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谈

侯莫辰宸似乎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打了个哈欠，“在一起？什么意思？你们不从小就在一起么？”　　　　哎呀！姜黎推她一下，“就是……就是那个意思！”　　　　侯莫辰宸猛然醒悟过来，惊了个大呆，腾地从床上坐起，“你说什么？！你与苏二郎？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发生的？”　　　　姜黎含羞带怯地坐起身，抬起眼皮撩她一眼，与她细细讲了讲前因后果。　　　　侯莫辰宸神色复杂地消化着姜黎与苏桓情投意合的消息，太突然了，她一直以为他们只是兄妹之情、朋友之谊，没想到早已经暗搓搓地生了情愫。不过现在回想起一些细节，确实是……超越了兄妹的暧昧。　　　　“认真的？”　　　　姜黎点头，“嗯。”　　　　“不过阿黎……”侯莫辰宸突然笑道，“你也太好追了吧。”　　　　姜黎身子一僵，侯莫辰宸笑着与她道，“长安城五陵少年趋之若鹜，我还当安定郡主多难追慕呢，居然有一天会被人用言语打动，便宜苏二郎了。”　　　　姜黎不置可否，“那有什么，我欢喜便好。”二哥的好，你才不懂呢。　　　　“好好好。”侯莫辰宸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逗你呢。那我就祝你们幸福啦。要是他以后敢欺负你，我揍他。”　　　　“他敢？”姜黎眼眉一挑，忽又笑道，“你揍他，你拿什么揍他？”　　　　“带着我凉州铁骑揍他。”侯莫辰宸眸光灿灿，笑道，“我一个人打不过他，但是我凉州铁骑可非浪得虚名。”　　　　姜黎唇角一牵，笑起来仿佛整个星空都亮了颜色，她靠在侯莫辰宸肩上，“阿宸，你怎么这么好啊。”　　　　侯莫辰宸顺势揽过姜黎，一副大官人的样子，调笑道，“小娘子现在才发现啊。”　　　　两人对视一眼，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柔和月光落下，透过纱窗淡淡地掩映进来，照着少女的脸庞盈盈如光。　　　　真幸运，此生能够与你相识、相知、相依赖。　　　　***　　　　早晨起来侯莫氏就派了人来叫侯莫辰宸去松涛院。　　　　姜黎笑道，“该是问你挑得如何了。”　　　　侯莫辰宸挠头，“你快帮我想想怎么跟姑祖母说！”　　　　姜黎懒懒地躺在榻上，随意道，“阿宸，要不你就去相看相看，说不准就得了眼缘呢？”　　　　得了侯莫辰宸翻过来的大白眼，姜黎慢悠悠起身，整整袖口，理理发簪，在侯莫辰宸焦急的目光下，方笑道，“其实也不难，就与祖母说近了年关，你暂时无心此事，等过完了年再说。祖母也不必急，你还想在她身边多尽孝几年呢。”　　　　“年末世家之间各摆宴席，牵线相看的会更多吧？”　　　　“可现在不是还没有大摆宴席吗？年关近了各家确实是很忙呀，再者说了，重点在后面，你还想再陪在祖母身边呢。”　　　　侯莫辰宸若有所思，觉得靠谱，去了松涛院如是一说，添了些舐犊情深，大打感情牌，果然说动了侯莫氏。侯莫氏嫡亲血脉不多，侯莫辰宸幼年丧母，亲爹还是个不靠谱的，自己没少拉扯她长大，一手养大的孩子，才十五岁，确实是可以再留一两年……　　　　侯莫辰宸幼年孤苦，很是触发了侯莫氏的情绪，接连赏下金钗、绢帛、银器下来给她。　　　　侯莫氏这边松了口，侯莫辰宸大气一舒，觉着呼吸的空气都变得清新自然，哼着小曲儿带着侯莫氏赏下的器物回了自己的居所。收拾妥当后去了姜黎那边，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阿黎，成功啦！”　　　　看见侯莫辰宸进来的第一眼，姜黎就知道事情成了，遂笑道，“嗯，想好怎么感谢我了吗？”　　　　侯莫辰宸大手一挥，“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天气不错，两人换了胡服骑装，打马出游。姜黎前些日子在宫里，出来玩可不容易，回了卫国公府又整天跟侯莫辰宸在府里玩儿，好久没出来呼吸自由潇洒的空气了，姜黎看今日天色晴好，就想着出门跑跑马。　　　　侯莫辰宸看见姜黎的坐骑“大白”焕然一新的一整套马鞍，暧昧不清地看了眼姜黎，她突然有一种感觉，这苏二郎又挑马又送马鞍的，不会是早就算好的吧……　　　　姜黎浑然无觉，一挥马鞭，一骑当先。侯莫辰宸亦跟上她，两人两骑，去上林苑游玩散心，路上还碰到了相熟的世家子弟，在上林苑玩尽兴了又一道去了某个郎君在上林苑边上的别庄。　　　　别庄的院子里架起了篝火，一群人打算烤肉吃。外面在忙活，姜黎和侯莫辰宸与其他两个交好的贵族娘子一道在室内打双陆。正打得尽兴，就有郎君进来叫她们过去吃烤肉。　　　　烤肉当然不在院子里吃，由奴仆烤完了串下来放在盘子里，捧进室内奉于大食案上。大食案上还摆了温酒，琼浆，暖露，贵族郎君娘子们语笑嫣嫣，觥筹相交。喝得多了，彼此之间玩得开了些，笑闹声不绝于耳。姜黎和侯莫辰宸觉得时辰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穿过长廊的时候，还看见两个身影缠在一起进了一间屋子。　　　　引路的婢女低下了头，姜黎和侯莫辰宸亦是目不斜视，只当做没看见，端端庄庄地走向庄园外，等着奴仆牵来马儿。这些长安的贵族子弟，有的是未婚夫妻，成婚前就先偷食禁.果，有的是曾有旧情，各自婚配后私下里还有往来。　　　　出来后，侯莫辰宸轻声道，“那是……独孤重吧？阿弥的堂兄？我记得上次在上林苑见过他，与恒山王一道来的……”　　　　姜黎眉眼一挑，“嗯。你看清那女子的面容了么？我看着身段背影，像是常乐大长公主的孙女儿，前些日子嫁了闻喜裴氏。”　　　　侯莫辰宸嘶了一声，吐出两个字，“真乱。”　　　　姜黎翻身上马，“咱们就甭管这些啦，自己玩得尽兴就好。”　　　　“……以后出来玩儿，可别哪一天看见你和苏二郎进间屋子啊……”　　　　姜黎面红耳赤，“你胡说什么呢！”　　　　侯莫辰宸笑得开心，一扬马鞭顺风而去，姜黎被她戏弄，心想着要讨回来，夹了马腹追上去，行在了前头。两人存了心思要比试，一路狂奔而去，各不相让。姜黎率先到达卫国公府，正得意地看向后来人，侯莫辰宸立马就将马交给管马的仆役，边跑边说，“谁先到房里算谁赢！”　　　　“你耍赖！”姜黎叫道，还是下马追去，进了里屋两人一起滚到镂金云鹤箱式大床上，嬉笑打闹着，直到侍女们劝着拉开两人，才作罢去洗漱沐浴。　　　　芙蓉帐暖，金宵一刻。　　　　上林苑别庄，断断续续的低.吟.喘.息声自锦帐中溢出，黏腻的汗水交织在纠缠在一起的男女身上。行至一半，独孤重忽感无味，侧身躺下，平复着急喘的心跳。　　　　“怎么了？”女郎嫣红的丹寇划过他的胸膛，语调还夹杂着难耐的酥麻，魅人蚀骨，“我不能让你尽兴？”　　　　常乐大长公主的孙女儿，闻喜裴氏的儿媳，自有一股风流韵味，人前高贵冷艳，人后妩媚天成，正是他想要搞定的类型。但是真的跟他云.雨之后，其实也不过尔尔，两次就厌了。眼前不禁浮现出少女走过长廊的身影，目不斜视，似乎就……不认识他一样……这般无所谓么……独孤重不觉一股烦躁，他又怕姜黎是见了太多，见怪不怪，世家子弟私底下的龌龊肮脏他是知道的，会不会有哪一天，姜黎也被人这样骗了去……　　　　独孤重不置一词，起身去穿衣服，女郎霍然起身，美目直直地看着他，“你去哪儿？”　　　　“回府。”　　　　女郎轻咬着唇，僵硬地坐在床上，那她呢？做到一半就把她扔在这里？呵，男人？　　　　独孤重回身轻抚女郎脸颊，“乖，我有点累，想先回去休息了，你也回府去吧，别让裴学士担心了。”　　　　唇角微勾，仪态风流，独孤重在她眼尾轻轻一吻，女郎似乎又在他眼中看到了宠溺的味道，英俊慑人，又带点危险的气息，最是蛊惑人心。她不自觉的点点头。独孤重拍拍她，起身离开。　　　　长安城纷纷扬扬地下了几场雪，将长安染得纯白，仿佛是缩在母亲怀里沉睡的婴孩，干净纯粹。　　　　临近年关，世家之间走动更加频繁，递送拜帖，宴饮送礼。姜黎与侯莫辰宸亦收到帖子，有时碰上同一家的，还可以一道去。这样东家一场宴，西家一场宴，很快就到了除夕。　　　　中间宣国公还派人过来接侯莫辰宸回凉州过年，侯莫辰宸坚决不去，让人带话给宣国公，自己在长安好得很，要陪着姑祖母过年！言辞之激烈，姜黎觉得来人要是宣国公，这对父女能打起来。带话的小将刚走，侯莫辰宸转身就抱着姜黎哭。　　　　“以往都在长安过年，以往他都会回来，就今年要在凉州，他是不是都忘了长安，忘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