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刚吼完那一嗓子，善玉就后悔了。　　　　啪啪啪哗啦啦……　　　　不明真相的路过行人纷纷鼓起掌来，整个城中央那是掌声雷动心潮翻涌。　　　　左侧一片在喊：“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右侧一片在喊：“嫁给她！嫁给她！嫁给她！”　　　　……　　　　眼瞧着这从四面八方聚来的人那是越来越多，善玉不自然地抽了抽嘴角，忙一把拉过仍犹自处在震惊之中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的凉欢逃也似的冲入正前方的翠华楼。　　　　已近晌午，翠华楼里人声鼎沸，这端茶的、递水的、送菜的、上酒的忙得那叫一个不亦乐乎，往日里善玉自然往哪个角落里一挤就凑活地过去了，现如今身边带着凉欢自然不能这么草率了，她随手攫住一个恰巧经过的小二，高声喊了句，“楼上可还有雅间？”　　　　小二上下打量了她一下，刚想说没有，待到瞄到她身后之人，顿时面色一凛，“客官里边请~”　　　　善玉：……　　　　翠华楼竟然还有第三层么？　　　　善玉跟随店小二拐进二楼最里头一间屋子，眼前竟然出现了……楼梯？　　　　她诧异地抹了抹眼睛，只不声不响地继续跟着上了楼。　　　　小二领着他们进到一间布置极其风雅的屋子，而后二话不说就咚的一声利落地跪下了。　　　　“属下参见长皇子殿下。”　　　　凉欢面不改色地点点头，指了指一旁呆立的善玉，“过来见过夫人。”　　　　“属下参见长皇子夫人。”　　　　善玉：……　　　　总感觉哪里说不上来的有些不太对？　　　　小二脸色凝重道，“不知长皇子殿下今日来此所谓何事？”　　　　凉欢瞥了眼不由分说把他从大街上一路拽进来的善玉，淡淡回道，“吃饭。”　　　　小二：……　　　　“那菜色还和从前一样吗？”　　　　凉欢想了想，吩咐道，“素菜和汤还和往日一样，另上一道干烧岩鲤，一道灯影牛肉，不用上酒了，来壶茶吧。”　　　　小二领旨退下了。　　　　凉欢在屋子正中央一张大圆桌一端坐下了，又指了指他对面的位子，善玉一瞧，这简直就是隔了整间屋子的距离么，连忙跟过去缩在他身边坐好。　　　　凉欢瞅了瞅她，善玉便索性坐直了任他打量，整个一脸怯弱小夫郎的模样。　　　　半晌，凉欢叹了口气，“你方才在街上不是挺威风的么？”　　　　善玉缩了缩脖子，抿了抿唇，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还好。”　　　　凉欢刚一抬手，她忽的就下意识地朝旁边一躲，而后又十足僵硬地挪了回来，凉欢见状不由得挑了挑眉，眼中墨色又浓上了几分，垂眸淡淡道，“你就这么怕我？”　　　　善玉一愣，忙一边摇头一边十分乖觉地往他身旁又挪了几寸，还忍着羞赧凑上前去轻轻吻了下他的侧脸，如蜻蜓点水般一触而过，接着又低下头悄悄地在桌子底下牵住了他的手……　　　　凉欢猝不及防地心头一甜，抿着嘴却止不住嘴角微微上扬，刚想开口说方才不过是在玩闹自己没有真的生气，就听她忽的轻声说道，“在你之前，我没有心上人的，平日都不怎么出府，更遑论什么喝茶赏花弹琴聊书了，有那功夫还不如多看几本书。”后半句是委屈的小声嘀咕。　　　　凉欢眼中笑意一闪，复又好整以暇道，“我知道。”　　　　善玉本来还准备了一大段说辞打算叫他信服，闻得此言就是一噎，顿时心下那点委屈就泛滥成灾了，“你知道还冤枉我。”　　　　凉欢斜睨她一眼，“你没有不代表旁人没有心悦于你啊。”　　　　善玉默了下，凉欢本以为她会一概否了，谁想她倒摸了摸鼻子眼神躲闪着讪讪道，“这也不能算我的错吧。”　　　　凉欢挑了眉又道，“但看你交代的程度。”　　　　善玉遂小心试探，“什么样的算交代？”　　　　凉欢给了她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善玉苦思冥想一番道，“从前城北街口有个卖豆腐的小郎君，每回都给我加量不加价……后来我就再没去，总觉得揩了旁人的豆腐似的的。”　　　　“从前落柳桥底下有个卖酥饼的大阿哥，每回都给我买一赠一……后来我就从桥面上走了，虽然会绕远路，不过总算不用担心两个饼吃不完会浪费了。”　　　　“从前城南还有个卖瓜果的老叔伯，每回都特特冰了西瓜留给我……不过我肠胃不太好，不大好吃冰西瓜，是以后来也就到城西去买瓜果了。”　　　　凉欢眼中闪过一抹莫测的意味，就听她接着道什么家里的小表弟每回来做客，都会独独给她稍些梅子干果蜜饯儿，什么书院里她上课打瞌睡时几个小师弟都会争着给她望风，有时候还会来请教课业……　　　　善玉仔仔细细地在脑中再次搜刮了一边，确认没落下什么细枝末节了，终于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道，“就这些了，旁的没了。”　　　　凉欢眯起了眼，怕是远远不止啊。　　　　正说着话，小二就推开门进来上了菜，一碟雪菜春笋丝，一碟蝉衣素锦卷，一盘芝麻蛋皮裹酥鸭，一小锅香芋莲藕小排汤，还有便是那两道看着就叫人垂涎欲滴的齐菜。那干烧岩鲤，色泽金黄犹带红光，鲤鱼肉最是紧密细嫩，尝起来味道那叫一个香辣销魂。而这灯影牛肉，则着实考验厨子的刀工，这肉片须得薄如蝉翼，能在光线下隐约透出物象，才堪称灯影二字，再加以腌渍入味，炭火烘烤，出锅时淋上香油，如此这般牛肉才会色泽鲜亮酥香可口，麻辣鲜脆回味无穷。　　　　闻着那扑面而来的饭菜香气，善玉不由得皱了皱灵巧的鼻子，脸上露出喜笑颜开的表情，凉欢见了心里又绷不住好笑，小孩子样的，上一刻还愁云惨淡怅然若失的，不一会儿功夫却又好似什么烦心事都忘了。　　　　善玉想着自己都交代了个一清二楚，应该是没甚大事了，遂拿起汤勺在锅里搅了搅，而后盛了一碗香芋藕排汤带着点讨好的放到凉欢面前，他不咸不淡地撇了她一眼，终是舀了一小勺送到唇边吹凉了些喝了下去。　　　　善玉眼睛一亮，遂喜滋滋地夹了牛肉小鲤鱼径自津津有味香喷喷地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