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你真在这里打工啊！”第二天傍晚，向阳果然还是到了徐安安打工的快餐店。　　徐安安从昨天开始负责收银的工作，虽然相对整理大厅要轻松一些，但是站了大半天也有些吃不消，然而看到眼前少年如暖阳般的笑容，好像疲累也减轻了一些。不过到底工作时间，也不好闲聊，你微笑着冲他眨眨眼，“你好，请问您需要点什么？”　　少年似有些不满地嘟了下嘴，随即便又笑了：“就这个吧。”少年随手指了个套餐。　　“好的，请稍等。”　　少年拿过自己的套餐后，便找了个离收银台最近的位置坐下，不时偷眼看看女孩工作时认真的样子。偶尔和徐安安眼神交汇的时候便笑着和她眨眨眼，徐安安知道他爱闹的性子，加上节假日客人实在太多，也没过多注意他。　　一份套餐很快就吃完了，装可乐的杯子里的冰块还没完全融化，向阳拿着杯子轻轻晃着，直到冰块都化成了水。看着女孩忙碌的样子，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再去打扰，只拿出手机给已经回家的好友发着短信，两人你一来我一去时间倒也过得很快。　　到了八点半的时候，店里客人已经不多，店长见她有朋友来便让她提前下班了，徐安安匆匆换好衣服，才过来找向阳：“我下班啦。”说着带着向阳往门外走。　　向阳看了下时间道：“辛苦啦！”　　“你今天没事吗？该不会是特意来看我的？”徐安安笑着说。　　“也没有特意啦，反正在家也没事，想起你室友说的，就顺便来看看。”向阳知道徐安安只是说笑而已，反而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岔开话题道：“平时都是这么晚才下班吗？还没吃饭吧？”　　“还好啦，平时都是到九点的，今天已经很早了。”徐安安从背包里拿出早上买的面包在向阳面前晃了晃，“我吃这个就好。”　　“减肥？”向阳想不到别的答案了，只得补充道：“你已经很瘦了，还是应该多吃点比较好。”　　“不是啦，一般回去的时候食堂早关门了，反正我对吃的也不讲究，也就偶尔凑合一下。”徐安安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知道他是处于好意，便给他解释。　　“那也不能就这样凑合啊，走，带你去吃东西。”　　徐安安急忙拉住他：“真不用，我要真饿了，宿舍还有别的吃的东西。”　　“真有？”向阳还是有些不信。　　徐安安只得真切表示真的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还抓着向阳的胳膊，连忙松开了，反而显得不太自然，一时间两人都有些尴尬。　　快餐店距离公交车站本就不远，两人走得再慢，也还是很快就到了地方。两人并排站着等着车来，一时无话。很快等到自己要坐的车，徐安安有些抱歉，向阳等了自己这么久，自己却连点时间都没有，匆匆就要回去。　　“发什么楞，上车啊。”自己还没反应过来，那边向阳已经先一步上车了。　　徐安安慌忙上车，车门随即关上了，想再下车是不行了。向阳坐在车厢后面的位置，一脸得逞的笑容。　　“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吗？”徐安安坐到他旁边。　　“送完你再回去咯。”向阳说得随意，好像对他来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情。　　徐安安有些不安：“可是都这么晚了。”　　“就是晚才要送你回去啊，总不能让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就这么回去吧，那样也显得我太没风度了吧。”　　“我又不是七八岁的小女孩，还能被人拐跑了不成。”　　“反正我都上车了，你总不能赶我下去吧。”向阳对她眨眨眼。　　徐安安知道他是好意，而自己能做的就只有道谢了。　　向阳假装出不高兴的样子：“当我是朋友就不要动不动就谢来谢去的，麻烦死了。”有继续问道：“对了，你明天还在那打工吗？”　　徐安安老实回答，明天下午还有个家教课，后面几天倒是都在快餐店。　　“那你岂不是一个假期都没时间了。”　　徐安安点点头，见他眉头皱了起来，连忙说：“反正我又不回家，在学校也没什么事做，闲着也是闲着嘛。”　　“那平时呢？也要去打工吗？”　　徐安安想了想还是没隐瞒，说完了又怕他担心，只能安抚他：“其实不累的，反正有时间嘛。”　　“安安，这样叫你可以吗？”见徐安安点头，想了想还是问了：“你家里……你家里很困难吗？”对于这种窥探隐私的行为他并不喜欢，但是他就是想知道，想知道眼前的女生十八年来是否过得还好，虽然对于过去自己改变不了什么，但是自己还是想知道，他想要了解她。　　徐安安沉默了，向阳见状想要收回话语，可是徐安安却开口了：“太小的时候的事情都不太记得了，只记得我爸妈一直在吵架，上小学前，他们难得还带我出去玩了几天，那时候我还以为他们终于和好了。开学后不久，忽然有一天，我妈就走了，再也没有回来。后来我爸又结婚了，我就跟着奶奶住一起，我爸偶尔会回来看看，不过我奶奶对我很好。”　　徐安安想了下又补充道：“是很好很好，只是去年春天的时候，我奶奶过世了，是高血压。我爸也有问过我要不要搬过去住，但是在那个家里，我只是一个外人，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真的很难熬，住了也就一个星期吧，我就搬回来一个人住了，后面就没什么了。”　　说话的时候，徐安安一直看着窗外，语气平淡，好像说的不过是旁人的事情。向阳看着女孩的侧脸，心中五味陈杂，一个从小缺乏关爱又失去至亲的少女，一路过来是多么艰辛。向阳只觉心疼，却说不出话，他能想到的所有安慰的话此时都显的那么苍白。　　徐安安转过来，已经是一脸无所谓的笑着：“其实一个人住也挺好的，而且邻居家也很照顾我，就是之前借你手机打电话的刘姨，真的很好的。”见向阳还是不说话，眉头紧锁的样子，只好继续道：“奶奶生前是留了一些积蓄的，也够我这几年读书用的了，只不过到底是她一点一点省吃俭用攒下来的，我用着也不安心，而且现在课程也不特别重，所以才趁着有时间挣点生活费，而且又不真那么累。”　　向阳只嗯了一声，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如果遇到什么困难，记得一定要告诉我，当我是朋友的话。”　　“当然当你是朋友啦，不然跟你说这么多做什么，你就放心吧，我又不傻，真累了还不知道休息休息啊。”徐安安拍了一把向阳的肩，心想：好像自己才应该是被安慰的一方，怎么好像反过来了。　　十月的晚上已经有些微凉，微风吹过，倒也舒畅，道路两边的银杏树叶已开始微微发黄。可能是之前的气氛太过沉闷，两人都没有再提，只说些有趣的小事情。不知不觉已是到了宿舍楼下。　　“下次真的不用送我了，你这样一来一回太麻烦了，回去晚了你家人也会担心。”　　“好。”想了一下，向阳还是答应了。　　向阳看着女孩的背影，想起了初见的那天，那天距离开学还有两天，学生会人手不够，陈宇打电话来找他帮忙，索性烦闷的假期也待够了，闲着也是闲着，也是答应了。　　他刚送完一对母女回来，老远就看到了那个女孩，背着一个和她身形不符的巨大帆布包，旁边放着的手提包也不小。女孩正跟陈宇问着什么，便也没多想就跑了过去，对于独自前来的女孩，他是佩服的，毕竟现在独生子女普遍，哪个不是在掌心捧大的。　　女孩很清秀，也很客气，那个手提包比想象的还要沉些，想来女孩一路过来肯定是很辛苦的。原本想替女孩把背包一起拿了，但又觉得太过殷勤了，便放弃了。　　女孩打扮的很简单，宽松的T恤，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长长的头发简单的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显得人很精神。这个时候宿管是允许送到宿舍的，但他没有，他知道她并不需要。　　知道第二天学生会人手够了，不需要自己再来帮忙，和陈宇一起吃了饭，聊了一会假期的事，时间已是不早，便要回去，不想路上又遇见了她。原本只觉得她居然这么迷糊，连打电话回家都能忘记，也没多想，就借了手机给她，反正不过举手之劳。察觉到电话那头的人并不是她父母，但终究也没多问，只是多多少少有些在意或者好奇。　　新生军训的时候，有几次在人群里看到她，他对她挥挥手，她对他笑一笑，再没有交集。其实她笑起来很好看，两只眼睛弯弯的。　　直到后两次的遇见，他们成了朋友，陈宇打趣他莫不是动了凡心。他还记得当时自己的回答：“感觉合得来，就交个朋友而已，谈恋爱那么麻烦的事，我才不干，我看她对你倒有那么点意思，要不我给你撮合撮合？”陈宇知道他是开玩笑，只白了他一眼，没再说这些。　　他也确实只是开玩笑，他觉得谈恋爱是个麻烦事，同学朋友有不少是有女朋友的，两个人前一刻还甜甜蜜蜜，转眼就能为鸡毛蒜皮的事吵起来，他看着都觉得累。　　大一的时候，他也试过交往过两个女生，第一个女生嫌他不在意自己，把他甩了。他检讨了一下，到了第二个，他便尽量多配合一些，结果没想到女生居然可以这么黏人，明明才刚见过面，转身就是短信轰炸。除了累，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很快也就散了。他想果然恋爱什么的不适合自己，一个人自在多了。　　他知道陈宇不同，陈宇的爱情观和他的性格一样都是很认真的，是遇到了就是一辈子的那种人。他和陈宇都只当徐安安是值得交往的朋友，是需要照顾的学妹罢了。即便今天知道了她的家事，也不会改变什么，顶多除了朋友和学妹之外，再多了一份令人心疼的邻家妹妹的感情。却没想过，诸多的感情掺杂在一起发酵之后会不会变成其他。　　徐安安回过头来跟他招招手，他笑笑，转身回家。路上他打电话给陈宇，说了路上的事，电话那头沉默良久，只说等自己回来再一起去看她。他知道陈宇和他一样，心疼这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