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的霰雪

“我说过……我说过的……”焰主瞪大眼，眼白显露，却又似乎没有看见任何东西，她慢慢的捏紧两手，使得骨节格格作响，“——如果霰雪真骗我，那他就是活该一死！”　　她抓住胸口，慢慢转个身，迷茫愤恨。　　艳炟蹙眉随之心慌意乱。她镇定心神闭闭眼睛，正想一鞭向焰主抽过去，做个了断，忽然被从旁边伸手握住掌心。　　哑然回眸，红瞳触到冰蓝眸光。　　樱空释凝眉对她使了个旁人不觉的眼色。　　而舍弥，凝目望着焰主，却全然沉浸到了，自己的记忆里。　　　　亿万年前。　　冰王舍弥住的地方，是一座清冷的宫殿。殿宇中的每一处陈设都简朴洁净。他从不在意这些。　　而他的好朋友霰雪，则连住处都没有。　　他如一道瑶光自由天生，如一片飘雪随波逐流。　　这世上，这整个三界之中，只怕没有一个人或神，比他更纯净不染。　　此刻舍弥等在窗前，眉目凝固如冰石，严肃的思索着。　　听见脚步声，他忧郁的转身。　　白衣少年顽皮的眯起桃花琉璃目，翩翩而至。“舍弥，你找我？”　　舍弥低头一笑，又复抬头一笑，“嗯。霰雪。”　　转眼两人并立窗前的银阶之上。　　“霰雪，我有一件事，想求你。”　　霰雪扬眉看了下舍弥，眼神中带着戏谑。“怎么了？往日严肃，今日又越发严肃了。求我干什么，这么一副神色？”　　舍弥眉心却依旧郁结，“不是难为你的事，我又怎么谈得上求你，不是至关重要的事，我又怎么会求你？我自来当你是弟弟一般，以兄长自诩，想不到，今日我这做哥哥的，却要开口使你做这样的事。”　　“不用求我。”霰雪一笑淡声道，“舍弥的决定，自然就是霰雪的决定。因为霰雪，永远都会相信舍弥。”　　“我知道，可是这件事，这件事……连我也无法开口。”他停顿了一下，低叹一声，“霰雪，我求你，在与渊祭大战之时，我需要一个人去绊住他，同时，也绊住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王的火族焰主。因为——这次我想要自己当王。”他直白的道。　　霰雪抿唇一笑。似乎他早已猜到。　　“舍弥，我帮你做件小事而已，实属寻常。不过，我想提醒你一句，有些方法，或许可以令你实现梦想，让三界人人都快乐。可是同样的，你就永生沉沦，再也不能自由。毕竟，你也不是渊祭那种人。”　　舍弥目光炯炯望着霰雪。他这好朋友，似乎永远都了解他，如他自己了解自己。他伸手轻轻在霰雪肩头拍一拍，而后捏紧。　　“不，我自有安排。比起三界和平，一个人的得失成败，不算什么。”　　　　此时，卡索紧追着前面的光球。　　他眼见那颗光球越飞越是无措，像不知急着要去哪里，心下一动。皱了皱眉，他将食指扣起，施展移形的幻术，闪现到离它不远的前方。　　他翩然转身站定，小光球慌慌张张的在他身前停了下来。　　“你不能这样乱跑。看你的模样，你也是哪个神族的元神吧？为什么会这么小。你是跟谁来的？”　　小光球似乎感觉到了这个大神的阻拦之意，留在卡索面前，安静了一会儿没有再四处跳动，但它似乎周身都散发出无名的委屈忧伤。　　如此熟悉而习惯的感觉……卡索不由自主的捏起下巴。他纳闷的低头瞧着它幽蓝的光晕和随之飘散的细雪。　　“难道你真的是冰焰族……也就是说，这是冰焰族的……”他好奇的喃喃自语。　　一个一直模模糊糊的念头，忽然间清晰如闪电般照进了他的脑海！蓝眸睁大，他立刻绽开了一个带着分外惊喜的微笑！　　“原来是你？你是和你父母亲的元神一起进来的！你居然是释的……释的……”　　小光球原本很无辜的静对着卡索的惊喜表情，它似懂非懂，沉默无声。忽然，它“走神”的飘悠悠的微微偏离了一点，然后悬着停了下来。　　卡索见状噶然收住话，扬眉，然后回头顺着小光球的“视线”看去——　　不远的雪雾与枝桠间，正静静走出一个面带着微笑的神。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衣装，熟悉的琉璃般的蓝眸，白发束起，点缀着几只飘摇的翎毛。　　“释？”卡索一时怔住不由自主的喃喃自语，可他立刻就发觉，那根本不可能是樱空释。　　小光球此时躲在卡索身后悬浮着，忽然也不声不响的晃悠悠地飘出来。它直愣愣微光划出一条直线，移动到那白衣神祇的面前，对那神的一身灵力似有莫名的熟悉亲切感。它遍身烟花燃爆出了几声裂响，似怀着喜悦地跳动几下，忽然也感到不对，慢慢退开一点距离。　　一蓝一白，两相对面。小球的光圈中渐渐随着幽幽蓝光散出夹带寒意的失望的雪点。　　霰雪偏头看看它，抿唇一笑，伸手欲在那球上一敲。光球立刻轻轻炸了一下，敏锐的闪躲开，转回卡索的身后。　　　　霰雪抬起头来，沉吟着看看卡索，“你居然没有抓住这个机会，去见樱空释吗？”　　言下之意，还不抓住机会？　　卡索一怔。他凝眉望望眼前的神，欲要开口，又发愁如何称呼。　　霰雪似一眼看穿，淡声道，“就叫我霰雪吧。”　　卡索微微颔首，施了一礼。　　“霰雪，你认识我？可你为什么也会在这……你早已经……”　　霰雪面容安静，但眉目间似含着一抹微笑，他转身去看看雪野枝桠间发白的太阳。　　“亿万年来，我的记忆，一直都在虚幻中游荡，因为和樱空释有转世的渊源，凡是有他在的地方，我自然都可能会受到吸引而出现。所以之前他也见到过我。”　　他转回头，再打量卡索，“因为樱空释复活了火族的那个艳炟公主，他们之间有冰焰族的血所相连，所以他们可以互相入对方的梦境，我和她也算见过。遇到你，冰族的卡索，还是第一次。”　　小光球在一边专心致志的听着两个神的对话，它依然似懂非懂，不知不觉的从卡索身后飘出了一点，待霰雪的眼光一转向它，它不自禁向卡索身后一缩。　　卡索便回头去伸手将它托过来。　　霰雪弯身看着它道，“这个小元神是冰焰族的。它是樱空释与艳炟的孩子么？怎么连这么小的元神也卷进这个梦里来了？”　　卡索凝眉思忖。　　“霰雪，你不知道吧？凡世出事了。焰主伤了樱空释。”　　他和霰雪说的话，小光球一直都半是懵懂，这时听到这一句，却忽然好似听懂了一般！它在卡索掌心里左突右撞，忽然焦急万分。　　霰雪低头，面色被雪地上的光映得仿佛透明的，他伸手抚摸了下蜷在卡索掌心的小光球。　　“我知道了。”他低声道，“这孩子失落此处，肯定是感应到樱空释有危险了，所以寻着父亲的气息在找他。只是因为我和樱空释的气息相近，不小心被我吸引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