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新学校

开学报到的流程大都一致，报名注册，交费领书，最后登记入住宿舍。但因为宋迎情况有些特殊，宋玉娟就在班主任办公室久坐了会。　　河口中学这届的初一有两个班，110班和111班，宋迎被安排在了110班。110班的班主任是位身材娇小的女性，姓谭，教两个班的历史。　　谭老师戴着框镜，不言自威，但她一笑，眉眼弯弯的柔和着面部表情，又会亲和力十足。她例行问了宋迎一些问题，又叮嘱了几点注意事项，最后才提到住宿条件。　　　　“住宿的话，学校这边是有两种宿舍可供选择，一种是新建的公寓宿舍，一种是由教室改装成的集体宿舍。”谭老师翻着手中的记录本，“两边都有空床位，公寓楼每间宿舍的合住人数要少些，八个人一间，但相应的，住宿费也会比集体宿舍高。”　　听完谭老师的话，宋迎有些犯难，不知道该选择住哪个。她没见过由教室改成的宿舍，对其有着一定的好奇心，但根据谭老师的描述，集体宿舍又明摆着没有公寓宿舍好。倒也不是怕吃苦住不惯什么的，只是集体宿舍人多，人多就难免关系复杂，而宋迎向来不喜欢更不擅长处理这些。　　　　谭老师见宋迎皱着眉头不说话，耐心提议道：“要不要我请同学带你去看看再做决定？”　　宋迎却摇了摇头，“谢谢老师，我已经想好了。”然后又转过头去问宋玉娟：“妈妈，公寓宿舍，可以吗？”　　“宿舍是你住，你自己拿主意就好。”说着用眼神示意，“动作快点，别让老师久等了。”　　“嗯。”宋迎的视线重回到谭老师握笔的手上，“老师，我住公寓宿舍。”　　谭老师点头，“行，交完费过去找宿管老师就可以了。”　　“谢谢老师！”　　　　宿舍问题就这么和谐地解决了？当然不是，去参观宿舍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公寓宿舍的确如谭老师所说是新建的，宋迎仔细看过，整栋楼里里外外都是新的。但也正因为是一栋新楼，为了兼顾所有想要住新宿舍的学生，所以它是男女生同住的。　　公寓楼共三层，一楼住男生，上面两层住女生。　　一楼和二楼的楼梯处设了一张大铁门，看样子平时都会上锁，这稍微减少了宋迎心里的不安。　　　　参观完公寓宿舍，宋迎说：“妈妈，我们也去看看谭老师说的集体宿舍吧。”　　宋玉娟有些好笑地看着她，“走吧，不比较一下你是不会安心的。”　　她们看的这间集体宿舍更加简单，里面除了上下单人床，最多的就是花花绿绿的塑料桶和热水瓶，没有厕所和浴室，洗澡还要跑去食堂那边的公共浴室。　　宋迎一时兴起也去看了公共浴室。浴室被一席帘子隔开，分成了里间和外间，里面却只是一个空荡的整体空间，没有帘子、没有挡板，除了水泥墙什么都没有。　　　　宋迎想象了下很多人光着身子站在一起洗澡的画面，如果自己也在其中的话——唉，简直不敢想象。　　有高年级的学生说，起初她们也都因为害羞扭扭捏捏的不敢进去，但洗过一两次后就放开了。到了每天都要洗澡的时候，还得快点吃完饭去占位子，不然人多排队排到要上晚自习了还轮不到自己。　　不过现在没那么挤了，因为住公寓宿舍的同学可以在自己宿舍洗，少了很大一部分的人来争夺公共浴室这一场地资源。　　　　当然，也有学生是住在原本分给老师休息的房间的，里面也能凑合着洗澡，不过这些房间早就没了空床位，也就不在宋迎的关心范围之内了。　　看完这些，宋迎拍着胸口给自己压压惊，“还好，还好我选择的是公寓宿舍。”　　宋玉娟领着宋迎往校门口走，“要是你那时在班主任面前选了集体宿舍，我也会有意无意提醒你宿舍条件的。”　　“妈妈你早就知道了这些？”　　“那当然。”宋玉娟甩甩头发，“我女儿要在这边上学，我还不得提前打探清楚了？”　　　　这学期的报名时间是今明两天，后天开始按课表正式上课。宋迎被允许后天上早自习之前到校就可以了，所以她在走完所有报到流程后，就跟着宋玉娟一起走了回去。　　注意，真的是走路回去的。临近中午，太阳愈发毒辣，要说走回去有啥不好的，那应该就是被提前灌了半支藿香正气水，舌头上弥漫着一股药味，喝水漱口都淡不下去。　　最后还是陈钧家特制的冰镇酸梅汤拯救了她。去小钧叔叔家那次，他妈妈见宋迎喜欢酸梅汤，就送了一大瓶给她带回去喝。还好她没舍得一口气喝完，这才有现在味蕾活过来了的感觉。　　　　顶着太阳走回来后，宋迎被折腾得够呛，直接瘫在椅子不想动。宋玉娟惦记着要做饭，也就没多休息，撑着有些疲乏的身子进厨房开始准备。却不想，肖香萍直接把她赶出了厨房，还喋喋不休地数落她一顿好的。　　“妈，您要说我也小点声说，宋迎在旁边听着呢，我多没面子啊。”　　“我管你面子不面子的，”肖香萍说，“累了就去歇着，在这里逞强什么，我还烧不出一顿饭来么？”　　宋玉娟“哦”了声，慢慢转身离开了厨房。　　　　“对不起啊妈妈，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宋迎安慰道，“外婆是在关心你，就是表达方式不一般。”　　宋玉娟在女儿身边坐下，点点头，“我知道啊，她向来心软的。”想到什么，她又玩笑道：“估计是看我明天要走了，对我撒撒气表示关心，这哪是说我啊，分明是舍不得我的表现。”　　宋迎心里一“咯噔”，扁扁嘴巴，像是下一秒就会哭出来，“讨厌，我刚都要忘了这回事，你干嘛又说出来提醒我，害我难过？”　　“……”这一个两个的，今天都怎么了？　　　　宋迎睡了一个很长的午觉，醒来时太阳已经挂上了西边的山头，大樟树被柔和的光线渲染着也变得慵懒起来。少女站在台阶上眯着眼睛揉头发，一人一树一景，莫名的和谐相称。　　大脑运转了很久，宋迎才发现自己竟然睡了一个下午。本来时间就不多，最后一个下午还是在睡眠中度过的，真是糟糕。　　屋子里没有人，不知道妈妈和外婆去哪了，宋迎一边走一边试着叫人，“妈妈？外婆？妈妈——娟子，娟子你在哪儿？娟——宋玉娟——”　　　　“叫我什么呢？！小丫头长本事了啊，对你老妈我直呼姓名的。”宋玉娟的声音冷不丁出现，把宋迎给吓了一跳。　　她循着声音跑过去，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脸上流溢出满载的笑意，“妈妈你去哪儿了？我醒来都没看见你。”　　“去玫姨家坐了会。”不知道是不是刚睡醒的缘故，宋迎这会似乎比往常要粘人。宋玉娟给她顺了顺头发，说：“都多大的姑娘了，睡醒了还找妈妈，羞不羞。”　　　　“咳，”宋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给自己胡诌了个理由好顺梯而下：“谁还没个怀念以前的时候啊，我小时候肯定也干过这种事的。”　　“好嘞，我家姑娘说啥就是啥啊。”宋玉娟牵住宋迎的手，来回晃了晃，“走吧，外婆还要一会才回，我们先回去煮饭。”　　晃手什么的，怎么越看越觉得腻乎啊……哎呀不管了，宋迎跟上步子，嘴里还不忘念叨着：“慢点啊妈妈，我腿还不够长……”　　　　由于白天睡太久，宋迎晚上就不容易睡着了。宋玉娟同样也还没入睡，她闭着眼睛轻声问宋迎：“妈妈刚才说的都记住了吗？”　　就在五分钟前，妈妈对她说了很多话，多是以前就说过的，但也不妨碍她认真听好。她要一个人留在这边，妈妈一定也不放心吧，所以才会一遍一遍地叮嘱这么多。　　宋迎点头，怕她没看见，又“嗯”了声。　　声音瓮瓮的，还有点哑，应该是哭过了。　　　　“我给你买的IC卡收好了吗？课间有时间就给妈妈打电话，你放假了妈妈也会打过来的。对了，我的号码记得吧，家里的座机号码也记着，多陪外婆说说话。”　　“都记得的。”宋迎转过身去侧卧着，“睡吧妈妈，你累了。”　　宋玉娟看了她一眼，这才又安然闭上眼睛，轻启红唇：“好，宝贝儿晚安。”　　宋迎扯着手边的蚊帐想事情，良久，终于抵挡不住突袭而来的困意，也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第二天，母女两个都起了个大早，并排站在地坪前做早操，元气满满的一天就这样从做操开始了。　　宋玉娟是下午四点多的车，由于不是先去市里再转车，所以她们来到了门市前的十字路口等车，她这次是要直接搭大客车过去。　　肖香萍被劝着留在了家中，这会送上车的就只有宋迎一个人。到了这个时候，她反倒是沉着冷静了，还像个小大人似的问宋玉娟：“杨叔叔出差回来了吗？你有没有打电话告诉他要他去车站接你？”　　“放心吧，他知道，到了妈妈给你打电话报平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