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为了应景还是哪般,天上飘下了丝丝细雨,空中灰蒙蒙的。可是再暗色的天色也挡不住越来越清晰的人影。 一老一少。 那少年英姿挺拔,左手持一把长剑,右手撑着一把大伞小心地打在年长一些的那人身上。 “时庄主,宁姑娘,医大侠,鬼大侠。”青年人一一抱拳行礼。 时楸颔首回礼,又对那年长者低头行礼,“见过言叔。” 言蜀似是心累,只是微微颔首,“贤侄,你们都辛苦了。” 石见川又一次抱拳向着宁半落一拜,“宁姑娘,之前在下愚钝错怪与你,实在对不住,请你见谅。” 宁半落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谅了谅了,你眼力也是不错,脑子弯路太多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这,应该算是夸奖吧。 时楸含笑地看了她一眼,在她头顶一揉,“别欺负老实人。” 就知道这丫头一点儿便宜都不让。 石见川却无暇在意这些,从看到萧晚松的那刻起,满腔的怒火便怎么都无法消退了。此时更是按捺不住,拔了剑直指过去,“姓萧的,从前我敬你是个德高望重之辈,没想到啊,你跟那些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没什么两样!” 萧晚松头一回被一个后辈这样指着,却又碍着在场没有自己的人无法发作,当下只是装傻,“言兄,你就是这么教育弟子的吗?” 言蜀已是不想多说,“萧盟主,弟子就算再怎么不肖,也是老朽自家的事情,你一个外人插手,怕是不合适吧?” 萧晚松实实在在地愣了一下,宁半落讥讽道,“你怕是作恶太多,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吧?” 鬼步愁看不下去这么迟缓的进度,两手抱了环在胸前,“不如就让我来为你回忆回议吧,诶!不要拒绝,”手掌一竖,“待会儿会给你机会狡辩的,别急嘛!”萧晚松脸黑了一层。 “咳咳,话说,当年,点苍派小弟子生性顽劣,常行乖张之事,然本性不坏。时少年轻狂,接一书信,上书侮辱门派之言语并直言挑衅。小兄弟悄然下山,欲赢了挑战挣得一些名声,无奈中了小人之计,比武之时误服了噬南果。” “唉,噬南噬南……”感慨又似惋惜的低语,“噬南之果,多于无情。就是圣人食用也会变成庸俗不堪吧。” 言蜀师徒二人面色苍白,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石见川捏紧了拳头,嘴唇抽搐,“为什么……这么傻?”半晌抬起了已经通红的眼,“为什么这么做?” 萧晚松终于是想起了这件事,不过实在不明白自己试药的对象明明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江湖末辈,怎会引得这么些人恁大的关注? 所以他只是正了正神色,便道:“既然是误服,怎的将责任推到了在下身上?又不是神志不清的,是毒与否,自己没有判断吗?” “哦~贵门新提炼的药物保管的这么不严格吗?唐门的规矩在下是越发不理解了。” 这淡淡的嗓音听不出情绪却越让人背脊发凉。 萧晚松活到这把年纪也不例外,忍不住背脊一寒,对着时楸下意识辩解道:“本以为是救不回来了,索性死马当活马医了。” 宁半落第一个不乐意了,“怎么又死马了?刚刚不是还抬杠说人家神智清醒呢吗?”说完还十分挑衅地朝时楸那儿挪挪,扒着对方手臂撅起嘴,“难不成是我听错了?” 时楸看她难得这么大庭广众下这么粘着他,干脆将她揽在怀里,低头朝她露出一个只有她能看见的淡淡笑意。 鬼步愁鬼使神差地打了一个寒碜,甩去了一身鸡皮疙瘩。啧啧啧,真是造孽啊。两人一起作妖还是有点儿受不住的。 时楸似乎是耐心终于告罄,微抬了眸子,慢慢吐出一句,“看来唐门这么多年是越过越回去啊,连最基本的怎么用毒都不会了么。看来,我是要违背一下父亲的意愿了。” 这话旁人是听的一头雾水,可是萧晚松是再明白不过的。当初时老庄主和唐门门主交情甚笃,不过也是少年时闯荡江湖时的事情了,而以老门主一向不爱插手后辈的事情,即使是他的儿子。 而他的好儿子时楸,江湖现时代的优秀少年人,难得找到一个这么名正言顺的机会把唐家这块狗皮膏药一起甩出去,现在有了个罪有应得的替罪羊,还不赶紧的。 萧晚松闻言有一瞬间的紧张,然毕竟是老江湖了,末了只是端着笑意说道:“呵呵,咱们毕竟是后辈,有自己的活法,不过终究是靠着老一代的心血,省下了不少功夫。” 这话听着客气,由于老门主与唐门门主是忘年交,萧晚松还自降了辈分,但是反而夸大了上一辈的劳苦功高,扣了个“孝”字当头,在场的无一位气儿是顺的。 只是时楸是谁?是个能搞定宁半落的人才,搞定个萧老头还不是片刻刻的事,“只是今非昔比,身份不同作数的话自然也不同。” “哧!” 鬼步愁没忍住喷了出来,这厮噎死人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萧老头的脸色都快发绿了。也是,人家都混成庄主了,女婿还是女婿。 时楸淡漠地一眼扫过去,只道:“贵门派的事情在下不想参与,既然阁下有高见,那便好自为之将问题处理了。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将事情闹大了,谁的脸上都无光。” …… 那天的见面着实不甚愉快。人赃并获,具体的事项怎么解决外人也不好插手,宁半落等人在得知了武林盟主终是落于医老怪手里后也没了逗留此地的兴趣,只是感慨了下今后武林的风向正常发展的可能不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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