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前程！”正巧赶过来的柳婉柔急忙打断于归的话，“师傅，这是我替家兄求的签，不知哥哥运程如何？” 柳婉柔的声音透着一股恼羞成怒的急迫。 这不知脸皮厚的没地儿的丫头真是什么都敢说，柳婉柔的白皙的脸红成了煮熟的虾子一般，不过幸好有这长长的帷帽遮挡。 “原来如此……”老和尚捋捋胡须指着签上的字道：“此签乃上上吉签，大富大贵之相，虽有些小波折也终能逢凶化吉，前途坦荡。” 不过于归却仍是不死心，小小嘀咕着：“既是上上签，不知求姻缘如何……” 可柳婉柔哪能让她再问下去？ 急忙留下一锭银子添做香油钱，匆匆道了谢，扯着于归便急急离开了此处，仿佛多留一刻她便会无地自容。 “小姐你看多可惜，好好一支签求个什么前尘啊。”待到无人处，于归遗憾的撇撇嘴。 “你还说！”柳婉柔害臊的一跺脚，她堂堂相府千金若被人知道跑来寺庙问姻缘还不被人笑死了，这小妮子真是该管管了。 “小姐难得出来一次，却不为心中所想，去给大少爷求什么前程！大少爷的前程哪还用求，文韬武略那可是得了圣上褒奖的，又有相爷撑腰能不平步青云嘛，错过如此好的机会真是可惜……” 于归暗自叹气。 签尾波折，本来可以借此问问那老和尚是否有异，没想白白错过这个机会，真是可惜了。 柳婉柔却哪里知道于归那道可惜，但是这话也确实是触到了她心里隐藏多时的秘密。 若问这诺大的相府谁最懂她，除了这个叫于归的小丫头便无别人了。 或许就是因为她不是家生子没有那么多的卑躬屈膝讨巧蜜语，反倒能心思单纯，敢说敢想，虽有些莽撞，看事却是极明白的，可是这种随性而为怎么可能出现在他们豪府千金身上？ 从小被教导的便是知书达理，仪态端正，一言一行不能辱没了门风，有时候她真的很羡慕于归的洒脱，就算她真是想问问心里那人，又如何说的出口…… “身在相府深闺，何谈心中所愿……”柳婉柔深深的叹了口气。 恰在这时，秦氏身边的大丫鬟晴儿寻了过来，说是净空方丈云游归来正在侧院佛堂谈经讲佛，夫人要大小姐前去，一行人便随晴儿去了侧院。 谁也没注意到，刚才那解签老和尚远远看过来的目光，他细细摩挲着手中卦签上那处裂痕。 本是好姻缘，可这后吉处却从中而裂。 不过繁华梦一场啊…… 净空方丈乃是出了名的得道高僧，平时多是离寺云游，就连圣上相邀那也要看机缘，若能碰上到净空方丈讲经论道，那便是一件极具福缘的事。 “哎呦，小姐我肚子突然疼得厉害。”就快要到佛堂门口，于归突然手捂肚子叫了起来，“估计是刚才……凉茶喝多了……” 话说到此，柳婉柔怎还会不知：“那你快去，一会儿来佛堂找我便是。” 得到赦令，于归急忙捂着肚子往茅厕方向跑去。 这做派惹得晴儿一阵皱眉，真是丢相府的脸！不过碍于小姐的面，她知趣的什么也没说。 再不耽搁，一行人抬脚便进了佛堂。 而另一边，本是朝茅厕去的于归，一个转角却停了下来，看她腰板挺直面色红润的，哪里有闹肚子的模样？ “哼，这净空小儿讲话最是啰嗦，幸好我跑得快！” 于归估摸了个方向，在屋舍之间一转一绕很快便穿过了重重庙宇来到后山，瞧她这模样似乎对此处很是熟悉。 灵净寺后山一般是和尚们早晚打水洗衣之处，此时早课已过，后山空无一人。 一株参天的菩提树生根在后山的平台之上，和旁边刚抽新绿的树木不同，这菩提树根茎粗壮，枝繁叶茂，数十人也无法环保的树干苍劲古朴。 论起久远，这株菩提树似乎比灵净寺还要老上很多。 摩挲着菩提树布满沟壑的树皮，感受着上面时光沉淀的痕迹，于归忍不住静静地闭上眼睛，微仰着头，深深吸了口这里干净的空气… 嗯？ 于归突的睁开双眼，一张俊美异常的脸映入眼帘。 树上有人？！ 常年行走于红尘之中佯装成一个普通人，她也确实是放松警惕了，先前竟然没有察觉。 男子半躺在菩提树粗壮的枝干上，脸似刀削般棱角分明，高鼻薄唇，剑眉入鬓，桃花眼微微眯着，睡眼惺忪的模样。 “你碍着我睡觉了。”男子轻蹙眉头，恶劣的随手拈了几片树叶撒下。 早就过了喜恶作剧的年纪，却在看到女子惬意的模样时不知为何生出一股逗趣的冲动，也许只是因为她那份旁若无人悠然自得过分的随性吧。 翠绿的菩提叶飘飘荡荡正好落在于归素净的脸上，盖住了她的一只眼睛。 “既然醒了，你便让开。” 随手摘下脸上的树叶，于归并未将男子无聊的举动记在心上，反而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打算，表情和她的声音一样理所当然。 “恩？”萧翼微微错愕。 这语气简直比他还狂妄啊。 “若我不让呢？” 于归白了树上的人一眼，仿佛在看一个白痴：“不让，那我便走了。” 你不让，难道要打一架么？又打不过我，懒得跟你一般见识…… 呃…… 萧翼再次错愕，这逻辑……到也没错。 可是一个女子在初次见到一个陌生男人时不是应该羞涩惊慌吗？这女子倒是颇为镇定，而且这逻辑似乎简单到近乎粗暴，真是个奇怪的女人，而且那双看向自己的眼睛没有丝毫的闪避，眸色淡淡，萧翼有种错觉，这女人看自己的眼神似乎不像是在看一个男人，而是在看一个物件儿。 萧翼的错觉虽不完全正确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于归身为混沌初开便存在的大妖，不老不死，与日月同存，人类在她面前不过是眨眼便逝的沙粒，除了那至纯的情思美味，还有什么能勾起她过多注意？ 或人或物在她眼里都是一样的。 她会来此不过是因为这株菩提树乃她亲手所种，赔了她千年光阴，在她如长河的回忆力占着那么沧海一粟般的地方。 不过，也就如此而已。 如若对方不让，那便换个地方便是。 于归理所当然的想着，但是却没注意到自己无所谓的眼神深深刺激了萧翼的小心肝…… 萧翼可不是跳脱俗世的大妖，他只是个凡人，还是一个又俊美又有权有势的凡人，岂能容忍自己在别人眼里只是个物件？！ 萧翼暗下了眸色，不怒反笑，一个纵身跳下菩提树，手臂一捞，将这个敢如此无视他的女子牢牢困于臂弯之中。 手掌贴着女子柔软的腰肢，闻着来自怀中人身上淡淡的草木清香，萧翼斜斜的勾起唇角：“枝干宽大，不如美人相陪一起歇息片刻？” 说罢，不等于归反应，脚尖一点跃上了树去。 萧翼的目光一直未离怀中女子的脸，他要看着她的镇定化成惊慌失措，尖叫求饶的模样。 可是…… “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公子了。” 一落到树上，于归便手肘一抵轻巧脱离禁锢，身子顺势一靠斜斜的靠在主干上，微微调整了下动作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真诚的道了个谢后便惬意的眯起了眼睛。 两人共乘，她到也不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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