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园老师教龄已经有22年了,属于醴临实验中学的老人了。她经历过好几任领导班子。在她看来,所经历的领导班子都大同小异。每一任领导班子与教师之间,还有领导班子之间远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样风平浪静,而是暗潮涌动,大小矛盾不断。  一旁的张远有点难以置信地问道:“老师们不就是教教书,备备课吗?怎么会有那么多矛盾呢?”  一旁的张莹但笑不语。  刘园老师好笑地看着大侄子说到:“大远,我问你,你们警察每天侦查案,分析案情,你们警察与警察之间,或者队长与警察之间一点矛盾都没有吗?”  张远当即禁声不语。  刘园老师了然地说到:“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矛盾。哪怕一家人,或者一对夫妻之间,都会有矛盾。更何况我们这个两三百个职工的单位。人心哪,复杂着呢。”  “姑姑,谁与王校有矛盾呢?”  刘园老师看了一眼张莹,又看了一眼张远,然后慢慢说道:“张远,咱们这是姑侄两的闲聊,我说的也不一定是对的,我就那么一说,你就那么一听。我不想任何人因为我而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而且我觉得我们学校虽然大小矛盾不断,可是我怎么瞅着,也想不出来哪个同事会做出害王校性命这种事来。”  张远再三保证到:“姑姑,我都理解。我就是大概了解下情况,更不会盲目地根据你说的话而做任何事情。我的性子你是了解的。你就放心说吧,这只是我们姑侄两之间的闲聊。”  刘园点了点头,喝了口水,然后缓缓说道:“其实,和王校有矛盾的,不只一个人。”  此话一出,张莹不禁大吃一惊。她以为自己还算知道一点点的,可是刘园老师居然说不止一个。  她脑海里顿时快速浮现每天都见面的同事,暗自惊疑。  旁边的张远突然两眼放光,等着下文。  “第一个我知道的是张萌。”刘园老师不动声色地轻轻说道。  “那个长得比较漂亮的年轻女老师?”张远有点纳闷。  旁边的张莹倒是面不改色。  刘园老师看着张莹问道:“你也听说了?”  张莹点点头。  “果然一个单位之内是没有秘密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这波刚进来的年轻老师居然都知道了。”刘园老师无奈地笑道。  “那张萌和王校是什么矛盾呢?公事还是私事?”张远猜,可能是私事。  “私事。”刘园答到。  果然不出张远所料。他刚才见过张萌,眼睛一直在笑,对人特别热情。长得又有几分姿色,这种人很容易发生故事的。  旁边的张莹倒是眉头一皱,有点疑惑地看着刘园。  见此情况,张远当即问道:“张莹,你知道的是什么情况?”  刘园见张远有此一问,便好奇地看着张莹,等着她回答。  只见张莹紧皱着眉头,疑惑地说道:“我听到的不是私事啊,我不知道有私事。”  “那你听到的是什么呢?”刘园问道。  “我听说张萌两年前孩子流了就是因为王校坚持让她怀着孕上高三,还当班主任。怎么都不让下。结果这两年怎么怀都没怀上。”张莹据实已告。  “哈哈哈,张莹你到底刚来没几年,太年轻。如果因为孩子流了就跟校长有仇的话,那校长的仇人多了去了。”刘园老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旁边的张莹怔怔的不说话。  张远接着问:“姑姑,你们学校意外流产的这么多吗?”  刘园点点头说道:“你知道学校大部分都是女教师。现在国家已经放开二胎政策。这就导致这几年很多女教师生二胎。女教师有时候怀孕了,而工作量不减的话,其实是很累的。尤其有的老师还带着班,做着班主任,如果遇上几个熊孩子,自己又不会开解自己的话,压力就会比较大。这种事经常发生的。已经是常态。当然,有的女老师体质好,是完全不受影响的。但是有的老师体质差,又是高龄产妇,就容易保不住孩子。前几年还有女老师因为一直在高三一线,儿子得癌症走了,后来家里又不给力,最后自杀了。”  “是吗?”张莹表示惊愕,她以为张萌这个是特例,结果好几个同事居然都这样过。  “可不是嘛。现在的孩子打不得骂不得,完全不能体罚,不学习了或者犯错了批评都不能批评。你说说你要是带着班,遇见几个熊孩子,怎么办?就说陈金玉那样的,都指着校长们鼻子骂祖宗十八代的,你能怎么办?偏偏上面还会要高考成绩,还会要各种班级量化评估分。”  张莹面前浮现出陈金玉、秤砣还有狗昭三个人经常躲在小花园抽烟,斗地主的样子,不禁摇了摇头。  “那姑姑,你说的张萌和王校之间的矛盾是什么?”  “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张萌老公和王校之间的矛盾。”刘园压低了声音说到。  这么一说,张莹顿时惊呆了。  她想起每天早上张萌老公开着出租车,守在学校正门口,不住四处张望的样子。  “难道张萌老公每天接她上下班,早晚都在学校门口守着就是为了盯着张萌?”张莹觉得这个信息量太大。而且这样的话张萌难道不会反对吗?这老公天天盯着她,多丢人。  刘园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  张远得到这条信息后也沉默不语,脑筋却在飞速运转。  “姑姑,你的意思是张萌和王校有私情,张萌老公还知道了?”张远再三确认。  “对。张萌老公应该知道的。何飞告诉我,张萌有一次放学后,7点多了还在办公室和王校大声吵架,那天何飞还听到张萌说自己要和老公离婚,也让王校和自己的老婆离婚。之后的有一天,张萌的老公突然带着自己的老丈人和丈母娘上学校了,说是来看张萌,但是何飞说他们那天其实是来学校找王校摊牌的,被张萌死活拉住了。”  张莹觉得不可思议。她觉得这些情节只有在类似于知音等一类家庭伦理杂志上才能看见的,谁知道居然就在自己身边就实实在在的发生着,不禁让她瞠目结舌。  她十分不解地问道:“那张萌老公也能忍住?每天明知道自己老婆和情人在一个单位上班,自己还在门口守着,忍者神龟呀他。”  刘园老师看着张莹说到:“你还是年轻。其实好多段婚姻不就是貌合神离,带着孩子凑活着一天天地过吗?咱们单位好多人都是婚姻不幸福的。你看田主任至今未娶,都多大岁数了。”  张莹纳闷道:“他们不是没有孩子吗?干嘛还要凑活呢?赶紧各过各的呀。”  刘园老师笑着摇头娓娓道来:“你看看张萌,这长相、身材,怎么也中上等吧。工作脾气都不错。你再看看她对象,出租车司机,站起来和张萌一般高,长得也不好看,你说说,他离了上哪里找张萌这么条件好的人去。人都是现实的,会权衡轻重的。”  张莹想起微博上看见的一句话:所谓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所谓日久生情,只不过是权衡利弊。  她有点纳闷,当初条件优异的张萌为什么会看上他呢?  刘园老师像是看透了她的不解一样,解释道:“刚开始她老公在一家央企钢铁公司工作,工作待遇比老师好,而且那时候他虽然个子不高,但是清瘦,文质彬彬的,不像现在这样有个大肚子。只是后来几年钢铁公司待遇不好,开始大面积裁员,他就出来干出租了。”  “难怪。”真是结婚找对象就得找各方面都差不多的一般。老祖宗所说的门当户对不是没有道理的。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迟早出问题。就像张萌这样的。  “那姑姑,他们这段关系什么时候开始的呢?现在结束了吗?”张远拿了纸笔在纸上记着什么。  刘园仔细想了想,慢慢推断到:“他们是张萌开始带班那年好上的,应该是3年前左右。现在倒是没有怎么听说了。尤其在张萌的老公带着丈母娘和老丈人来过学校之后。”  “那张萌怀孕是什么时候的事?”张远穷追不舍。  刘园抬起头看着屋里的饮水机,又开始算起来。“她当班主任一年后就怀孕了,那时候她想卸班主任来着,但是学校觉得她体质好,一直没同意。”  “照你这么说,张萌当上班主任之后不久就和王校有私情了,后来不久张萌怀孕了.....”张远一边看着刘园和张莹,一边推算,算到这里,他停顿了下来。  张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刘园,刘园则讳莫如深,不动声色。  三个人顿时安静了下来。  过了半晌,张远问道:“姑姑,那张萌的孩子什么时候没的?怎么没的?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刘园回忆何飞告诉她的细节,说到:“她怀孕三个月不到,孩子就没了。说是没有胎心了。那次,她还在家里休息了两周。她们语文组的同事都看她去了。何飞说到她家里,她老公正在悉心照顾她,那两周也没有出去开出租。后来他们就好好过日子了,好像流产后就没和王校牵扯不清了。”  张莹还是有些想不通:“既然张萌和王校有这层关系,为什么她不让王校给她卸了这个班主任呢?”  刘园说:“这你就不懂了。男人啊,在外面逢场作戏,就像王校,不一定真是想和张萌好好过日子。他平时又爱面子,怕别人说三道四,才不会替张萌出头呢。更何况,咱们学校一把手是孙校,一切都是孙校说了算。王校其实没有什么实权的。估计经过那件事后张萌也看清了王校的为人,所以没和他怎么样了。”  张莹不禁为张萌感到不值和惋惜,看着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做起事来那么不顾后果呢。难怪有时候感觉老师们看张萌的眼神有点不一样,说话也是阴阳怪气,话里有话。搞不好这件事根本就是全校皆知,而张萌和王校自己不知道全校皆知而已。  不过,有可能是张萌老公杀了王校吗?看样子,她老公挺怂的。张莹看着张远,他正紧锁着眉头,在纸上写着什么东西。  隔一会儿后张远又问道:“姑姑,你说和王校有矛盾的不止一个,那除了张萌老公,还有谁?”  张萌对这个答案也比较好奇,还有谁和王校过不去呢?  “体育组的崔师。”刘园答到。  听到这个答案,张莹又是眉头往上一挑,表示疑问。  在她印象里,崔师是一个谁都不搭理的人。平时在校园里碰见也是基本不怎么打招呼,就看见他有时候愿意在门卫室坐着,和蔡叔坐着一起聊天,上周五校运会要给他拍照,全校就他态度粗暴地不愿意,弄得张莹心里也不大痛快,觉得崔师那个人有点古怪。  旁边的张远翻开了之前的谈话记录,找到了和崔师有关的那一页。他边看边说到:“崔师我有印象,就是那个冷冰冰的不爱搭理人的那个老教师。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办公室沙发上闭目养神呢。他和王校有什么矛盾?”  刘园不太确信地答到:“其实他们这恩怨也有好些年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不过我总觉得都那么多年了,肯定不会到现在发作的,所以王校的事情应该和他是没有关系的。”  张远不紧不慢说道:“姑姑,说了你就当和我的随意聊天,也许你今天所说的所有事情都和王校无关,但是现在谁又确定呢。所以你尽管说你的。”  刘园定了定神说道:“崔师是学校的元老级人物,在这个学校的时间比我还长两年。他是外地人。听说刚来的时候,因为家里太穷,欠了一屁股债。工作前几年一直在努力挣钱还债。那时候听说他就住在学校操场边上一个装体育器材的小屋子里,就是现在总务田主任的办公室。他刚来的时候工作特别卖力,吃苦耐劳的,人也很实在,就是家太穷,连租房的钱都没有,就一直找不到对象。真是,你说你如果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哪个姑娘会愿意跟着你呢,是吧。”刘园老师看着大远时不时地看张莹几眼,她突然话锋一转冲张远说道:“大远,听说你现在一直住在单位宿舍,你爸妈给你买的新房你就打算一直这么空着,也不打算找个对象,让你爸你妈早点抱上孙子?”  张远正仔细听着,突然看见姑姑话锋转了,一时间没回过神来,呆若木鸡地问道:“啥,姑姑,你说啥?”  刘园老师见他侄子这呆头呆脑的样子,不禁无奈地冲张莹说道:“你看看他,这么大岁数了,家里父母都退休了,房子车子都给他准备好了,他就是不着调,一心光扑在工作上面,也不找对象。”  张莹毕竟和张远刚见面,不是很熟悉,所以只是客气地微笑。  一旁的张远被姑姑说得不好意思,抓耳挠腮的,脸都红了,不满地嘟囔到:“姑姑,你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不是在说案情吗?咱们先说案情吧,好不好?接着说。那崔师现在还是单身吗?”  这个张莹知道,崔师是学校有名的宠媳妇的人,每天都是亲自去菜市场买好菜,中午都在家做好饭了给媳妇送过去。  “那这不挺好的吗?现在这么好,怎么会有矛盾呢?”张远听完张莹的描述之后,更加好奇,这崔师和王校之间的矛盾是什么了。  “是,现在看着是很好,但是之前崔师可是过得很惨的。他评初级职称的时候还是很顺利的。但是工资什么的都用来还债了,自己后来又借钱买了一套小房子,又是欠了一屁股债。所以他就开始做点小生意,倒卖点玉器,各种小物品什么的,给自己增加点收入。后来娶妻生子,日子一直紧巴巴的。就一直靠着两夫妻的工资加那点生意才勉强撑了下来。别看他现在房子车子都有,日子也舒坦,那个时候可真是紧巴巴的,婚礼什么的钱都是媳妇拿出来的。所以崔师一直对媳妇宠爱有加的,洗衣做饭带孩子什么的全都包了。过了好几年,到评高级职称的时候,他是有资格的,但是他在校内被推举上去之后,被人举报到市教育局了,举报他从事副业,重心没有放在教育教学上。所以,他的高级被打下来了,还得了个处分。事情差点闹大。你知道,学校老师对职称是看得最重的,因为关系到工资待遇福利等一系列的问题。”  张莹不确定地说道:“难道是王校举报的?”  刘园点点头“那个时候他还不是王校,是德育主任。他教学成绩不怎么突出的,教的班级总是考倒数,就是管学生还有一套,不过学生们有的挺恨他的。有时候说话太难听。”  张莹表示赞同,她知道有的学生又怕他又恨他。像陈金玉那种破罐子破摔,无所畏惧的还是少数。  张远问道:“就因为多年前王校举报他一次吗?”  刘园补充到:“不仅如此。得了处分,三年之内他的职称都没有评上。后来,处分在三年后撤销了,王校已经坐上副校长的位置,他和孙校一直压着崔师的职称。”  张莹纳闷到:“为什么一直压着呢?这有点过了吧。”  刘园叹了口气道:“也怪崔师沉不住气,被举报得了处分之后,不知道谁嘴欠,把王校举报他这件事告诉崔师了。崔师当时年轻气盛,随即就和王校、孙校大吵了一架。之后王校和孙校一有什么事情,就会有人匿名举报到教育局。有一次,全教育局的领导来我们学校考察行政班子的工作,当时在场的老师都是不记名对行政领导进行评价,现场唱票,结果有一个票上写着王校作风不正,乱搞男女关系,败坏校园风气;孙校利用职权,为自己牟取暴利。都猜这件事是崔师的手笔。”  “当着那么多领导的面?”张莹咂了咂舌,崔师真是性情中人,绿林好汉。  刘园老师说:“对呀,你说说,王校孙校能咽下这口气吗?不过反正崔师也知道自己评职称无望了,心思全在他家那个生意上了。现在生意非常好,据说收益非常高。”  呵,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那不是很好嘛,就没有必要节外生枝了吧。”张莹觉得自己要是崔师,肯定就不会计较那么多了,衣食无忧,夫妻恩爱的,何必在意那个职称呢。  刘园也是点点头。  张远低头看着自己记下来的东西,没有吱声。  刘园老师看见张远用笔记下来了一些东西就就有点不乐意,一直让张远少记点。  突然张远问道:“姑姑,你们学校那个门卫蔡叔,和王校有什么矛盾吗?”  张莹和刘园都楞了一下,表示疑惑。  刘园问道:“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矛盾吧。怎么,警方怀疑他,为什么?”  张远赶紧解释到:“也没有说是怀疑他。只是我们在背景排查的时候,发现他登记的住宅地址就是在王校被杀的那个店面后面的老住宅楼里。而且,他做门卫之前,是偷狗贼。”  听到偷狗贼这几个字,张莹不由得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她生平一最讨厌拐卖孩子的,第二就是偷狗贼。听说现在的偷狗贼都泯灭人性,直接往狗狗身上射毒针,一般射到狗身上,狗必死无疑,而且人如果吃下去,还会对身体有害。  平时沉默寡语总是叼根烟在手上的蔡叔,张莹怎么也想不到他以前会是个人憎狗嫌的偷狗贼。  蔡叔住在那个地方,也许说不定他有作案时间和机会,不过他以前是个偷狗贼和王校的死有什么关系呢。  张远解释道:“王校的死亡原因,是毒杀。”  刘园和张莹第一次知道这个信息,外面有人传王校死的时候被抢劫犯刺了好几十刀,满身是血。  “原来是被人下毒杀死的。也是造孽。”刘园老师唏嘘到,她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非要取人性命,这可是要受到报应的。她似乎看见了王校惨死前的样子,顿时觉得有点喘不上气,于是不停地用右手轻拍自己的胸口。  “是下毒杀死的。所用的□□就是偷狗贼最喜欢用的□□。”  “那是在哪儿下毒的呢?”张莹经常看悬疑小说,她知道下毒是女性比较偏爱的手段,难道凶手有可能是女性?  “确切地说,不是下毒,是射毒针。”张远粗略地解释了下偷狗贼平时偷狗所用的手段。  “偷狗贼一般在毒针里装上致命□□,一般是□□,然后看见狗之后,直接拿□□射。王校也是被人用相同的手段杀害的。抢劫犯一般不会直接射毒针,而且他们的作案目标一般是体力较弱的女性、老年人或者青少年,很少有人会直接对王校这样身段的人下手,而且一上来就直接设毒针使人致死。所以,我们怀疑有可能不是抢劫犯做的随件案件,而是有目的性的。”  张莹和刘园听到这里不仅面面相觑,故意针对王校要取他性命?这会是谁呢?  “那现场有留下任何证据和线索吗?”张莹问道。  张远遗憾地摇了摇头。“案发地正好是治安摄像头的盲区,没有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现场由于在菜市场和学校跟前,地面上全是人的脚印,根本提取不到能用的脚印。”  “那等于你们现在任何线索都没有?”看来一切皆是张远自己的猜测,警察手上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而且是张远个人私下的猜测。  张远点头承认。  他走后,刘园和张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半晌没有说话。  刘园不住地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喝水。每次她有想不明白的问题就会不停地这样小口喝水。不过不会喝很多,就是一口一口慢慢地抿着。  张莹则专心看着自己刚才画的画出神。  “张莹,”刘园老师不确定地问道:“你说,我刚才所说的这些,会不会给他们带来麻烦?万一跟他们一分钱关系都没有,我岂不是给他们惹麻烦了。”  刘园老师的性格就是这样,瞻前顾后的,想事情想得太多。但是也是个老好人,虽然有时候话有点多。张莹知道她的顾虑,如果不把这个顾虑打消了,估计她这段时间都睡不好觉,时不时地会向张莹叨叨一句,或者自问自答一下。  “刘姐,你想太多了。首先,你说都说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的,后悔也没有用。而且,你又不是瞎说的,他们有的人做都做了,难道还不让人说?退一万步说,这些事,就算你不说,别人知道的迟早也会说的,对吧。更何况,人命关天,王校平时再怎么做的不到位,到底也还是和你是十几年的交情,把你知道的告诉警察,让警察去查明真相,这又有什么不对的呢?反正,我觉得你做的完全正确。张远还是你的亲侄子,他做事,你心里应该是有数的吧。”  经张莹这么一分析,刘园老师的眉头才舒展开来。“对呀,我不说,其他老师也会说的。张远是我亲侄子,他问我,我能不说吗?”  说完话,她一看杯子里的水喝没了,于是把杯子放下,拿起她那把中国风的扇子给自己一下一下地扇着。扇了一会儿又不知道想起什么了,对张莹说道:“我先出去一下,手机不带了。”  张莹知道她是去找她们SHE姐妹天团,何飞老师和史双老师了。不过,她们的办公室人多口杂,估计一会儿还是都会到这个办公室来。  果不其然,过了不到10分钟,何飞老师和史双老师都拿着饭盒来这屋聚餐了。张莹今天也懒得回家吃饭了,一会打算出去买个盒饭吃。外面有几家的盒饭还是做得不错的,就是油有点重。话说回来,好吃的菜一般都重口,油重。清汤寡水的谁会爱吃。反正她是重口味。  SHE聚集之后,直接就开始进入正题了。  何飞老师问道:“园子,今天来那个警察就是你说的那个大侄子?听说在你们这坐了一上午。”  消息真够灵通的。是有人有千里眼吗?平时在校园里都是静悄悄的,安安静静的,没想到,一有任何风吹草动传播得这么快。张莹觉得有点好笑。  “哪一上午,就那么一会儿,顺便来看看我这个姑姑。真是的。谁嘴巴那么快。”刘园老师拿出自己的午饭,放进微波炉里开始热。  “好像是张萌看见进了你们屋半天没有出来。她心细。”何飞老师边说边把自己的午饭也拿出来,西红柿炖牛腩,做了几十年饭了,西红柿牛腩是她最拿手的菜。  “她呀,一直心细,有点太细了。”旁边的史双老师撇撇嘴。张莹知道史双老师老公是干工程的,年收入上百万,不过就是外面花边新闻不断。  “人家会说话,嘴那么甜,见人说人话。哪像咱们这种人,不会说话,光会埋头苦干。现在领导都喜欢她那样的。”何飞老师是语文组的老大姐,也是备课组长,平时工作量算大的,不过不是特别喜欢和领导打交道。  “我可做不了她那种人。人家厉害着呢。不过啊,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赔了夫人又折兵。”史双老师眼睛也没抬。她一向不喜欢张萌那种嘴太甜,永远对人微笑那种人。  刘园看了一眼张莹,赶紧说道:“人家是厉害,看带班多厉害。学生们都喜欢她,带的班考试总是拿第一。陈金玉在她手上也算老实。”  张莹对这些闲话向来是不感兴趣的。刚上班那两年,遇见同事们说闲话,她还会微笑回应一下,现在听见闲话就装听不见,眼观鼻,鼻观心。有什么话最多也就跟大常和沈思她们几个说说。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闲话,如果经常把精力放在这种地方,也太浪费精气神了。她宁愿多回去看几遍她爱看的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书。  当下她从抽屉里拿出钱包,出门买饭去了。  等张莹拎着她的饭进办公室的时候,听见她们三个正在讨论谁接王校的活。  “当然是小贾了。其实之前德育的大部分活儿都是小贾干的,王校就是布置布置,完了喝喝酒,吹吹牛,最后什么荣誉还都是他的,上报的时候连名字都不写小贾。”  “你说这一切孙校知道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们都知道,他能不知道?你不知道王校和孙校一向是穿一条裤子的。听说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上次好像还有谁是和他们两一个院子里的,忘了谁了。”  “而且你知道学校有多少人天天没事就爱往校长面前凑的嘛。你就说那个申士成,一天天的,对下面的人总是板着脸,对校长那真是点头哈腰。教学成绩到不怎么样。”  “他的教学成绩能怎么样,一看就不是什么文化人。真不知道他在哪所大学毕业的。这两天正在验学历学位,听说他的学历学位是假的,花钱买的。”  “真的假的?”  “不知道,他自己也经常说家里有钱,什么都是家里花钱买的。”  “王忠义文化水平好像也不怎么样,每次教学成绩都是年级里垫底的。平时就喜欢教育人,管人。一天到晚让小贾干这干那。”   “官大一级压死人。平时啊,总压着小贾,其实说实话,小贾这个人挺实在,干活也任干,比王校强了不少…..不过人都去了。世事变化莫测,就在昨天他还在接见家长,处理学生偷手机这个问题呢。”  “现在真是世道变了。以前我们小时候真的是夜不闭户,也没见什么小偷。现在,学生之间还总是偷东西,防不胜防。”  “可能以前都穷吧,谁家有的东西大部分都有。现在不一样了。”  “我昨天在高二8班上课的时候听说他们班和7班又丢了2部手机,刚出来的苹果8。”  “那也是七八千块钱呢。能查出来谁偷的吗?会不会外面进来人了?”  “不可能外面有人进来的。学校24小时3个门卫盯着呢。外人根本进不来。而且学生说有时候上个厕所回来,或者做个操回来就丢了。肯定是学生自己偷的。”  “那可以搜身啊。如果是学生偷的一搜不就出来了吗?”  “园子你真搞笑。第一,老师是没有权力去搜学生的东西的。就算你搜到了,证明是哪个学生偷的,那那个学生在这个学校基本是没有办法呆了。等于毁了那个孩子的一生,如果那个孩子想不开,或者他们家长告你,那一告一个准的。第二,学校那么大,偷手机的明显是个惯犯的。他肯定不会放在自己身上的,随便搁小花园的小树底下,谁能知道。”  “那怎么办?什么都做不了吗?”  “班主任能做的只有告诉学生保管自己的随身物品,贵重物品不要往学校带。而且提醒家长不要给孩子买太好的手机,能接收短信,打通电话就行。”  “也是,你知道现在学生家长有多惯着他们吗?一周花费上千,随便一双鞋也是上千的。手机老师没收一个,随即又可以买一个。”  “真是有钱。现在是都有钱了。”  “也不是,你看看咱们学校新疆班的,就明显不一样的。永远都是穿校服,鞋子也都是很普通的几十块的鞋子。极少有穿其他衣服。我就看见过一次那几个体育好的巴图尔还有艾则孜他们偶尔穿着学校发的运动队服出去。”  “那可不。他们都是乖得不行的,心思都扑在学习上面。没有染发,也没有改校服裤的,也没有早恋的。真让老师省心。”  “这个阶段的孩子,青春期,哪有没有早恋的什么的。我看见那个长得很漂亮的那个叫蔡子怡吧好像就和那个艾则孜走得很近。听说艾则孜因为这个还被学校警告过。”  “唉,也不容易。一有问题王校就会对新疆班的学生说“思想有问题,请送回新疆。”其实,都是这个阶段过来的。”  “不过,带新疆班还是属于省心。虽然平时晚上还得上晚自习,其他班的孩子就不用了。”  “那给他们上晚自习也是省心的。都自己写作业,也没有手机,也不吵闹。老师们基本就去看一眼,不用费神管纪律或者怕他们出事。”  “对了,你刚才说手机那个,昨天家长不还闹了吗?听说报警了。怎么这次闹得这么大。”  “这次报警是手机被偷那个学生报的警。是个女孩子,手机都丢了两个了。这次听说是他们班有一个男生偷的。那个男孩子也欺人太甚,偷了手机后还拿到学校来玩。上课的时候被班主任看见了,没收了。结果班主任把那个手机拿到讲台的时候,被人认出来就是那个女孩子的手机。那个男孩子死活不承认,就说是他妈妈给买的。还好那个女孩子刚买完手机,注册码什么的都没有丢,都在那个保修单上。可是那个男孩子就是不承认。后来女孩子家长就报警了。”  “验证码什么的都在新买的手机保修单上,一对就知道,那那个男孩子还死不承认?”  “对啊,就是不承认,又有什么办法。警察来了那家人就怂了。”  “那不就解决了吗?那后来怎么家长还来学校闹呢?”  “因为那个男孩子家长说学校班主任针对他们家孩子,就想把他们家孩子赶走。说他们只偷了这一个手机,以前的都不是他偷的。那个陈金玉好像还狠狠揍了他一顿,还因此又得了个处分。”  “这个陈金玉有什么关系呢?他手机被偷了?”  “不是,是秤砣的手机被偷了。陈金玉替他出头,让他把秤砣的手机还回来。不过那个孩子一口咬定,就只偷了这一次手机,之前的都不是他偷的。后来陈金玉揍他的时候,班主任去拉开孩子了,结果反而被陈金玉一把推到地上了。”  “唉,你说说,班主任怎么弄。以后这种事啊,就直接报警,让警察处理,提醒自己的孩子保管好自己的东西。现在到处都有小偷,只能自己小心。”  张莹已经吃完饭准备趴着睡一会儿午觉了,SHE还在滔滔不绝,窃窃私语说得不亦乐乎。  张莹听到刘园老师问另外两个人关于门卫蔡叔的情况。  只听何飞老师说到:“老蔡我不知道,只知道那个田大胖和胡萝卜都是孙校的近亲。田大胖好像是孙校老婆远房的一个表叔,胡萝卜好像也和校长有什么关系。老蔡应该和他们没什么关系。你看看,就因为老蔡抽烟这个问题,王校和孙校说他多少次了。王校有时候还当着很多人的面说老蔡,一点面子不给。孙校还好点。”   “唉,干什么都不容易。”  “我听说学校最近开始闹鬼,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张莹能听到他们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但是已经听不大清楚,她开始慢慢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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