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素颜和皖之驱车8小时,赶到家时,夜幕依然降下。远处的山林里点起一盏盏灯火,照亮了回家的路。车刚过院门,姜琭就已站在那边,拦下车,附身对着尹素颜说到,“夫人辛苦了!老爷已在中堂等着。”听他如是说,尹素颜带着皖之赶紧下了车,剩下的就移交给了姜琭。她拉着皖之一路疾走,到中堂门外不远处,周福已站在那儿候着,看到她们俩时,马上转身进了屋,应该是去通报了。  她们迈过门坎时,将外套与提包顺手交给了陈寿后,马上走到王宗曜的面前,余光中看到,大老爷、二老爷和郁初蓉都已列作于席,美之与易之也早她们一些回到家中,现在也目无斜视,正襟端坐在那边。  “老爷,我们回来了。”尹素颜微低着额宇说到。但王宗曜并未回应,尹素颜也不敢抬起头来,亦不敢有任何微动,立在原地。  “爸爸,我回来了。”皖之像个小女孩,糯糯的语音,酥酥入耳。  “难得,你还没忘了你有个爸爸。还知道回来。”  “爸爸。”皖之撒娇。  “好了好了,快坐下吧。”王宗曜挥挥手示意,然后身体后靠,稍稍侧倾着脸庞,对着站在自己后边的叶管家说到,“开席吧。”  “是的,老爷。”叶管家只这么回了一声,仍站在原地,毫无行动的意向,但小孖立马欠身而去,不一会儿就领着一队女仆而来,每人手里只端着一道菜肴。  每道菜肴所用器皿也都不同,形状各异,大小有别,但都是青底斑裂纹汝窑。虽不奢华,但典雅质朴,不见精巧,但碧玉文芳。那盘中菜,蝶上肴也都相互辉衬,具是农家小样。前菜五份,水晶萝卜、千丝酸藕、珍珠鱼酱、蜜桃红枣、汤玉地梨子。正菜每日各不一,今天上的是,香菇盒、方腊鱼、清蒸石鸡、凤炖牡丹、一品黑鱼、双脆锅巴、三虾豆腐、四季山笋、五色绣球、另外还有蜜汁火方、雪印红梅、甲鱼过江汤、鳝龙入海羹。饭后甜品的话,多以糖水药羹为主,依个人之所好,胃口之所喜,亦是多有不同。但也无非就那么几类,清肠醒胃类、活血解乏类、助眠安神类、养颜美白类等。王宗曜、王宗禀和王宗瑾三兄弟还是老习惯,都喝了碗绿豆汤。郁初蓉要了碗银耳枸杞羹,尹素颜荣华正茂,俏颜玉脂,离保养还差些许年头呢,所以喝了点红豆薏米汤。皖之懒得去选择,所以事先已让仆人照着尹素颜的,同样来一份即可。美之没有饭后喝汤的习惯,她更喜欢来点酒,但目前这个场合太不适宜了,况且她也不敢如此造次,所以什么都没要。易之的话,倒是没怎么吃饱,今天饭菜似乎有点不合他胃口,说也奇怪,平素里,易之本不是一个会挑食的人,或许,今天的气氛让他有些压抑,因此实在提不起食欲来,但腹有空荡之感,便来了碗米汤。  王家人吃饭确实压抑,倒是没什么特定的家规,但基本遵循食不语寝不言的传统,除非几位老爷开口,但他们也是闲说几句,跟孩子们的交流也基本是一问一答,不问绝不张口的形式。唯一能让人觉得这是一家人的感觉的话,也只有王厚琛在的时候了,但今天他有些不适,没能来参加晚宴。话说,他们一家人能聚这么齐,也是不易,上一次的话,都不知道该派到什么年头去了。之所以王厚琛在时,大家能放松许多,也是因为他是家里的老人,由他从左王的位子上退下以后,子女们也都想让他享享一家团圆,和和气气,子尊媳孝的清福。当然,孙子孙女能常伴他膝下,陪他唠唠家常,开开玩笑,那就更开心了。但对于这个是非纷扰之家,那简直就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侈。  “我去看看父亲。”说罢王宗曜便离席而去。叶管家本要跟随,一同前往,但王宗曜给了她一个手势,示意他一人前去即可,无需旁人半左右。他一走,笼罩在中堂之上的氤氲之气,立马就消散开来,头顶上的灯火也不知明地敞亮起来。  “皖儿你都瘦了。”叶管家来到皖之身旁,捧着她那圆润的小脸可怜到。  “姑奶奶。”皖之明显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自己已经不是小女孩了,当众被这样含糊着,觉得分外羞人,脸也立马红透了起来。  “是啊,我们家的大小姐确实消瘦了些,这倒是很难得啊。”王宗瑾这么一调侃,逗得大家哄堂大笑。皖之从小就有点婴儿肥,离胖这个词却是还隔着一条鸿沟呢。  “大伯!”皖之带着点大小姐脾气的口吻娇嗔到。  “二伯觉得变好看了。”王宗禀摸着自己的胡茬,一本正经的感慨到。  “还是二伯眼光好!嘿嘿。”皖之在叶管家怀里洋洋得意。  “切!”但却招来易之一声不削和白眼相加。  立马把皖之脸就气肿了,“你!”也只能从嘴里发出这一字不平,也拿易之毫无办法,皖之在兄弟姊妹中,完全没有大姐的威信。但坐在易之旁边的美之二话没说,啪的一下,朝着易之的后脑勺就抡了一巴掌,易之早就习惯了一般,毫无反应,但自己的亲妈心疼了,郁初蓉护犊心切,条件发射地被吓得立马发出一声惊呼,“哎呦!”好似打在她身上一样,立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易之身旁,用手揉了揉易之的后脑袋。  “你这丫头!”看到这种情况,身为父亲的王宗瑾反映很快,马上教训了美之,“放肆!”  “不好意思啊,二妈!习,习惯了。呵呵呵。”美之也马上道歉认错。  “活该!”皖之却趁机奚落,出了一口恶气,顺势给了美之一个感谢的眼神。  “妈,我没事!”易之有点不好意思了,自己堂堂1米78的男子汉,被郁初蓉搞得像个妈宝男似的,着实有点恼羞,然则语中稍带怒气。  “好了好了。皖之你这么久没回来了,你阿爹肯定也想你了,他平时最疼爱的就是你,你去看看他吧”王宗禀出来打圆场,“美之,易之,你们俩也陪着去。”  “嗯,我也想阿爹了。”皖之站了起来,走到美之身旁,拉起她的手,“走,美之。某人去不去啊?”斜视着易之贼笑道。  “大姐您先请!”易之咬着后槽牙,毕恭毕敬地让皖之先行。  “嗯,乖!”说着,三人两前一后,朝着湖边山丘下的古楼而去。    “哎!姐,你往哪去?”美之拉住皖之。  “不是朝这边走吗?”皖之疑惑地看着美之,“穿过这个长廊,右转不就是花园吗?花园有个小门,走那里更近。”  “哎~”美之摇摇头,“花园原来的确有个小门,但现在都封死了,变成一堵高墙了。”  “啊?为什么封死了?”  “大。。。”美之左右顾盼,确认没旁人后,贴近皖之耳边,轻声细语道,“大妈的原因。”  听到“大妈”这个词,皖之马上领会了,两人眼神交流,相互而视,噤口不言。  “再说。”易之倒是开了口,“这个长廊右转也不是花园啊。”  “不可能。那是哪里啊?”皖之信心满满。  “你是不是这个家长大的?”易之也来了劲。  “当然是。”  “那只能证明你果然是个笨蛋。”说着,易之着急地上了手,用食指戳了戳皖之的脑袋。  “那里是库房,大姐。”美之有点不好意思地道出真相。  “哦!哈哈哈”皖之立马装愣,“宅子太大了,谁设计的。一点都不科学。”  “对!应该到处都挂着指示牌。”易之奚落到。  “好!这个意见好。”  易之完全被皖之的天真给打败,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走吧!”美之怕他俩又纠缠起来。  走了几步,有个门廊,还没过门廊就能听到哗哗的流水声。门廊上“小家别院”几个字依旧如新,应该是被重新粉刷过,不然不可能这么新,皖之如是想。走进去,有个凉亭立在整个小园大概中间的位置,亭子两边有两个池子,不做日月、莲花等雅势,因地形造,天成而浑然。池内水深过腰,清澈见底,有大小红黑鲤鱼游荡其中,好不自在。仔细观摩,还能寻得一两只鳖身虾影。两方水池内都有立墩,宽若脸盆,非直线排开,而做蜿蜒曲奇之状。侧身雕龙画凤,刻字镶珠,但因岁月良久,大多早已覆于青青水草,幽幽苔斑之下。近日里,雨水丰沛,墩身刚好没于水下,要不然就可以踩着石墩,抄个近路。现在只好绕着假山,上下台阶,多走些冤枉路了。  这假山虽小,但四通八达,歧路繁多,不太熟悉的,可要花些汗水才能走出来。看着那假山,皖之忽然觉得,它没以前那么可怕了。因为又一次,和兄弟妹妹们玩捉迷藏,她就躲进了这假山里,她等了半天也没人来找她,其实也就10分钟左右,但假山里的阴气寒冷和整个庭院的沉静寂寥让她有点害怕,于是她果断放弃,打算自己走出来。但爬来钻去,就是出不了这假山了。方时天幕已暗,就如此时。又加着急,外带害怕,皖之被吓得嚎啕大哭起来,就在她这无助之际。院子里终于传来了声音,“皖之~”来人便是周之。周之也是闻着哭声而来,他对这个假山倒是非常熟悉,没费什么功夫就找到蹲在角落里,抱着膝盖大哭的皖之。  皖之一见到周之立马就不哭了,想立马起来抱住周之,害怕他丢下自己而离去,但因为蹲的时间久了,腿都麻了,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周之见到,慌忙跑上前去,抱起了她,“你没事吧?”这一问,又把皖之的泪水从内心的委屈中勾了出来,哇哇大哭。  想到这里,皖之嘴角不禁微微一动,莞尔一笑,“对了易之,你哥呢?吃饭时怎么没见到他?”  “我哥忙着呢。那像你踩着饭点就回来了。”  皖之听闻,一副懒得理他的眼神,转而用手肘拐了拐美之。  “我不太清楚。”美之皱起眉头,“你也知道,二哥做事从来不会和我们说的,除了你爸。”最后这句“除了你爸”则话里有话,好似在说,“想知道?你得问你爸。”  皖之点点头,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    “咚咚咚”的敲门声。  “进来。”周之把头从电脑屏幕里举了起来,“有什么事吗?卫伯。”  “少爷,这是中东那边送过来的文件。”说着卫礡把一份厚厚的,用羊皮信封包裹着的文件呈交给了周之。  周之接到包裹时,它是正面朝上的,什么图案和文字都没有。只见这时,周之扶了扶架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轻轻捏了下边框,动作很自然,也很迅速,不了解其中所以然的人肯定不会知道,这份眼镜内有乾坤,是专门定制的。  透过眼镜,“周之少爷亲启”六个字赫然于羊皮表面正中浮现,左下角另有署名“金贰呈”,字体呈蓝色,人手书写,应该是用了某种荧光颜料。  摘掉眼镜,周之把包裹翻了个面。背面是用黑色迪尼玛绳打结系着的。这种迪尼玛绳的强力是优质钢的10余倍。密度底,小于水,能漂浮于水面。物理性能非常优异。具有高结晶度,且具有不易和化学药剂发生化学反应的基因。因此耐水、耐湿、耐化学腐蚀、耐紫外线,耐腐蚀,耐酸碱,具有优异的耐磨性,而且柔软,有较长的挠曲寿命,熔点在144~152C之间。绳子打结处还封了红色印泥,印泥上加了戳,是个“贰”字,字体外有两个圆圈,大小不一,大圈和小圈之间亦有花纹,甚是别致。  周之捏碎印泥,解开绳结,再把绳子从羊皮孔中抽出,整个羊皮便摊开于桌面。里面还有一个黑色纸封,这纸封也绝不是普通纸质,它耐水耐火,很不一般。周之从抽屉里取出一把拆封刀,割开后,一叠文件才呈现于眼前。看上去,估算也有二十几页以上。  “没什么事了,你早点去休息吧。”周之翻了两页文件后,对卫礡说到。  “是的!少爷您也早些休息。”说罢,卫礡便退了去。  听到门关上,锁入销的声响后,周之扔下手中的文件,将整个后背瘫靠在椅背上,侧脸望着窗外。窗外漆黑一片,近处的灌木枝叶借着屋内的灯火还能辨出个轮廓,远方高低不同,距离不一处有几所明光,从样态来看,可以推测出处于山林当中。周之现在其实也是住在半山别院之中,他稍抬起头颅,可以望见一轮月牙孤零零地挂在当空,笼着一层薄纱,氤氲不明,但足已勾起周之的远思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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