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

“小杂种，看你往哪里跑！”卞城人来人往热闹的街道上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叫喊声，还不待行人反应过来，四个大汉随声冲进在众人的视线，气喘吁吁地随手把挡着他们的人推到一边。　　　　卞城只能算个中等城，但挨着一条大河，交通还算便利，生活上倒是富足，城中住户本就很多，再加上今日又是卞城半月一次的集市日，街道上更是人满为患，拥挤不堪。　　　　待四个大汉终于挤出一条路来时，他们追的人早没了踪影。　　　　“呸！小杂种，让你再跑，等被老子逮着了，我定要你好看！”带头的大汉扫视一圈没有发现要抓的人，啐了一口，恶狠狠地对身后的三人说道，“你们分头去找，一定要把那个小杂种给我找到，竟敢私自逃跑，我一定要让她尝尝他孙爷我的厉害。快去找啊！都磨蹭什么！小杂种，看我不活剥了她。”　　　　给手下三人分配了方向，自称孙爷的人瞪着一双阴鸷的眼睛继续在人群里搜索。有挡路的都被他粗鲁的推到一旁，有几个路人没注意甚至被推倒在地。　　　　“看什么看，没见过啊！该干嘛干嘛去。”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自称孙爷的大汉叫嚣一声后，毫不在意的继续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每发现十岁左右的穿黄色衣衫的女童都会强拽过去一看。　　　　“你，抬起头来。”孙爷走到街角边，粗鲁的提起一个小小的孩童。　　　　“大，大爷，小的，小的只是个卖柴的。”孩童被大汉提到半空中，下意识的踢了几下，哆哆嗦嗦结结巴巴的才勉强说完一句话。　　　　孩童本来缩在街角处极不显眼，又一身破破烂烂看起来像是个小乞丐，根本没人注意过。直到孩童被大汉提起来，众人才发现这个孩童瘦瘦小小的，露出来的手和小腿更是皮包骨头。　　　　虽然穿的破烂不堪，但都被洗的干干净净，只是已经磨得发白了，一个个补丁密密麻麻，看不出有完好的地方，只有手脸也是干干净净的，孩童做童子打扮看上去倒像是个男孩。　　　　“让你抬头就抬头，哪这么多废话。”孙爷不耐烦的强迫孩童抬起头，盯住孩童看了一眼后，又瞅了瞅孩童脚边的干柴推，然后嫌弃的松开抓着孩童胸前衣服的手。　　　　孩童不妨，狼狈的跌落在干柴上，顿时脸色煞白。　　　　肆意地盯着狼狈摔倒在木柴上的孩童，孙爷凶狠的问道：“看没看过一个和你差不多大的黄衫女孩走过？”　　　　“没有！大爷，小的没有看过……”孩童摔在木柴上，翻滚了两下才稳住身形，唯唯诺诺的回答孙爷的问题，看到孙爷脸色愈发难看，孩童的声音越来越小。　　　　孩童大概被摔疼了，整个缩成了一团，巴掌大的脸上惨白毫无血色，冷汗不停的从额角冒出，原本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因摔在干柴上弄得有些凌乱，显得更加狼狈凄惨了。　　　　“废物！杂种！”没有听到满意的回答，孙爷解气似的一脚踢到孩童的腹部，然后骂骂咧咧的摇摇摆摆继续向街头走去。　　　　“唔！”孩童躺在地上痛的□□出声，额头上冷汗直流，捂着肚子断断续续的喘了好几次气才爬坐起来。　　　　直到孙爷走远了，周围的人才散开，至于躺在地上的孩童他们都默默转头当做没看见，有心善的也只是在心里叹口气为孩童悲哀，而没有人站出来帮孩童一把。　　　　这位孙爷城里的人都知道，倚香院的打手，专门负责追捕、惩戒倚香院里不守规矩的女子，出手狠辣阴毒更是出了名的，没有人愿意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去得罪一个变态的侩子手。　　　　又过了好一会儿，孩童才起身拢了拢被弄散的木柴，复又坐在一旁守着，没有去管周围看热闹的人群。　　　　直到太阳西斜，孩童身前的木柴还剩下一半没有卖出去，虽然孩童已经把价格降到别人的一半了，还是没能卖出去。　　　　杜汐也就是卖柴的孩童根本不是什么男孩，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小女孩，看了看还剩下的木柴，很是老气横秋的无奈叹口气，然后才起身慢慢收拾起来。　　　　今天剩的还算少的，比起之前只能零零碎碎卖出一丁点，已经好了很多，杜汐摸了摸怀里的几个铜钱，心里踏实很多。　　　　把剩下的木柴捆好，杜汐拿出水壶先抿了几下，才小小的喝了几口，被踢到的肚子到现在还抽痛着，她不敢一下喝太多冷水。喝完水才从怀里拿出一块黑乎乎的硬得像是石头的饼子啃了起来，忍着痛咽到肚子里去。　　　　她一会儿还要赶路，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再不吃点东西可没力气赶路。　　　　说起来还要多谢那位孙爷，要不是他，今日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而过来买她的木柴。想着她不禁在腹中嘲讽一声。　　　　乱世，人命又算得了什么！　　　　对于众人的冷漠杜汐早已习以为常，各人自扫门前雪都还来不及，谁还能管他人的死活，乱世中人情只怕比纸还要薄。　　　　待她啃了半个饼子进肚子，街角处已经空荡荡的，除了她再没有旁人。　　　　不是杜汐不想找个好的摊位，而是好的摊位都有人占着，不是她一个孤零零的小萝卜头可占住的。　　　　杜汐探出头看了看主道上，人还不少，来来往往行人不断，但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空落落的街角。　　　　杜汐把剩下的半个饼子攥在手里，再三确定不会有人注意到她这边的动静后，才悄悄地走到她摊位后的一个破藤筐处。　　　　藤筐有半人高，周围堆满了些破破烂烂的杂物，并不起眼。　　　　杜汐四处观察后，才迅速把藏在袖子里的半个饼子和水壶塞到藤筐里。然后伏在藤筐上面低声说道：“没人了，换身衣裳出来吧。”　　　　藤筐里悉悉索索一阵后，一个和她差不多的孩童钻了出来。一身灰色的粗布麻衣，破破旧旧的，鞋子也换上了一双破草鞋，脸上和手上更是涂的脏兮兮一层，看不出本来面目，头发也乱糟糟的，后面背着一个小包裹，看上去和杜汐不相上下，活脱脱两个小难民。　　　　杜汐看到孩童这身打扮抿得紧紧地嘴角才略微松开一些，还知道掩饰下，看上去还算像模像样，麻烦也能少一些。　　　　孩童狼吞虎咽的把剩下的半块黑乎乎的饼子顺着水咽了下去，她是真饿极了，早上一早跑出来，又是被追赶，然后窝在藤筐里又不敢弄出声响，担惊受怕一天可够她受的。　　　　饼子吃干净，水壶里的水也喝个精光，孩童才挠了挠头，把水壶还给杜汐，然后两眼一弯，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上前抱住杜汐讨好的说道：“小汐，还好有你，不然我真的就惨了。”　　　　孩童声音清脆，显然又是一个做童子打扮的女孩，而且在藤筐的地下隐隐约约的露出了一抹黄色，女孩明显正式孙爷正在找的人，从倚香院逃出来的苏颜。　　　　杜汐一把推开苏颜贴过来的笑脸，对苏颜的搞怪理也没理，只是皱着眉头看她，“怎么弄成这样的？咱们不是都计划好的吗？”　　　　苏颜撇撇嘴，不以为意的道：“还不是她们要逼着我接客。没办法，我就跑出来了。”说着无意识的低着头扭着衣衫。　　　　“你还不满十岁，他们就逼你接客？”听到苏颜的话杜汐严肃的小脸上眉头皱的更紧了，眼睛也瞪的大大的，满是怒火。　　　　“别皱了，本来就不好看再皱就更丑了。”苏颜一指点到杜汐的眉间，点点被挤出的褶皱。继续没心没肺的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些人就是喜欢没长开的小娃娃，比我更小的都有，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杜汐没再皱眉头，但还是板着个小脸。　　　　七八岁的孩童，没有了伪装杜汐双眸有神灵动，五官精致，虽然有些脏兮兮的，但是却也让人不由得叹一声可爱，偏偏杜汐硬要板着小脸装大人，配上那不算有肉的包子脸，简直萌的不要不要的。　　　　不过此刻能够看到被萌到的只有同样是小萝莉的苏颜了，苏颜控制不住手痒直接将手伸到了那嫩嫩的小脸上捏了捏，然后拽了拽就被打开了。　　　　嗯，虽然肉少了点，但是手感还是非常不错的，嘿嘿！　　　　苏颜收回被杜汐拍到一旁的手指，耸耸肩指着她的脸，“我长得像我娘，以前有我娘护着还好些，现在我娘死了，他们能忍这半年已经是看在我娘的面子上了。”　　　　说着攀上杜汐瘦骨伶仃的肩膀，感叹着：“呐，你没有爹娘亲人了，我也没有爹娘了，以后只有我们两人相依为命了，所以你可不能凶我。”　　　　说着嘟着嘴做出一副委屈可怜模样。　　　　苏颜的五官精致中又透出一份艳丽，再加上在小小的孩童身上的童稚天真，矛盾又融合，美的让人移不开眼，即便是粗布灰尘也难以掩盖的姿容，长大了只怕又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祸水美人，暗叹上天的鬼斧神工，将人塑造的如此之美。　　　　不过杜汐却毫不买账，转头恶狠狠地狠瞪苏颜一眼，“怎么不按照以前计划好的来？也不提前招呼一声，要不是我反应快，咱们两人都死定了。”　　　　她可还在生气呢，今天被苏颜又惊又气的差点没了半条命，绝对不能这么容易就原谅她的。　　　　“你以为我愿意啊，他们看出我有意敷衍拖延时间，不仅急着逼我就范，还私下里扣下了我娘留给我的首饰银钱威胁我。我也是前两天刚发现的，又没办法联系你，只好铤而走险了。”苏颜提起来就气得直跺脚，“还好我早有计划，不然就亏大了。”　　　　杜汐任苏颜把半个身形压在她身上，气也生不出来了，无奈地叹口气。　　　　既然已经这样，只能拼一把了，为了两人的小命，杜汐神色凝重的道：“不管怎样先出了城再说吧。”　　　　如果孙爷一帮人在城门口堵截她们想出城就难了。　　　　“对了，孙爷踢得那脚还痛吗？”苏颜伸手在杜汐的肚子上摸了摸。　　　　“不是很痛了，还好只是一脚，要是再来一脚的话，我可受不住了。”杜汐活动了下，让苏颜放心。　　　　“呼，吓死我了！看你疼的那么厉害，害我担心了一天。”苏颜看出杜汐事真的没有大碍，才长出一口气，然后挤眉弄眼的笑着说道：“小汐啊，你这装的真是越来越像了，要不是我早知道，我都要信你是个胆小懦弱的人了。”　　　　杜汐把苏颜的手臂从肩膀上拿下，没好气的道：“我敢不装得像吗？不然孙爷怒火中烧再狂性大发，可不是一脚就能停下的事了。快点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先出了城再说吧。现在正是出城人最多的时候，我们也许可以趁机混出去。”　　　　“好，听你的。”苏颜点头应是，她也知道她们的危机还没解除，不出城总是提心吊胆的，还是早点出城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