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 在上山的路上,善玉的心情还是很激动的。 重又看到眼前熟悉的山色春光,那种近乡情愈怯的感觉在心尖上微微颤动着,许许多多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自七岁就被母亲送进书院,在这里渡过了她最美好的豆蔻年华,无忧无虑无拘无束地沉浸在无涯书海之中,正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如今再回首一时只觉光阴荏苒岁月如梭,万般滋味齐上心头。 凉欢见她一会儿眉头紧皱脸色沉重,一会儿又小脸舒展开咧嘴傻笑,只忙得不亦乐乎,心下也是不由得好笑,他忽而想起些什么,眼神渐渐地变得柔软,微微勾起唇悄悄地牵起她的手牢牢地十指相扣…… 这是一种怎样的前所未有的感觉啊。 于他而言眼前的路自然也算不得陌生,只他每次都是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来,悄无声息地走,来时孑然一身,走时萧瑟落寞,纵使山色春光毫无二致,此情此景之下终归多了几分别样的温存。 有袅袅炊烟自前方不远处缓缓升起,那院落正隐在层层叠叠的苍翠树林深处,门开芳杜径,室距桃花源,那种隽永深邃的悠然宁静美好得让人不忍打破。 “殿下,你瞧前头好似就要到了吧?”独自走在前头的韩川一回头,却见夏侯渊怔怔地望着萧凉欢唇边那抹柔和温暖的浅淡笑意整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的,那双透彻明亮的琥珀色眸子里噙满了怅惘哀伤,微微抿着的嘴角是倔强却也是掩不住的苦涩,而她纵使心存百般不忍却也只能无能为力地袖手旁观。 只因这世间最无可奈何,是情深却缘浅。 韩川轻轻一叹,心里却也明白斩断情丝不留余地是绝对的残忍却何尝不是另一种仁慈。春水初生,春林初盛,终有一日这伤这痛会愈合会淡却,此情此意会冷淡会消弭,待到那时纵然心中仍有浅浅怅惘难以释怀,却也不过只是一种对往昔岁月的追忆怀念罢了。 一路上,善玉脑海里已经浮现出无数种师徒二人久别重逢后的煽情画面—— 比如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又比如眼含欣慰,仰天大笑,“殷姐姐,我没有辜负你的嘱托,终于将玉儿拉拔成材啦!” 再比如召集众师姐妹们,当着她们的面仰着头神色骄傲道,“你们看看,她,就是你们未来努力的方向!她,就是你们现在学习的榜样!” 是以刚走到书院门口,善玉就迫不及待地上去笃笃扣门,不一会儿,就听里头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来了来了,谁啊,一大清早的……” “夏姐姐,是我呀!善玉,殷善玉!” 从里头传来闩门被挪开的响声,接着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 一个身穿青色布衫的女子神色倦倦地抬眼看过来,本来漫不经心的目光在掠过她身后三人时有点呆愣住,接着倏然睁大了眼睛,指着太女殿下露出一副好似被雷劈过的震惊表情张口结舌道,“你你你——你不是那个夏侯渊吗?” 被点到名的夏侯太女神色自若,眉一挑眼一勾,笑意如春风拂面,“你就是景夏表妹吧,初次见面——” 砰! 被自家二表妹当面摔了门的夏侯渊不由嘴角一僵,脸色顿时就沉了几分,好不容易忍耐住那股想要握起拳头砸门而入的冲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哀嚎尖叫,“妈呀!夏侯渊找上门来了!大家快跑啊!!!” 夏侯渊:…… 多大仇?多大怨? 我是杀你家鸡了还是烧你家房了? 善玉见状忙焦急万分地上前去拍门,“夏姐姐?夏姐姐!你先开门啊,有话好好说啊!” 凉欢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果然没一会儿功夫,里头又传来匆忙奔走的脚步声,接着门再次从里面被打开来,傅先生和虞美人皆有些气喘吁吁,“两位殿下远道而来,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善玉,她呢?不存在的吗? 待到夏侯渊与凉欢二人入得门去,傅先生终于把目光扫向一旁的善玉,皱了眉道,“你还傻愣着干什么?快进去帮忙招待着啊!” 善玉:…… 哦。 书院正厅内。 虞美人正拉着夏侯渊的手亲昵地说着话,傅先生正陪着萧凉欢有一搭没一搭地谈着天,剩下善玉与缩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傅景夏大眼瞪小眼。 “夏姐姐。” “嘘!你没看见我!不要和我说话!” 善玉:…… 过了一会儿,善玉实在是忍不住了,又开口道,“你别躲了,这实在是太尴尬了,你怎么会以为躲在桌子底下夏侯渊就看不见你呢?这又不是在变戏法。” 傅景夏闻言不由得朝她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桌子底下能给她一种安全感。 善玉摸了摸鼻子,心道不知你有没有兴趣结识一下当今女皇陛下?总觉得你俩简直天造地设,定会有说不完的共同话题。 又过了一会儿,善玉只一个人待得坐立难安了,便又继续循循善诱道,“你就出来吧,我保证她不会打你的。” 傅景夏抱着桌子腿,摇了摇头,神色十分坚定,“我不。” 善玉:…… 见她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善玉只得无奈地问,“景秋、景冬她们呢?不会也在哪儿躲着不肯出来吧?” 傅景夏刚要开口,就见一人气势汹汹地朝此处走来,好似挟带了一阵劲风一般呼啸而过,人未到声先到,“你居然还有脸来?!!” 善玉下意识地望向夏侯渊,幸灾乐祸地想,看你坏事做尽招报应了吧,下一刻就觉得自己好似整个人被揪着衣襟拎了起来,接着震耳欲聋的响声在脑袋里头轰然炸开,“你这个忘恩负义、喜新厌旧的负心人!殷世美!!!” 善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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