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刘浩和安娜走进办公室，远远看见陈小苒的身影，刘浩收回目光沉吟着走进来，注意到方毅嘴角的微笑，疑心陡生，说：“今天这日子不太寻常啊，我们的方总竟然也会偷笑，还好我眼尖，被我看见了。”　　“你眼神不好，肯定看错了。”方毅看着手里的资料，若无其事的说。　　刘浩摸了摸眼镜，表情有些尴尬，知道他一向尖酸刻薄。安娜笑吟吟的使个眼色，心道：“让你多管闲事，人家师徒之间轮不到你来多说什么。”　　刘浩听说方毅脸上有伤，十分好奇，本来想要打探一些内幕，第一句话就碰了个钉子，只好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安娜的笑容使得尴尬的气氛缓和下来，让人立刻轻松下来，“方总，您没事吧。”又看见桌子上的药，说道：“这些药是陈小苒给你买的吗？真不错，有这样细心的徒弟真好。”　　方毅漫不经心的说：“要是在工作上也能这么细心就好了。”　　“她才刚来，慢慢就学会了，你不是说她这次做的案例还可以吗？”刘浩说道。　　方毅放下资料，目光闪亮逼人，“就算给她再多时间，她也学不来，如果事实证明她真不是这块料，还不如早点离开，免得浪费大家时间。”　　刘浩的血液像被憋住一样，脸色通红，不知如何回答。安娜却说道：“由你带着她，应该问题不大，她的业务能力在实习生里算是好的。不过也不能一概而论，有些人一开始表现很好，时间长了就暴露出缺点来。这种事，没法说的。”她叹口气，心想，“谁不是从一片空白开始的呢！”　　“就是，”刘浩附和道：“你别把她绷得太紧，小心适得其反。”　　“只有在短时间内做高强度训练，才能发现她的潜力，要是等一年甚至两年才发现她不适合这里，那就是我们管理层的失职了。”　　刘浩点点头，“得，算我没说。”　　安娜咳嗽一声，说道：“我还要给实习生培训，我先走了。”刘浩跟着也找了个理由离开办公室，那样子像是急于逃走一般。　　方毅再次拿起陈小苒写的案例看了几遍，跟以前相比确实有很大提高，脸上浮起一个淡淡的微笑。　　这时电话响起，方毅听到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今晚有空吗？你爸叫你回家吃饭。”　　电话另一头，方毅的爸爸正坐在方毅妈对面，闻言一瞪眼，低声道：“你有话就跟孩子直说，不要打我的旗号。”　　方毅妈握住话筒，认真说道：“你的招牌不是比我这个当妈的好使嘛。”　　方毅爸“哼”了一声，嘀咕道：“总用就不好使了，胡乱折腾什么。”　　方毅感觉有些奇怪，说：“行，那我给爸打个电话。”　　“不用不用，”方毅妈连忙挥手，好像方毅能透过电话线看到一样，“你不用给你爸打电话，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起吃个晚饭。”　　“那行，我下班要是有时间就过去。”　　“那可不行，”方毅妈语气坚决，“你下班后必须回家一趟。”　　方毅一皱眉，“妈，你是不是又要让我见一些人。”　　“嘿嘿，”方毅妈一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给你介绍对象，可是你也不能老是这样整天忙工作，一点也不考虑终身大事。”　　“我的事情您就别操心了，行不行？”方毅说。　　“那怎么行，难道我还不能管你了！”方毅妈几乎喊出来，方毅不想跟她恼火，只好不再言语，方毅妈突然一乐，说：“我知道你脸皮薄，不喜欢相亲，所以这次我先让你看照片，你看哪个姑娘看着顺眼，我再安排你们见面。”　　“这不还是相亲吗！”方毅心想，正想如何找个借口推掉，却听她妈妈说：“好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方毅正在苦思脱身之策，电话那头已经挂断了电话，只留下一阵“嘟嘟”声。　　方毅无奈的放下手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次硬着头皮去相亲，他都感觉难以招架，面对年轻漂亮的陌生女人，他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挖空心思找话题的感觉令他头痛，既不想丢了礼貌，又不想勉强自己，这中间的滋味十分难受。　　他思来想去，总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可以不伤害方毅妈，又妥善的推掉这件事情。他的目光来回游动，不知不觉的定格在陈小苒的案例上，忽然露出一丝黠笑。　　这一天陈小苒忙忙碌碌直到下班，她终于理解了一件事情——刘晓梅跟徐涛分手的原因，就是不想过这种朝九晚五的生活，她会用一种极其震惊的表情来看待这种用“熬”来形容的日子。　　陈小苒挺了挺腰，感觉一阵酸疼，然后又感到说不出的舒适，似乎是从工作中解脱出来的快感。　　她漫步在公司门口的石板路上，呼吸着外面掺杂着少量汽车尾气和香烟的空气，这样随意走着，疲惫的感觉随着微风渐渐飘散，她常常用漫步这种方式放松身心。　　她忽然停住脚步，有些意外的看着站在车前的方毅，后者依然是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嘴角微微上翘，夕阳照在棱角分明的脸上，显得越发英俊。　　陈小苒走近他，说：“你在等我？”　　方毅打开车门，“上车。”　　陈小苒没有动，心底冒出一丝悸动，她很困惑，自己为什么会莫名的感到高兴，“方总，现在已经下班了。”　　“我在这里就是为了通知你，今天要加班。”方毅的嘴角带着浅笑，令人有些着迷。　　陈小苒凝视着他的眼睛，猜不出他到底要干什么，她只感觉浑身发冷，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加班？方总，你没有提前通知吧。难道这也是一种考验？”陈小苒有些生气。　　“算是吧。”方毅轻描淡写的回答。　　陈小苒长出一口气，脾气再好，如何能忍受这种挑衅般的回答。　　正在这时，一辆甲壳虫停在他们身旁，刘浩落下车窗，对着陈小苒说道：“怎么，又要走回去？搭我的车吧。”　　又看了看方毅，说道：“你怎么在这？”　　“我来找陈小苒加班。”他这话是对刘浩说的，目光却一直盯着陈小苒。　　刘浩一愣，说：“没搞错吧，又要让陈小苒加班，她好像已经连着加班好几天，你应该让她休息一天。”　　方毅却像没听见一样，刘浩只好转头对陈小苒说：“小冉，别加班了，放心，这样加班本来就不合理。上车，我送你回去。”　　陈小苒一直盯着方毅，此时转头对刘浩说道：“刘主管，谢谢你的好意，工作重要，我还要留下来加班，你先走吧。”　　刘浩有些气结，却也没有办法，开着甲壳虫钻入车流大军中。　　陈小苒想也没想就选择了方毅，不是因为他是顶头上司，而是听从来自心底的声音。　　车的座位牢牢的吸住她的身体，让她可以更加放松下来，劳累一天的身心显得懒懒的，从方毅身上散发出年轻男子特有的气息，内心深处像一潭湖水般轻轻荡漾出一层层涟漪。　　车外风驰电掣，他们一言不发，显得十分安静，就连汽车马达的声音都静下来，陈小苒听见自己的心跳动得厉害，努力平复有些急促的呼吸。　　她顺着车窗向外看去，外面已是黑夜，这才意识到，刚刚下班，深秋的夜晚已经降临，白天愈短，黑夜愈长，天气也一天比一天冷。　　这不是她熟悉的路线，一路上没有大妈跳广场舞，也没有散乱错落的餐馆。　　车子在宽敞的车道上疾驰，他娴熟的避开拥堵的路段，绕着外环路，不知要走到哪里，她发现离自己住的地方已经太远了。　　这是要去哪？她心想，管他呢？只要跟在他身边，无论去哪里都好。她的脸有些红，若不是隐藏在黑暗中，她会十分担心被方毅发现。　　她的心里就像住着一只到处乱撞的小鹿般心潮起伏。　　方毅看了她一眼，觉得她太安静了，不过他理解，她最近经常加班，确实应该休息一天，还被自己拉出来“加班”，她一定认为他的行为很粗鲁，他忽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他可想不到陈小苒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们各怀心事，车子停在一处别墅门口——方毅的父母家。　　这里竟然是一片别墅区，路边的灯光昏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更没有行人，似乎是很偏僻的地方，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变成砧板上的鱼肉，可以说是任人宰割的处境，方毅会如何对待自己？　　方毅来到她面前，突然向她伸出左手，她向后靠在车上，双手下意识的挡住胸前的衣襟，惊魂未定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脸庞，雪白的月光下，他的脸也异常光滑，一双眼睛闪烁着月光，令人琢磨不透。　　“做我女朋友吧。”　　“啊！”　　“做我女朋友，就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