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手心传来温度，让宁半落一下稳了心神。罢了，该来的躲不掉的，因已经种下，因果报应也只能随缘了。　　不远处已经走近一人，青衫飘飘，头发以头巾束起，一柄折扇开了又合，俨然一副意气风发的……书生模样。　　宁半落定睛一看，唔，这人好好打扮一下也挺人模人样的嘛。　　而此时，人群已经开始由外向内沸腾了。　　“是医老怪！”　　“疏客门今年也要角逐武林盟主吗？”　　“哼，歪门邪道也配染指中原武林吗？”　　“他那日打败了鬼步愁，不过听说使了点歪心思，就是不知他真实武功到底有多高啊。”　　宁半落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刚刚来到廊下的萧晚松，后者似乎也是对此略有诧异，不过这点诧异显然并不能影响到他的心绪。这让宁半落不安的感觉更深了一层。　　而此时被议论的主角甚是淡定，就这么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步上石台，装模做样地环视了一圈，视线扫过骚乱的人群，一瞬间，四周安静了不少，目光最终落在廊下的几人身上，对时楸等人抬了眉算是打了招呼，又向着宁半落飞了个她再熟悉不过的戏谑眼神遭到一个白眼之后，那常年似有似无的神情霎时变得实在了很多。　　“萧大盟主，哦不对，是前任盟主，你怎得如此不讲情面？在下都等在这里讨教了你怎么还站在那里？难不成是瞧不起我疏客门不成？”　　此时那把折扇已然合上，就见那老怪换上了一副愤愤的模样，甚是不平。　　萧晚松此时怕是真的诧异了，整了整面部表情，一脸和善，“门主何处此言呐！只是按规矩老夫可以选择最后一场比试，可万万没有看轻阁下的意思。”　　医老怪现在的表情已经可以用愤怒来形容了，“前辈可万不可顾左右而言他！昨日你明明收了在下的战贴，难不成今日反悔要抵赖不成！”　　战贴？宁半落皱起了眉头，按江湖规矩，收了战贴便表示应战，需按照约定时间接受比试，可是……为何……　　显然萧晚松也起了同样的疑问，“医门主，你我本就有过招的可能，且你并未言明比试的时辰……”　　“萧前辈是说收了在下的战贴后发现并未写明时辰？“医老怪似是顿悟一般快速说道。　　宁半落立刻明白了这是个套。　　果然，医老怪立刻就原形毕露了，说道，“萧前辈，你我皆明白，若是我胜不了言掌门，你我之间的切磋便遥遥无期了，毕竟，谁知道你们二位的点到即止的到是什么程度。我下战贴不过就是为了能确保这切磋万无一失，否则，诸位说我又何必下战贴。您这么德高望重的前辈不会想不通透这点就接了帖子吧？”　　人群再次骚动，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谁不希望看高手过招，再说，言蜀如今面都没露，为确保有热闹可看，支持医老怪的声音竟压了过半。　　“是啊，既是收了帖子就比啊！”　　“早晚都一样啊，如果真厉害，多打一场也无妨的嘛！”　　风向变得极快，然而他们看的都清楚，医老怪费那么多口舌不过就是为了让萧晚松承认他收了帖子罢了，至于这帖子上写了什么让他中招愿意收了这帖子，怎么写的，根本就不重要。如果不出他们所料，如今，怕是连萧晚松都找不到他那封战贴放哪去了。　　萧晚松脸色微变，却也清楚无法再推脱下去，但是仍然没有显得很慌乱。　　时楸微眯了眸子，萧晚松的武功实力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不可能三年内突飞猛进，凭他如今的底子，拼了全身功力与老怪能撑挺久，但最终结局是一定完败，可他为何看起来成竹在胸？　　趁着萧晚松犹豫又应战的当儿，医老怪飞快地对宁半落飞了个眼神，后者露出了今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脸，贝齿也露了出来。　　那是个“万事你放心”的眼神，两人狼狈为奸的那两年宁半落看了无数次，只要老怪物远远地递了这个眼神过来，她就知道自己的目的都能达成。　　生命中真的会出现那么一些人，每一次相见时都是记忆里最初的模样，都是最熟悉的模样。　　那边已经展开了攻势，瞬间就过了百来招，一把折扇旋了又停，叶起波澜、纸旋飞花……一招又一招，萧晚松似是一直处于被动地位，只守不攻，面门和弱点皆隐藏地完好，时楸一望便知这是在拖延时间。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医老怪懒得琢磨对方是在干什么，刚决定发了猛招将对手震下去，就听人群第三次也是最剧烈地骚动了起来。　　乌压压的人群竟自发地让出了一条路，由远及近走来一位老尼姑，拄着拐杖，见到此等场面，用拐杖重重敲地。　　“你这孽障！还不快滚下来！还想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医老怪本没有注意这内容，可余光一瞥过去，便要发愣，此时，萧晚松一个快招一掌便攻过来，可医老怪就像没知觉一般，定在原地，死死地盯着那尼姑。　　眼看着萧晚松就要一掌过来，却见医老怪一个后退，而萧晚松的掌风也偏了方向。　　宁半落默默看着时楸……　　这人出招真是快啊，若不是就站在他旁边感受了一些风力，否则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自诩暗器高手，可庄主大人似乎空气就能当暗器使啊……　　医老怪只是死死地盯着那老尼，呐呐，“师太……”　　谁知那老尼只是怒极了般，“你这孽障，当初贪玩引了火源，毁了青云庵，如今竟是走火入魔了吗？”　　“师太，您在说什么……而且，您不是…….”　　“是啊，老尼大难不死，如今能苟延残喘当然要组织你犯下更多的罪孽。萧盟主义薄云天，你怎可用邪道相逼。难不成为了能接下江湖这重担的，还要去学什么邪术不成！”　　一番话说得振振有词，又变相夸赞了中原武林的正道，原本医老怪积攒起来的那点支持声也被淹没了。　　终归，他不是中原人，而中原人，又是那么看重血脉。　　眼看着这变化，宁半落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她一直知道当初青云庵的火灾生生夺去了他失去家园后唯一的温暖，他有多想念那里，她就能想象的出青云师太对他有多好，可为何如今？　　宁半落绝不可能相信老怪因贪玩放了把火这种鬼话的，如果是易容，那么声音？　　“江湖上有一种武功，只能给专门的对象用，特别是有情感寄托的人。”时楸在她身边慢慢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