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天涛的办公室,晚间九点,灯火通明,使其在整座政府大楼里显得耀眼突兀。明日晚间定会有很多办公室亮起繁忙工作的灯,因为他们这位四十出头,年轻有为的市委书记都如此不分昼夜的工作,作为下属还不得仿之效之。    秘书敲门而入:“叶书记,潘局到了。”    叶天涛立刻搁下手中的笔,起身扣起西装纽扣,有意识得挺了挺腰板,大步走向了门口。秘书让开了位置,请进了两个人。    “叶书记,我可是把人给你请来了!” 走在前面的人笑声爽朗。    “有劳潘局!” 叶天涛也微笑颔首致意,而后看向了他身后的人,旋即伸出了手:“你好,蒋队!”    一个小时前,蒋衡接到西海市公安局潘局的电话,说是得知他在西海,一定要叙叙旧。他在西海的那段日子,确实与这位潘局有工作上的接触。但此次前来,全为私事,他又是如何得知?一再拒绝,对方却很坚持,他也不能完全不顾情面。当汽车载着他们驶入政府大院时,他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出发前,他还是交代了家里一声,只说要来一趟西海。而还未离开的岳瑜自然也能从父母口中得知。    “你好,叶书记,久仰!”     这是他与叶天涛的第一次会面。    一旁的潘局看了看表,歉然道:“这都这么晚了,我可得赶紧回家了,否则老伴唠叨吃不消。” 他又转身对着蒋衡严肃道:“我和你在车上说的事,认真考虑一下。”    蒋衡郑重的点了点头。    潘局离开后,叶天涛请蒋衡入座,亲自泡了一杯茶:“我听岳瑜提过,说是你有晚间喝杯茶的习惯。”    蒋衡见叶天涛话语和气,非但没有陈腐的官僚之姿,举手投足间倒是尽显儒雅绅士之态。他没有答话,只是淡淡的笑着。    “很抱歉,应该亲自去请你,或是先给你去个电话。只是公务繁忙,这两天实在是抽不开身,又怕过了日子,你恐怕就回去了,而我贸然出面,又怕你拒绝,那也挺没面子的。说来也巧,下午常委开会,会后和潘局闲聊,临时兴起请他帮忙,只说我们是旧识,想请你来一趟。我想你要是不愿意,有个中间人,总是好说些。不过看样子,潘局也是将你稀里糊涂骗来的。他有点老顽童的个性,恐怕还觉得和你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请别介意。” 叶天涛耐心的解释道。    “叶书记怕是也没告诉岳瑜会和我见面吧?” 蒋衡沉声问道。    叶天涛点点头,坦诚道:“她也说过若非工作需要,你不喜欢和陌生人接触。所以,她若是知道,会不高兴的。” 说及此处,他嘴角尽扬起稍显甜腻的笑容。    蒋衡容色松弛几分,端起茶杯,和缓道:“我想她一定没告诉过你为什么晚间我喜欢喝一杯茶。那是因为我固执的认为,我有抽烟的习惯,晚间一杯茶可以清清肺。其实,这并没有什么科学根据,但我认定是这样就是这样。所以,如果我真的不愿来,那么车子驶进政府大院时就会停下。叶书记相邀,我不会拒绝。” 他一气呵成说完,抿了口茶,又将茶杯放下了,平静的看着叶天涛。    叶天涛爽朗的笑出声来,“不错不错,够坦诚。我们应该可以成为朋友。” 说着,他很快的又收起笑容,重重的说了句:“谢谢。”     蒋衡一时并不知这句谢谢所为何事,一个转念似乎也明白了:“如果是为了那场婚姻,大可不必。我不是为了帮你,也不是为了帮她。我们各取所需罢了。”    叶天涛也不反驳,又轻轻的说了句:“抱歉,我是指这次城明未能中标。”    “那也不必。这是商业行为,正常公平。再说,城明的事,与我也说不上。”     “老实说,我请你来,只是为了当面和你说这两句话。” 叶天涛温和道,眸间是毫不修饰的真诚。“我与岳瑜的事,你也知道的七七八八。坦白说,她与你结婚的那会,还真恨过她,觉得自己妄称聪明,还是爱错人。后来你们离婚,我机缘巧合得知她是为我付出,觉得最该恨的是自己。无论你的动机是什么,客观上来说,过去三年,你予她的关心照顾,我替代不了。真的感谢。”    叶天涛的这几句话让蒋衡倒是对他的认知有个些许改观,添了几分敬意。此前,他对叶天涛是没什么好感的,总觉得这个人自私自利,没有担当。这样的判断完全是因为他的事业是靠一个女人的婚姻保全的,虽然他并不知情。不过,此刻,他能用如此态度,直面不怎么光彩的过去,直面知道那些过去的另一个男人,也是需要勇气,也应该能为岳瑜撑起一片天了。只是这声感谢却让自己也深深的觉得难堪,于是低声道:“别人的事,我向来不多嘴,也没有资格多嘴。可作为岳瑜的朋友,还是有一句话:她是个好女人,很不容易。”     叶天涛不住的微微点头:“若是在西海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找我。另外,” 他踌躇了会,还是继续道:“万年的雷总昨天曾联系我,表示出对于西海开发计划的极大兴趣。我说的兴趣是指似乎他信心满满,完全没有把城明考虑在内。难道城明已经放弃?”    “我本以为叶书记请我来完全是为了私事,原来不是。” 蒋衡收起似有若无的笑意,严肃道。    “不,请不要误会。只是这么一说,毕竟从个人私心上来说,我很希望城明可以参与西海建设的众多项目。”    蒋衡微微皱眉,叶天涛看上去很是真诚,那么雷颂扬为何会那般自信?自从上次在城明与宋任杰喝了酒之后,两人就没联系过。当时他说要抓出城明的内鬼,那么城明发生了什么?    回酒店的路上,他拨通了宋任杰的电话。对方的语气颇为轻松,还调侃他因海鲜车被调查一事,好似也并无任何难解压力。当他将刚刚听说之事委婉陈述后,宋任杰玩味问道:“你消息挺灵通啊?谁告诉你的?等等,姑姑说,你去了西海出差,该不会……?”    “真没事吗?” 蒋衡不答反问。    “有那么点事,等你回来再说吧。不过,雷颂扬那是盲目乐观,别听那些风言风语。”    蒋衡倒也不想再问什么小事。一方面,生意场上的事他没兴趣知道;另一方面,他相信宋任杰的工作能力。    回到酒店后,他在温语秋的房门前站了会,最终没有敲门。她是来参加医疗救助的,或许还得在西海待段时日。这两天,光顾着自己陈情了,也没有询问她在医院面对了什么压力,她的休假究竟要休到几时?事情,还真是千头万绪。你以为它早该结束了,却不知它一旦发生,就已经拽着过去,牵着未来,随时随地都可能冒出来在你眼前晃一晃。比如,今晚除了与叶天涛见面令他意外,还有潘局那句:“那个人想见你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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