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希如约天黑之前纵马回到刘家村。 虽然刘老汉和刘福的脸色都十分不好看,但见她好歹完好无损回来,松了好大一口气。 秦希故意不提这一茬,将马儿带到院子里好生关好,进了堂屋,看见桌上还给她留了饭菜,心里一下子暖呼呼地。 她的确是饿了。 几大口扒完饭菜,秦希打了个满足的饱嗝儿,这才看向在一旁抽旱烟的刘老汉,问:“外祖父,我娘怎么样?” “早些时候已经清醒了,宝姐儿在里头照顾着。” 刘老汉说得轻描淡写,一边辅导刘容刘易兄弟写大字的刘福听了,没好气地补充道:“人一醒就问你去了哪儿。你说说你,好歹是老大,不留在你娘身边照顾,反倒都抛给了宝姐儿。你去瞧瞧!她一个小姑娘都累成什么样儿了!” 秦希:…… 默默将碗筷收拾好,秦希就走进西厢去看刘氏的情况。这会儿她的确已经清醒了许多,至少看向秦希的目光不再被惊恐弥漫。 “希儿,你今天去哪儿了?”刘氏担忧地问。 秦希走到秦宝儿让开的位置坐下,接着给她捏捏腿脚,回道:“去刘家还了他们所谓的赔礼。娘,等你能活动了,咱们就跟舅舅他们去万君县吧。” 秦希的话一下子卸掉了压在她胸口上的大石头。 “好,娘很快就好了。咱们中秋过完就走!” 后天就是中秋。 但三军围猎开场的日子,还有足足五天。 想了想,秦希说道:“娘,外祖父他们还等着九月九祭祖。如今家里有能做主的男人在,咱们不急这一时。” 提到刘老汉和刘福,刘氏内心的安全感又增加了几分,痴痴地点了头:“好,娘听你的。” 好不容易安抚刘氏睡下,秦宝儿才扯了扯秦希的袖口,姐妹二人悄悄走到厨房的灶台后并排坐下。 “姐,娘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你不在的时候,总是胡言乱语,外祖父好像知道,可又不告诉我……”秦宝儿亲呢地靠着秦希,有点儿委屈地问道。 秦希顺手理了理她的石榴裙,说道:“今天刘兆来了一趟,娘想起之前他来家里闹的事儿,一时没承受住,就晕过去了。大抵是做了噩梦,所以说胡话。” 秦宝儿赫然直起身,忿忿道:“怎么又是这个刘兆!他到底跟咱们家有完没完!” “不用生气,宝儿。以后他就算想找咱家的麻烦,也没机会了。我再不会让人欺负到咱家人头上。” 秦希安抚一番秦宝儿,姐妹俩又说了好些私密话才去睡下。 为了准备秋猎,秦希打算接下来几天好好去山里练练自己的技术,最好是骑着马练。 然而当她刚提出这个建议,舅舅刘福就拍桌子站起来反对:“不行!那马是用来拉人的,又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军马,你成天骑到林子里晃荡,出事儿了怎么办?” 请注意,刘福指的出事是马儿出事,并不是秦希。 心说这个舅舅是被自己得罪惨了,秦希也不打算跟他讲道理,趁他不注意,解了马缰就要拉马出门。 正巧这会儿,隔壁刘二壮家却传出热闹的声音,顿时引来周围几家人的注意,秦希顺道就凑了上去。 却巧见一个模样清秀的姑娘站在刘二壮家院子里哭哭啼啼,另一边,二壮爹拿着刷尖的扫帚一个劲儿地抽他,二壮娘怕打出事儿上前阻拦,却被那姑娘身边的婆子拉住,不住地说要他们家负责。 “婶儿,二壮家怎么了?” 被秦希问到的婶儿一看有人找她科普八卦,当即就将兜里的一把南瓜子分给秦希,说正事儿之前先把刘二壮批判一番:“唉,这二壮啊,多好的娃,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你说要是看上人家,直接去提亲不好吗?非得把人家姑娘给玷.污了,这下好了,全村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玷.污?”秦希突然意识到事情有点儿严重,连忙催这婶儿说得更详细些。 却说那姑娘跟她身边的婆子原是母女,来墨林县投亲来着。前两天路过山路,那姑娘突然摔了一跤,受了伤。婆子就背着她到了山下,恰巧碰到从庄子上回来的刘胜。 本来是问路找大夫,结果发现跟刘胜家还是拐了八个弯儿的亲戚。 天色不早了,刘胜两口子看她们母女俩风尘仆仆地,就将人请到自家,说是等那姑娘腿脚好了再走。 “可谁知道呢,就昨个儿晚上,那姑娘半夜人就不见了。婆子急得不行,连忙叫刘胜帮忙找人,找了一夜没找着都准备报官了,结果人今早哭哭啼啼从刘二壮的房间里跑了出来!” 听这婶儿话里的意思,已经认定是刘二壮见色起意,然后将人抢回了自己家霸王硬上弓。 但这可能吗? 二壮是什么样的人她明白的很,怎么可能干这种违法乱纪的事儿? 但看二壮此刻不声不吭任刘大叔打的样子,肯定就是发生了什么。 刘家村就这么大点儿,事情传的很快。秦希刚了解所谓的前因后果,刘里正就拄着拐杖沉着脸过来,叫停了打个不停的二壮爹,当着全村人的面,拿出里正的架势,请那姑娘母女二人和刘二壮家一起到村堂里说。 在场的人一散去,原本垂着头的刘二壮一抬眼就看见了篱笆墙外牵着马的秦希,顿时眼露慌乱,踌躇着朝前奔了两步:“希儿!” 然而不等他走过去,二壮爹已经强行揪着他出了院门往村堂去。 因着这事儿,秦希暂时打消了去后山的主意。将马牵回秦家关好,秦希就准备去村堂看看情况。 偏生刘福不晓得什么时候也听到了风声,非要跟秦希一起去瞧瞧。刘容刘易一看自个儿爹要走,连忙也抱着兔子跟上去。 一行四人走一道,秦希看出刘福眼中隐隐燃烧的八卦之魂,忍不住问道:“舅舅,你现在又不是刘家村的人,去凑什么热闹?” 闻言,刘福冷哼一声,道:“这小子差点儿成了我外甥女婿,我当然得去瞧瞧你当初是怎么瞎了眼,会看上这么个品行不端的人!” “舅舅!”秦希突然站定脚,有些愠怒地看向刘福,道:“你见过二壮几回?和他说过话,打过交道吗?” 刘福不以为然道:“需要吗?瞧瞧你们村里人怎么说的。他要是个好人,能做出这样的事?一个黄花大姑娘,他说玷污就玷污了,还把人掳到自己家里!照我说,就该报官,送到大牢里去!” 若不是刘老汉提前给秦希打过预防针,让她晓得这个舅舅遇到这种事时,会思想极端,她真的会忍不住一拳头砸到他那张胡说八道的嘴上! 深吸一口气,眼看村堂就在眼前,秦希郑重地警告刘福:“不管你怎么想,请你一会儿到了村堂别说话,否则,我不会看你是我舅舅的份儿上手下留情!” 刘容刘易兄弟俩听见秦希此时此刻的语气,以及看见她攥紧的拳头,不由自主地缩进自己爹的怀抱里。一左一右拉着他的衣角,小声劝道:“爹爹,你别跟大表姐吵架,你打不过她的!” 刘福:! 这是亲儿子? 虽然刘福不服,但他还是理智地选择了闭嘴。 他是长辈,不跟小辈计较而已! 村堂外已经站了不少热心的村民,眼巴巴地盼着那扇紧闭的屋门。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村堂的门打开了,刘里正背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捋着他的山羊胡,一步一稳地走出来。扫眼院子里站着的村民,站直了身子,拄着拐杖,宣告道:“关家小女与刘家二壮情投意合,经双方长辈商谈,三日后大婚。我毛遂自荐,作二人的证婚人,望各位乡亲到时到场贺喜。” 三言两语,刘里正便定下了这事儿。 大家倒也心知肚明这是最好的结果了。要是那关家母女真要闹开,到时闹到县衙里去,就不止是刘二壮家会倒霉,连整个刘家村的声名都会受到影响。 二壮家人和那关家母女一直在堂子里,到最后村民散去,也没有走出来。瞥眼瞬间空荡荡的院落,刘福啧一声道:“这就完了?” 秦希也觉得处理得太随便,但眼下里正站出来说这事儿摆明了就是要封住大家的嘴,让大伙别再议论探究这件事。 要搞清楚这事儿的原委,只能从刘二壮那儿下手。 但自那天离开村堂,二壮爹就将刘二壮关在家里,寸步不离地守着。住在隔壁的秦家,时不时还能听到父子俩争吵的声音,还有二壮娘的哭声。 这边秦家原本想过个热热闹闹的中秋,夜里都在院里摆好了台子准备祭天之后吃月饼,结果隔壁二壮家忽然一声巨响传来,惊得他们全站起来。 没一会儿,刘二壮就夺门而出,一阵风似地,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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