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军

这世上人与人之间有很多种关系，或许被称为朋友、家人，也可能是仇人、敌人，世间所有的人组成的关系织成一张大网，从而构建起一个社会。　　而除了朋友兄弟这些之外，还有一种关系，叫做同僚。同僚之间十分微妙，算不上亲密，所谓的接触也可以敷衍，可以怀揣着不同的信念但却做着同一份工作，在谢书灵和程景军有限地几次接触中，谢书灵就十分明白他们两不是一路人，可是那时候只是以为，不是政道上的同行者，可殊途同归，忠君之心应当一样，所以谢家才赞同把江南重镇之地交付与程家。　　点头之交，泛泛之交，这本是两个人相处的全部。　　　　江南骁风堂私藏火器之事，谢书灵和徐洛将清点好的物件数目，如实呈交给了太/子，可是事情却没有下文，后来谢书灵去拜访王爷时有意无意地提起了此事，王爷沏着茶，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交谈许久，天南海北，末了王爷要外出听禅，谢书灵行礼拜别，这时王爷慢悠悠地说了一句，暗地里那些交易已经想办法处理，牵扯太多，年轻人不要心急。四海潮升浪起，风云总有平定之时。　　谢书灵恭敬退出，保持着一贯不该问的不多问的作风，再也没提这事。而对此事处理的了解，也就是程景军稍微往南调了一点。　　　　可是现在这场景，可不是私自购买一点点火器就可以说明的事，也不是王爷所说的平定浪潮之貌。　　　　“走！”谢书灵纵身一跳挤在了江小池旁边，如果确实有程景军参与，那事情比较大，不是个人就能轻松解决掉的，当下之急是把消息传递出去，把江小池送走。　　江小池还丈二和尚莫名其妙，但是既然谢书灵都说要走了，她也就赶紧行动起来。　　可就在江小池刚活动活动身子准备抬脚，突然暗箭射来，亏得谢书灵眼疾手快，掏出扇子一把挡下。　　　　“谢侍读，哦，不对，督军大人，你以为我这里是逸王府还是相国府？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远方地声音传来，颇有威严。　　等那声音传近，谢书灵还听到了旁边一声没有中气的声音，“终于让我逮到这只小老鼠了。”　　乱箭之中，谢书灵也顾不上还嘴，抱起江小池左躲右闪，谁知他这边顾着外面的乱箭，怀中的人还不老实。　　江小池倔强地想要推开谢书灵，嘴里嚷嚷着，“我不是来给你添麻烦的，快放开我。”　　谢书灵无法，只得松开手，小声念着，“小心，小心为上。”　　“我知道啦。”　　　　“程中军，这虽然不是逸王府和相国府，可据我所知，也不是中军大人您的府上啊。”好不容易逮住点空隙，谢书灵觉得自己还是要说上几句的。　　“谢大人说的是，这里确实不是我的府上，可是，这里的主人想您死的心未必比我要淡啊。”程景军哂笑着说，“不过在这个时候还有红粉佳人作伴，真不愧是风流无双的谢二公子，佩服佩服。”　　谢书灵在心里直骂娘，脸上除了躲箭挡箭不可避免的有些抽搐外，仍旧一副挺平静地样子，“程大人过奖，终不及程大人艳福。”　　这句话纯粹谢书灵随口胡诌，当然胡诌也是有依据，依据就是谢书灵至今未婚，而程景军好歹已经有了两房夫人。　　“女人嘛，虽然有时候很蠢，终究还是有点作用的。”　　　　“你跟他胡扯什么？！”江小池在旁边都听不下去了，红霄恰似它的名字一般，如一朵朵红云铺开，比谢书灵的扇子有效率挺多，到底是一寸长一寸强。　　谢书灵砸吧着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还是没接江小池的话，继续对着程景军说，“程大人，念在你我同僚一场，不如先留我一命如何，我这命，对你终究还是有用的吧。”　　程景军看着谢书灵，想要从这年轻人脸上看出点什么，“我为什么要放过你？”　　“程大人您误会了，我的意思并不是要让您放过我，我只是投降而已。”　　“投降？你投降的诚意呢？”　　　　谢书灵一笑，突然厉声道，“小池，停手！”　　江小池正打在兴头上，长绫一裹卷起数支飞来的箭矢，听到谢书灵这一叫，不情不愿地停了手。　　而在谢江二人停手之时，程景军摆手也让这边的人停了下来。　　　　再一看，这满地的狼藉。　　谢书灵扔掉手中的扇子，举手示意自己放弃挣扎。　　　　谢书灵和江小池被俘后并没有得到什么礼遇，甚至连早年间他们看到那些被关在马肆的囚徒都不如，一个简陋的小半片茅棚，来来往往的人在搬着什么东西，这些人对被捆在路旁的谢书灵和江小池视若无睹，这让江小池大大的愤怒。　　“连累姑娘受苦了。”谢书灵只能道歉。　　江小池哼一声，也不作答。　　按以往的经验，接下来必定是谢书灵一直在那里叽叽喳喳想法子让江小池开口开怀，可这次不一样，谢书灵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儿，江小池把目光投向谢书灵脸上，发现他正专心地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脸上的神情是江小池从未见过的神肃，就如刚才那一声，也是她从来没有听到过的严厉，以往谢书灵说话虽称不上吊儿郎当，但和严厉不沾分毫，故江小池才被吓得一个激灵真的停住了手。　　　　“看来还应该把谢大人的眼睛给蒙上啊。”一个让江小池极不舒服的声音想起，看都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程大人这是忙完了？”谢书灵收回视线。　　程景军看着他，“接下来就委屈谢大人了。”　　随即挥手让人把谢书灵带走，而江小池被留了下来。　　谢书灵一皱眉，“我要带上她。”　　“谢大人觉得这个时候还能和我谈条件？”　　“为什么不能？”谢书灵反问。　　“谢大人这是知道了什么？”　　“你说呢？”　　“看来谢大人真是有情有义，行。”转身对手下说，“把这个女人也带上，哦，对了，记得把他两的眼睛蒙上，还有，药也不要忘了。”　　　　接下来，谢书灵整个人都陷入了黑暗中，他听到了波涛的声音，越来越近，又越来越远，他尽量扭曲着自己的胳膊去拉住江小池，想把自己手心的温度传给体温愈来愈低的江小池。　　江小池不知道自己走了多少步，是怎样的左拐右拐，后来似乎又被扔到了一个臭臭的板车上，继续行着，她唯一知道的是，每次刚一分开，谢书灵的手马上又缠过来，身体紧贴着她。　　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身上变得瘫软无力，这种感觉她曾经有过，对了，那个叫做七水青天的地方，那种药。她想，她现在是这样的痛苦，那谢书灵呢？瞬间觉得谢书灵挺可怜的，那么爱说话的一个人，这一天硬是没说出几个字来。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小池要不是被谢书灵抓着手，否则都感觉自己不在人世了，终于，他们被扔到了地方，这里闻起来不是很臭，还行，不过江小池怀疑是不是自己已经虚弱地闻不到气味了。　　这个时候，谢书灵拉了拉江小池，江小池回应了一下，捏了一下他的手，这是他们两的约定，意思是自己还很好。　　不过谢书灵从这江小池越来越弱的力道上可并不觉得她还行。　　　　蹙着眉，慢慢地扶着江小池坐起身，让江小池靠着他。　　这时候一个女声响起，“果真，蒙上眼对你是没有用的。”声音正是江小池坐起来正对的方向传来。　　随后谢书灵的声音也从耳边传来，江小池都能感觉得到他呼出的热气，“若是有用的话，那我也不会对你们有用了。”　　“看来你一点都对我的身份不奇怪。”　　“奇怪什么？对姑娘的身份疑惑吗？那你就不懂我了，姑娘家的名字我向来是过耳不忘的，何况是红玉姑娘这样的英雌，我历来都是佩服的。”　　酂红玉懒得理他的瞎话，继续自己的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我的？”　　“我既然认识左云儿，那知道红玉姑娘是一件很难的事吗？”　　谢书灵的问题看似答非所问，可是酂红玉心中却一惊，难道？左云儿也知道了？　　想着左云儿心中的那点心思，酂红玉瞬间怒火中烧，“我看你是留不得了。”　　“原来姑娘是想之后再回去做卧底奸细，以方便窃取更多的消息？”　　谢书灵的话字字正中靶心，酂红玉现在都不是烧怒火了，她缓缓找了张凳子坐下，“中军让我审审你，看能不能得到什么信息，你看看，我要怎么审你才能让你老实说话呢？”　　“自然是直接问。”　　“我看不是，要不，用你身旁这位姑娘做注？”酂红玉笑，笑中带着寒气。　　江小池虽然现在耳朵不是很灵活了，但是这两人的对话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她又往谢书灵身上靠了靠，可随后谢书灵说的话，让她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你应该知道她是谁吧？”　　“黑水寨的小姐，怎么，这个身份很重要？”酂红玉不屑一顾。　　“哦？难道不重要？她可是现中原第二寨寨主江天霸的女儿，你口中的中军大人的合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