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fff团攻略男神计划表》？”　　　　“这就是我们集众家之所长，绞尽脑汁为你想出来的秘笈，有了这本册子，你定能无往不利一鼓作气，把陈文扬拿到手！”　　　　说话那人叫赵高达，他拿着一本废纸订成的草稿本，就像《功夫》糊弄鼻涕小男孩的乞丐，眼睛炯炯有神目光坚定，推销的气场强大到让人难以抗拒。　　　　柴宣接过武林秘籍，翻开就冒冷汗，“只有六行字，你们还分三步骤？”　　　　“所有伟大计划都三步走，我们也不例外。”　　　　本子是赵高达拿他爸用剩下的红头信纸做的，上头鲜明红艳印刷着“南洛市畜牧饲料厂”八个大字，下面的字柴宣一眼就看穿落笔人是毕依白，不足两百字的攻略开篇就是晨光0.5黑色水笔涂满半页的：高度机密，阅后即焚！　　　　被加粗八个大字所震慑，柴宣颤颤巍巍往下看：恋爱者，人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居然拿了孙子兵法开篇语来恶搞，孙武老祖宗的棺材板大概是按不住了。　　　　目标人物：高二七班陈文扬　　　　计划目的：发扬社会主义大爱精神，帮助柴宣同志与陈文扬同志结成“友爱”学习小组，成就南中校园又一对狗男女。　　　　计划过程：首先，了解目标人物喜好、生活习性；　　　　第二，改造柴宣，并引起目标人物注意；　　　　第三，让目标人物对柴宣产生好感，恋爱达成！　　　　看完后面的内容，她眉毛一抖，“你的计划跟把大象放进冰箱里有区别吗，打开冰箱、塞大象进去、关上门，干货在哪儿，具体操作呢？”　　　　将柴宣围在课桌中间的三人——赵高达、唐芃芃、毕依白听见这话，马上露出捍卫知识产权的抵触表情，显然对柴宣看轻计划表感到不满。　　　　毕依白：“伟大计划能随随便便透露细节吗，神秘懂吗，保护知识产权防止抄袭懂吗？！”　　　　“……懂。”　　　　赵高达：“你到底要不要追陈文扬，想不想跟他牵手招摇过市一起散发恋爱的酸臭味？”　　　　“想！”柴宣从椅子上窜起来，这可是继当漫威英雄、中大□□头奖以外她的第三大执念了。　　　　毕依白：“证明你决心的时候到了，从现在开始你要完全遵循智囊团指导，在把帅哥弄到手前不得对计划有所怀疑！”　　　　哪位先哲曾经说过的名言——“人生，干就完事了”，同时是柴宣个人的行动准则，不求闻达一世，只求爽快一时，眼睛里只有直线没有迂回，难得遇到三个死党跟她一拍即合，昨天她刚宣布自己要追求陈文扬，他们就连夜给她出谋划策，鼓励她勇往直前，有友如此夫复何求？　　　　看着他们三个如同邪教首脑般冲她加油鼓劲，脑袋后头渐渐散发出神圣之光，柴宣被爱情和友谊冲昏头脑，居然答应了如此荒谬的计划，一拍腿意志高昂举起手敬礼：“Yes，sir！”　　　　柴宣和男神陈文扬第一次真正交集是王家卫式的，四月十五日下午两点，她跟他最近的距离只有0.01公分，三十个小时以后，她对这个同校男生心动了。　　　　那天柴宣的年级被要求义务劳动，去学校外面做市容清洁也就是扫大街，她跟陈文扬一样被选中进去，拿着塑料扫帚垃圾铲的队伍浩浩荡荡出发，到村口田梗边清理狗屎，这种像犯人放风的活动虽然没什么乐趣，但能光明正大少上两节课，还是得到学生们的欢迎。　　　　柴宣蹲在田边一边拔草，一边跟毕依白侃无聊笑话或形体表演，题目如“一撮毛的灵异故事”或“龅牙猩猩看医生”不等，毕依白表演到龅牙猩猩吃濑尿牛肉丸时，柴宣不顾旁人目光笑得前仰后翻，没想到一个重心不稳，脸朝淤泥五体投地摔下去。　　　　正当她快要摔个狗啃泥时，一只手抓住柴宣将她拉了起来，让她幸免于难。　　　　因为惯性柴宣扑进那人怀里，他的衣服是山茶花味的，跟某牌子的洗脸皂似曾相识，起来时恰恰迎上他注视的目光，她不觉一愣。　　　　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眼睛，像星光藏在深邃的瞳孔里，一笑便隐约闪烁，却不浓烈腻人，喜欢或讨厌都是淡淡的，迫使人深究下去，不愿意离开。　　　　“同学——”他略显讶异的语气唤回她的注意力。　　　　“啊？”柴宣回过神来，依然盯着他眼睛看。　　　　“你踩着我鞋子。”　　　　“对不起。”柴宣忙后退。　　　　只见他冲她笑了笑，“路边都没有围栏，小心点。”随后转身回去原来的班级，留给柴宣一个明亮的背影。　　　　“对不起！”毕依白学着她刚才高八度的声音怪叫，然后抱怨，“活像猫叫|春的声音，没见过你踩我的时候道歉，转性子了？”　　　　柴宣没回话。她站在原地，一缕残存的茶花香气沁入鼻子，她深呼吸睁开眼睛，感觉全世界都冒起粉红泡泡，一片清新舒畅的薄荷气息。　　　　她恋爱了。　　　　捡完狗屎第二天，柴宣跑去打听消息，才发现她看上的男生果然不是一般人。七班高材生陈文扬，包揽理化生三科第一，还是学校保送名额的候选人，不过按照赵高达的说法，以陈文扬的水平参加高考要进国内任何大学任何专业都轻而易举，保送名额给他就是多此一举，图个虚名。　　　　“还是校篮球队的，怎么有这么完美的人？”　　　　柴宣仰头看着光荣榜顶上陈文扬的照片，恨不得要把眼睛凹成心形。　　　　吃过晚饭，她跟赵高达在湖边散布聊天。　　　　“他在学校一直很出名啊，照片从入学到现在都没下来过。”赵高达说，“你是消息多不灵通，现在才知道这号人物。”　　　　柴宣从来对校内事务就不热心，风云人物更是没有兴趣，在她眼里在学校这小旮旯出名没什么了不起的，脱光衣服往人工湖绕一圈保管声名大噪，哪用装特别耍帅卖弄才艺搞那么多花样。出于童年阴影，她还对那种少女崇拜的王子型男生天然抗拒，所以才一直没有留意到陈文扬。　　　　幸好上天眷顾，没打算让柴宣错过他，两个人本毫无交集，都能因为扫垃圾相遇，难道不是冥冥中自有缘分安排吗？！　　　　一个偶然的机会，男生救下落难的女生，还对她一见钟情，两个人打破所有藩篱，从陌生到熟悉，从熟悉到甜蜜，成就一段美丽浪漫的童话故事。　　　　柴宣陷入脑内剧场不能自拔，一脸陶醉，就差长出尾巴在屁股后打晃了。　　　　“你不是对陈文扬有意思吧？”　　　　看着她发春的表情，赵高达无语。　　　　柴宣诡异地一笑。随后踩上石块居高临下，举起手中的珍珠奶茶，神情如同自由女神像般庄严肃穆，她冲湖中心呐喊：“我现在宣布，柴宣同学未来初恋男友就是——”　　　　话没说完，赵高达忙捂着柴宣嘴将她拉了下来，跟傻缺当朋友就是这点不好，不知道她哪时候犯病吃药，你得随时警惕着。　　　　“还有一年多混呢，你少给我在学校丢人！”　　　　“嘿嘿……”柴宣大概被珍奶灌醉了，脸色发红神情兴奋，“我们还是不是fff团？”　　　　赵高达心中暗道不好，无奈不能背叛组织，只得默然点点头：“……是。”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我要这个男人——”　　　　她又被赵高达捂住嘴，他咬牙切齿低声说：“行了行了，我知道啦，闭嘴！”　　　　柴宣口中的“fff团”并非网络上的意思，只是他们游离在集体外的几个人互相看对眼成立的小团体，自嘲“脸黑、心废、身肥”，简称黑废肥，无奈这几个人都过不了“黑化肥会挥发灰化肥会发黑”这关，渐渐把团名叫成“feifeifei”，主要成员除了她和赵高达还有另外2.5个人。　　　　赵高达是组织里社会化程度最高的生物，长袖善舞八面玲珑，也就是传说中的大尾巴狼，一张利嘴蒙住大部分少男少女和老师们，解梦读心、占卜星象、农林畜牧啥乱七八糟的都会一些，柴宣有什么问题都会屁颠屁颠跑去问他。最近赵高达还“高升”学生会副主席，托他的福他们几个人看起来才不那么非主流。　　　　但团体的核心不是赵高达，而是芃芃，只要她在中间劝架，赵高达跟毕白吵得多厉害一两天就能讲和。芃芃是那种笑起来眼睛会眯成一条缝的可爱女生，她对所有人都好，听见柴宣要倒追陈文扬时，第一个鼓励她说：“宣宣，你一定能成功的，我要帮忙。”　　　　毕依白则是泼冷水的那个人，她坐在排练室的角落气定神闲地剪指甲，不冷不热飘来一句：“虽说制定了计划。但说实在的，我对这个狗屎情缘不抱太大信心，柴宣你不如还是放弃吧，省掉我们竹篮打水一场空。”　　　　赵高达在整理学生会档案，这时抬起头来：“第一次跟毕依白看法一致，我也不看好。”　　　　“别那么快打击她嘛，人生有很多事徒劳无功也很值得做的啊。”唐芃芃说。　　　　“芃芃！”柴宣大吼。　　　　“噗……”赵高达笑出声，果然温柔善良的人放冷箭最狠。　　　　毕依白冰冷的声调继续传来，她说：“一见钟情只是错觉，你跟陈文扬依然是陌生人，根本不了解彼此。他听说是个超完美主义者，从不跟他看不上的人多说话，你不是最讨厌高傲自负的人吗？”　　　　柴宣语塞。毕依白跟她是从初中到现在的死党，自然在三个人中最了解她的兴趣喜恶，一句话就戳中问题核心。　　　　可那天遇见的陈文扬并非她口中说的那样，他分明很友善还提醒柴宣小心，也许只是谣言传出来中伤他吧？　　　　何况她不讨厌高傲的人，只是那天被胡向北气着才这么说的。　　　　胡向北，fff团另外的0.5个人，不提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