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日子过得飞快，纪家自从“圆滚滚”大扫除之后，霉运一扫而光，好运不断，从原单位辞职“下海经商”之后，纪庆良犹如有贵人相助，生意越做越大，在他扩展自己的生意版图时，纪母十月怀胎，瓜熟蒂落，正如当初夫妻二人在厨房中的闲聊，是一位美丽的小公主。出生时晚霞正红，于是给小公主取名为纪绯。兄妹俩一暗一明，正好互补。　　纪暗趴在摇篮上看着熟睡中的妹妹，好奇地戳了戳她柔软的脸蛋，还没来得及欣喜于妹妹滑溜溜的皮肤，妹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他被吓得手足无措，纪母冲过来抱着哄，后面跟着温子幽和已经安然接受“大黄”称号的羽吉，屁股一颠一颠的，越来越像一只金毛了。　　“妹妹呀，哥哥在和你玩哦，他喜欢你，不生气，不生气。”纪母腾出手来，轻拍了纪暗的头，“走吧，和幽幽出去遛狗吧。”　　纪暗拉着脸跟在温子幽后面，嘴里还嘟囔着：“谁家妹妹一碰就哭，真讨厌。阿幽，你想要妹妹么？”　　“干嘛？”温子幽虽然年龄小，但是个子要比同龄人更高些，纪暗要抬头才能看见他的眼神，此时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鄙视，“你还想把小哭包给我当妹妹？”　　“你不喜欢妹妹啊，弟弟呢？”　　他牵着狗，背靠墙，四十五度角望天，摆出一副忧郁小生的样子，可是说出的话是那么“绝情”：“不喜欢，我只喜欢我自己。要是我有妹妹，我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纪暗想了想他对纪绯的态度，估计是真的不喜欢，可是他妹妹挺可爱的啊，最起码不哭的时候是这样，还会对他笑呢。　　“又傻笑什么，怎么，舍不得妹妹了？看你那样吧，大黄，咱们可别学他，听见没？”他蹲下摸了摸大黄的爪子，大黄“汪汪”两声，以示同意。　　“阿幽，明明是我每天喂大黄，为什么大黄对你更亲啊？”纪暗也学他摸爪子，可是大黄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他嫉妒地问，“喂不饱的小混蛋。”　　两人又带着大黄在巷子里跑了几圈，正好碰见出门的元执一，大黄看见他瑟缩了一下，躲在温子幽后面不出声，实在是窝囊，好在没人注意。温子幽见他脸色不对，又行动匆匆，也不管纪暗和大黄了，跟上他就跑。　　“老元，你干嘛去？”跑了一会终于跟上，元执一把他报到一边的阴暗处，看了看左右没人，才小声对他说：　　“子幽，你现在回去，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该上学上学，该吃饭吃饭。我现在去出去办点事，如果我这周日都没有回来，带上家伙，到上次带你去过的小树林找我，听见没？不许轻举妄动，答应我，嗯！”　　温子幽从没见过他脸上严肃的神情，自知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应下。得到承诺之后，两人分头而去，各自揣着心思。　　此后的一个星期，元执一音讯全无，但是他神出鬼没惯了，巷子里的人家也没有多注意。只是送牛奶的变成了温子幽。骑着小小的自行车挨家挨户的送牛奶，好几户人家的阿姨妈妈看见了不知有多心疼，再加上温子幽用水灵灵的眼睛朝她们一瞅，一个个都抱着他一个劲地哄：“心头肉哦，造孽哦。”然后要么塞零花钱，要么塞吃的喝的，这里虽算不上贫民窟，但大家都不富裕，不过人心都是善良的，家里有余粮，总是想着巷子深处有一个听话懂事，嘴又甜的漂亮小子。所以这些年不但圆滚滚经常捞外快，温子幽凭着可人的脸蛋和讨喜的性子，也从没饿着自己。　　从纪家吃完晚饭后，温子幽像往常一样陪着大黄玩了一会儿，大黄感觉到他心里有些急躁，它也有些心神不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的味道，当了一段时间的狗之后，羽吉也不得不承认，它的嗅觉变得更加灵敏了。它用鼻子拱了拱他的手，惹得他安抚地笑了笑，然后起身和纪暗一家人告别。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如果到晚上元执一还没有消息，那他就得赶在凌晨赶到小树林。他手心的钥匙也不知不觉被汗液浸湿。　　怀着忐忑的心情，他打开了家门，钥匙插进锁孔，他眉毛一跳，家里有人。难道是元执一回来了？可是他一直坐在纪家门口，从没见过他啊？他小心翼翼，尽量开门不发出声音。小小的把门拉开一条缝，家里有光，却没有人走动的声音。　　他顺手摸到门旁的扫帚，侧着身子滑到客厅，家里还和早上出去的时候一样，只是厨房的灶台上乱七八糟，他心想家里遭贼了？看上去这贼挺饿啊。　　突然，他身后响起了一声不大不小的喷嚏声，他握住扫帚，朝声源处走去。紧接着又是一阵笑声，他循声而至。沙发上摆着一个盖着蚊帐的篮子，他在纪家看过，纪家小妹妹总是躺在里面睡觉。可是他家怎么会有这个？　　他手里的扫帚还没有放下，篮子里的笑声也没停过。咯咯咯咯咯地笑个不停，感染到他，紧张的心情也缓和了不少。透过蚊帐，他隐约看见里面是个白面小娃娃，把蚊帐掀起来，小娃娃眼睛像是能看见一样，朝他看来，他心里一动，就这么愣愣地看着篮子里这个像纪家哄孩子的洋娃娃一样的小孩。　　娃娃还看不出性别，面白如雪，头发虽然不多，但是软软地贴在脑袋上，两只眼睛就像是他在商店橱窗里看到过的黑珍珠一样，又大又亮，睫毛忽闪忽闪地，像是学校联欢会上老师表演绸缎舞用的扇子，小鼻子潜在两颊圆嘟嘟的肉里，嘴巴微张，脸颊边有个小窟窿若隐若现。他左脸也有一个，笑起来就是一个窟窿，大人管它叫“酒窝”，他一手戳着自己的酒窝，另一只魔爪向篮子里的娃娃伸去。　　伸到一半，他想起来早些时候纪暗摸了妹妹一下，小妹妹就哭得昏天黑地，手指头想抽回来，可没想到小娃娃就在这个时候笑了，脸颊边的酒窝不再若隐若现，宝石般的眼睛亮亮的，像是有星星在闪烁，他从未见过这样纯净的，不惹凡尘的眼神，于是抽回来的手又向前伸去，戳在小娃娃嘴角的酒窝上，娃娃也没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碰触而被吓到，反倒笑得更开心，“咯咯咯”笑开，他听上去就像是在甜甜地叫他“哥哥”。　　“看来你们兄妹俩玩的挺好啊。”元执一拎着两大袋东西迈进家门，他变成了收复羽吉时候的样子，温子幽看见了也没惊讶，毕竟他现在的注意力全在面前的“小妹妹”身上。　　“这是谁的妹妹？”他只顾和妹妹玩，头都没抬，元执一回房换了一身衣服出来，他还趴在篮子上，逗得小娃娃笑个不停。　　“还能是谁的，你的妹妹。”　　他像看怪物一样回头看元执一，“老元，你没病吧，我是你捡来的孤儿，哪来的妹妹？”　　元执一从购物袋里拿出奶粉，回忆售货员红着脸教他泡奶粉的画面，“她是我给你捡来的，纪家有个小公主，我看你老往纪家跑，怕你嫉妒伤心，所以有给你捡了一个小姑娘回来，行么？”　　他放下小妹妹，走向忙着试奶粉温度的元执一，跳起来敲他的头，恶狠狠地说：“你怎么能乱捡孩子回家呢？说实话，老元，这是谁？”　　元执一默默放下奶瓶，弯着身子摸他的耳朵，因为着急和兴奋，他的耳朵冲血发红，“子幽，她真的是你的妹妹，她叫温子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