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人们常言‘女大不中留’。瞧瞧,你如此急不可耐的样子。”杜陌从孟茧刚进来时就注意到她,自然没错过她和唐凡的一举一动。加上她明显不欢迎的态度,压抑的胸腔火苗又被点着,说出的话相当难听。 “我......我不懂你的意思。” “呵。跟我装傻,真沉得住气啊。” 孟茧委实不明就里,蹙起眉头说:“我不明白你说什么,还有,我不想在这种场合吵架。” 据形势而言,她自动将杜陌无厘头的挑衅归结为无理取闹。 “谁跟你吵,你以为你是谁?”杜陌见她没有要承认的意思,气不打一处来,懒得跟她绕弯子,直接戳穿道:“你不是要跟唐凡结婚吗?怎么,不告我一声,好歹让我给你备份礼物啊。” 轰隆一声。 孟茧脑子仿佛砸开似的眩晕不已:“你怎么会知道?” “你说呢。” 其实不需要回答,答案已昭然若揭。 看来在她而言经过深思熟虑做的决定,以为是对所有人来讲是个最好的方法,怎能想到,第一个拆她台的竟是她最初认定会赞同她做法的唐静敏。孟茧嗤笑一声,原有的慌乱已被嘲弄取代。难怪常言说日防夜防也防不过‘家贼’,唐静敏的不守信用,无疑令她的打算满盘皆输。杜陌是怎样的性格,做妈的唐静敏了解,身为前女友又兼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的‘妹妹’,孟茧岂又不知。 如果换一个人,孟茧可能还有把握说明理由,令他明白,既然分手了,大家好聚好散吧。可杜陌是谁,那是曾经驻扎在她心脏如烫红洛铁一样的存在,他付出的情感像湍急的洪流,猛烈而强势,就同他这个人,从来不懂得什么叫放过,给对方喘口气的机会。他想做的,想要的,定是要达成的,至少在孟茧的印象中是这样。何况,他们当年的分手,是她主动提出,他会放弃坚持,不过也是看在她当时已去了半条命的份上。 反过来想想,孟茧对唐静敏的做法也没资格不满,她的过错令她痛失爱子,她的唐家门她必然也是介怀的。事前孟茧因为杜陌回来扰乱分神,没把这千丝万缕理清,要不然唐凡提出这个提议,她可能也不会轻易答应,给了他寄托的希望。她自然是佩服唐静敏下的这一步好棋,她会破坏,可以理解是因为泄恨的举动,可是把儿子作为利器,孟茧看了眼一直盯着她不放的杜陌,悲凉由头心生。 “也无所谓,就算你知道了,我要嫁唐凡也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孟茧心里慌乱成一团麻,她知道此事已经不属于保密范畴,杜陌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搞破坏,她无从得知,可明面上,她依然需要保持自制力,不能让他瞧出她的畏惧。 “是吗?要不你试试看。”果然,杜陌笑得意味深长,话语里透露了势在必行的味道。 “你想怎么样?” 孟茧还是忍不住急迫追问,杜陌没有明说干预她和唐凡的事,可明显也不是乐见其成的态度。她自己倒算了,如果协议没达成,顶多另做打算,可唐凡不一样,他是抱着事成的愿望给自己找退路的。怎么办?她要怎么办? “怕什么?你不是笃定你们能事成,又何必在意我的想法呢。”杜陌似乎瞧出了她心虚,明显心情比刚才好太多,不痛不痒的说着话。 “杜陌,别这样......”孟茧哀求:“我和你已经——” “我怎样!”杜陌亦然打断她未来得及说完的话:“我告诉你孟茧,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有本事就将它付诸实行。你怕我干什么?如今我们之间除了剩下名义上的兄妹,你以为你还是过去让我独宠的女孩,你也配!” 他显然知道她要表明什么,无非就是要再次阐述两人已经分手了的事实。杜陌没那个度量一直接受她的提醒,自然脾气也好不到哪去,说出的话夹枪带棒,刺伤她缓解心头的怒火。他一个人在异国他乡三年,好不容易盼到她叫他回来,结果人还没见着,就收到她抛来的‘大礼’,反之他不是应该礼尚往来才是吗?她想领证,那领好了,他不拦着,但领不领得成,就得另当别论。 头顶上方的巨大水晶灯,闪烁熠熠生辉的光芒,它像晶莹的琉璃那么美丽夺目。可是,此刻在孟茧的眼里,它的光泽越闪烁就越像无形的锋芒,刺痛她的眼睛,同时令她无法忽视,重回亲人拥围的杜陌,洋溢的是多么张扬的笑容与得逞的快意。 孟茧杵在原地很久,人昏昏沉沉的,注视不断走动交谈的一张又一张,看似熟悉,实则没有过多交际的所谓亲临朋友,她像个格格不入的怪人,脱离了他们的圈子,只能在一旁踌躇顿足。 杜陌有句话说的是对的,除去她是陆家名义收养的养女,她其实什么也不是。大千世界,妈妈离开后,就连提供精子造就她生命的那个男人,她甚至都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想来也很可笑,自己拿什么资本和杜陌与之较量,说到底她就是一个披着杜家的外衣,狐假虎威的假名媛。 她不配。 确实,她配什么? 孟茧苦涩自嘲,寄人篱下,吃着别人锅里的饭,还想按照自己的想法特立独行,本身就很愚蠢。当然,她知道杜陌没有她这些自艾自怜的意思,他其实就是因为气愤,因为她不顾及他的感受,还因为她借唐凡这个臂膀想要逃离目前的生活,更重要的是断掉……两人的牵扯。 ‘砰——’ 安逸舒缓的氛围,突然传出一道尖锐刺耳的玻璃砸地声音。穿破每个人的耳膜,触动所有人的神经。 孟茧无声叹息的闭上了眼睛,隔绝了那道刺目的光芒,与此同时,耳边回响起那句——你试试看! 生活就是戏台子,除了免费提供平台,根本不做三包服务,自然不会管辖什么人唱的哪出戏……好端端的夜晚,就这么毁了。 “小婉,别胡闹!” 蜚声四起的吵杂大厅,响起一道熟悉带着凌厉呵斥的厉声。 唐凡站在众人中间,阴沉着脸对离他半米之外的女孩说:“有什么事我们回家谈,不准在这里闹脾气。” 饶是自家人,爱看八卦的热衷依然很鼎盛。本来两家人虽因唐静敏跟杜廷远的婚姻结合,拉拢关系,可毕竟都是有底子的人,谁也不服气谁。唐凡代表了唐家一方,又因他是唐氏集团的负责人,身份特殊,出了事关他的‘新闻’,个个都像饿了十天八载,看见一块肉似的擦亮眼睛,深怕错过精彩的环节。 “回家谈?”被唤小婉的女孩愤怒道:“你还想要骗我到什么时候?等你跟别的女人领完证吗!”话音刚落,刚消停的热议又如火势般燃起。 唐凡的爷爷,也是唐静敏的父亲发话了:“小凡,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人虽年事已高,白了头发,可也曾是叱咤商场的厉害人物,一声质问,威严仍旧。他眼瞧着孙子被别人瞧着笑话,心里头不由冒出火气来。 “爷爷,您别听小婉乱说,没有的事。”唐凡解释,走到女孩身边,就要带她往外走。 可女孩怎会就此罢休,当即就说:“凡哥哥要跟孟姐姐结婚!” 一句话,震住全场人。 就连原先知道此事的唐静敏也免不了惊愕,她没料到事情竟会演变到众人皆知的地步。然而,唯有站在最后面的杜陌,一副明知就里的样子,他依然挂着笑,似乎很欣赏自己的杰作。 “叶婉,闭嘴!”唐凡怒喝说:“你已经二十岁,不是小孩子了,这么没规矩,连场合也不分就胡闹,我是怎么教你的。” 叶婉,唐凡非女儿,非兄妹的存在,却占据了他心头特殊位置的人,也是他不得不结婚的理由。 “凡哥哥!”叶婉轻唤他,像以往每一次,她的眼里只看得到他:“还记得在精神病院里死去的姐姐吗?我在想,是不是我也该进去才不会让你这么讨厌我?不然,你明明不爱孟姐姐却要跟她结婚,不就是嫌我碍眼了吗!” 唐凡听闻,脸色竟有些苍白。他仿佛想到了什么,硬是逼退了怒火,叹息说:“我答应过你姐姐会照顾你一辈子,必然会遵守承诺。不过我要跟谁结婚,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可要不是因为我你怎么会结这个婚?” 叶婉精准地戳中唐凡的命脉。 只是,他怎会承认:“别胡说。” 叶婉笑了,那笑容里有着唐凡才能读懂的东西。 她说:“我有没有胡说你最清楚!” 某段不愿忆起的画面,骤然像封尘一样被撕开,化成重锤砸在唐凡的身上。他叫不得疼,却不得不默认叶婉说的并没错,确实他是最清楚的—— 唐凡尽量控制着理智不抽离,却无法阻断那晚的记忆如洪水一样扑来。 唐氏集团是唐凡爷爷在他三十岁生日当天交给他的,而他要回赠的就是将公司带向国际。这是他爷爷毕生的心愿,也是他父亲未尽的责任,唐凡用了五年时间交出了这份答卷,而那天,真是他与国外项目敲定的日子。 在喝酒方面,唐凡一向克制。即便接手集团后,应酬多的数不清,他也没给自己喝醉的机会。偏偏那晚,竟头次醉酒。被司机送回平日住的地方,他便醉倒在沙发上。竟也忘了,此处除他,还有每逢周末从学校回来的叶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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