出秋园,看着两人被护院团团围住,猛地想起什么,一拍脑袋回身:“糟糕,臭道士给忘了。” 被遗忘的臭道士白非有,站在一片废墟之中,盯着对面不知面目的人。 刑天隐在面具后的双眼亦危险的打量他,声音低沉有力:“至净术,你与无为山什么关系?” 白非有微勾唇:“与你何干?” 刑天道:“现今天下唯有二人修成至净术,一是白子非,一是允执,两人皆是无为山修道之人,你说你与无为山毫无干系,我却是不信的。” 白非有只觉眼前人无聊至极,又不动手,聊什么无为山,实在浪费他的时间,还不如看戏法呢,还能让阿虞高兴些,他不再理他,甩袖欲走:“既然你没有其他要说的,赶紧走吧。” “你倒是好大的口气。”刑天轻笑,掌心凝力:“与他年轻时像极了,一样的目中无人。” 白非有回身。 身后,月色正浓。 秋园的门口,贺虞丘正想再回去,被南竟一把拉住:“白道长可以对付,你现在不能进去。” 贺虞丘瞪他:“你怎么又进来了?。” 南竟站在一群护院里,示意贺虞丘抬头看。 今夜没有云,星星铺了满天,贺虞丘一抬头便见两道光穿破屋顶,撕缠在一起,两人手脚间皆带了法力,动作极快,两兵相交,直撕的整栋楼都颤了三颤。 而二楼观戏的房间,明辰明湄亦与敌方打的激烈。 贺虞丘只觉眼花缭乱:“这两人,是在拆房子吗?” 她按着自己腰间蠢蠢欲动的环灵玉,压住心间的躁动,其实南竟误会了,她并非想回去帮白非有,而是, 今夜死了这么多人,定能捡到一两个魂魄,可要是再晚会儿,鬼差一来将他们锁走,就完蛋了。 可是,她看着南竟死死攥着她手腕的手,一脸崩塌。 啊啊啊,你说你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遇到这种情况不该跑的远远地吗,干嘛要管她呢。 郁闷! 突然,夜空中金光大盛,刺的她慌忙侧过头,再一看,只见一抹金光骤然从屋顶纵离,隐入夜色。 贺虞丘一愣,臭道士不会技不如人,被打死了吧? 好在,片刻后白非有安然无恙的从屋顶落下,缓步走了过来。 他还未走近,便听脚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身一看,明辰竟抱了明湄,自二楼的大窗前,一跃而下。 南竟见状深深皱眉,竟迎了上去:“怎么回事。” 明辰急道:“无常已死,龙女重伤而逃,是我掉以轻心,不妨那龙女使阴招,明湄替我受了一刀,刀上有毒,须得尽快医治。” 明湄伤在左臂,只有浅浅的一道口子,却泛着黑雾,人已经昏了过去,可见此毒之烈。 南竟想也不想自明辰手中将人接了过来,冷声道:“备车,方清,回一春堂。” 明辰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怔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不敢再想,快步奔了出去。 贺虞丘这会儿也不好再回去找什么魂魄了,只好和白非有在后面跟着,伸手戳了戳他:“喂,你有没有事?” 白非有闻声咧嘴一笑:“阿虞在担心我吗?你放心,我没有受伤。” “谁担心你了,”贺虞丘白他一眼:“我只是觉得,你好歹是我的人,要是连个刺客都打不过,多丢我面子。” 白非有只装作听不懂,乐呵呵道:“嗯,阿虞说的对,我是你的人,自然要多担忧几分。” 贺虞丘:“.................” 只会咬文嚼字的臭道士,最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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