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夫妇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家竟然会攀上这门亲,是祸是福,且都还不清楚,还是先低调做人罢。  等瑾妃娘娘的册封大典过了,一切尘埃落定,再回荣国府去见他们罢。  贾敏一时又想到,娘家二哥打着将侄女贾元春送进宫的主意,贤孝才德传了个满京城,好好的姑娘,到了年纪也不好好选个人家?  图的是什么?!  她只要一想起就是一肚子的气。  那宫里就哪么好呆的  且看看瑾妃母子,何等人人才,还在那里面熬油似的熬了多少年?要知道,瑾妃可是先流过一个孩子的。  唉,就她那侄女,要容貌没容貌,要才情没啥才情,到了那里面,她凭什么去跟人争?跟人斗?自己当年可是琴棋书画,文武全挂子的本事,也没有那个胆往那龙潭虎穴里面凑。  她们倒好,就那么半瓶水,只凭着一句命格富贵,居然也敢肖想那泼天的富贵?就怕是机会送到你手上,你也没有那个命去享啊。  以前还觉得跟大哥比起来,二哥不错,或者能够将荣国府发扬光大。每每有什么事,自己还总向着他,帮衬着他,却没有想到,二哥居然会是这样的人?自己无能也就罢了,居然把个希望寄托在女人孩子身上?想想以前,她对于那种靠出卖女儿去换取荣华富贵的人是何等瞧不起。再想不到,那个意气风发努力上进的二哥,到了最后,竟然也成了这样的人。  现在竟是跟大哥都不能比了,好歹大哥还有点儿自知之明,这二哥,却是从里到外,都烂了。  只是她再看不惯他们,可是终究是自己的家人,是自己的依仗。  想自己嫁入林家,十余年无子嗣,外面那干无聊的人,不知道在背后说了自己多少?便是自己,最后不也是心中无底,变得惶惶不安。  若非林海父母双亡,势单力薄,她都不知道,他会不会依从族人的意思,休了自己。毕竟,七出最大的一条——无子,自己已经占了。  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被父母宠得无法无天的女孩儿了,经历了这么些年的风风雨雨,外面的棱角,都被磨得差不多了。  她也变得越来越世俗,越来越会算计,变得连自己都不想面对。  尤其是在生下女儿后,那大夫说自己身子受损,日后只怕不能生了,于她而言,娘家就越发的重要了。她以后不管是过继,还是给林海纳妾,将那孩子记在自己名下。只是,不是自己生的,怎么都不巴心,娘家的力量,对于她而言,比之别人更重要。  可是,他们却偏偏……  林海回来就看到贾敏捂住头,困坐愁城,对着一盏灯火,口中发出深深的叹息,想来又是为了荣国府那边的事操心。  忍不住劝道:“夫人,你这又是何苦?”只是他修养好,那句你是我林家的人,替贾家操什么心,到底不好直白说出来,只得委婉道:“悦安,你两个哥哥都是多大的人了?遇事自有主意,且他们背后有贾氏一族,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他是男子,也是林家这一支的家主,自然知道宗族间利益勾连的厉害的,知道许多时候,如贾赦贾政这样的人想要做出什么决定,有的并非是他们的本意,完全是利益驱使,不得不如此,也有许多无奈之处。  贾敏含泪道:“老爷,我只是没有想到,二哥,会变得这样厉害。若是大哥,我还觉得可以接受,可是,这次却是二哥。”  林海诧异道:“二内兄做了什么?”  贾敏拿帕子拭泪,“什么生在初一命格富贵有大造化的女儿,什么衔玉而生的儿子?都出在他家,你觉得,这难道不是太奇怪了些?他家是龙凤地,蛟龙窝,什么好事奇事都往他哪儿落不成?既然有如此好运,怎么却又死了珠儿?她也好意思……”终究是自己的娘家,她到底把那些话吞了进去,没有让林海知道。  她们上面的主子虽然没有正式拜访,可是下面的奴才却是有交流的。很不幸的,贾敏就听到了这么一条,这让她如何高兴得起来?  她女儿才多大,就被人这么一个屎盆子扣上去?  竟然说是自己的女儿克死贾珠!(王夫人那般厌憎林黛玉,我想不是没有原因的,古人对二月出生女子的本就不待见,再加之贾珠的死,就王夫人那心眼,不扯上这关系,我都不信。大家不要忘了,在黛玉入贾府那一章,作者特特点了一笔,贾珠的遗腹子五岁,比黛玉只小一岁,这样的巧合,以王夫人的性子,想不多心都难。)  我呸,二月十二那天出生那么多人,难不成个个都是你儿子的克星不成?明明是他自己不检点,纵欲过度,却往我女儿头上扣帽子?对不住,这个缸,我们不背。  贾敏决定,这娘家,她不能如她们的愿,召之即来,呼之即去。自己可得想个法子把这个局势先扭过来再说,免得回去被人挤兑。  丢下这头,贾敏问林海:“老爷,你说,这十九殿下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这天花如此凶恶,如何能够治疗?他既然知道,又为何要转手于你,直接献于陛下,不是对他更好?”  林海苦笑:“悦安,你到底是想得太简单,且先不说那天家无父子。你只说,你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你说,如果告诉我们这些的不是十九皇子,而是一个普通人,你会怎么样?”  贾敏想了想,“自然是要逼一下他,看看他还知道些什么?”眼神突然一凛,“他在防皇上?!天,才多大的孩子?”神色陡然变得郑重起来。  林海将手中的书一抛,“所以,我相信他的话,只怕真是个有宿慧的。”  贾敏眼睛就是一眯,瞳孔陡然一缩,“如海,既然如此,你说,他会不会去争那个位置?”一个皇子,怎么可能会没有别的想法,难怪他当初不乐意两家扯上关系。  林家虽然清贵,可是若是十九皇子想要那个位置的话,算不得助力不说,只怕反而是个拖后腿的。  毕竟,林家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若是君睿想要争夺大位,他们根本算不得什么助力。  看元朔帝对此的热心,估计应该是元朔帝既想要丽嫔母子的日子好过一点儿,又不想他因此产生什么不应该有的心思,才会一力促成此事。  大约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十九皇子才想要提携林家,让林家实力增强一些,不至于拖累于他。  林海摇头,“他似乎没有这个心思,于他那样的而言,那个位置是个累赘,他更想做他想做的事情。他跟我说过,想要发财,想要当个土财主,他都可以成全我们。”  贾敏骇笑,“他才多大?就这么大的口气,他能怎样成全?”语气中不无讥诮之意,个小屁孩,嘴上还没有长毛呢,居然就说这样的大话。  林海笑了笑,“他说,如果想当土财主,那就告诉我们一年三熟的地方,如果想要发财,他知道很多金矿银矿的位置,随便告诉我们一个,我们这辈子也吃穿不尽了。”  贾敏眼睛都直了,“这十九殿下还不到五岁罢?”  “对啊,你怎么忘了,他年初生的,比二哥家的老二,大了一岁多,二月二,龙抬头,这将将才过了四岁的生日呢。”林海看着被震的七荤八素的贾敏好笑道。  却全然忘了,自己才听到这些时,也没有比贾敏好到哪儿去。  贾敏托腮沉思,“那,如海,你说他最后给我们讲的那个故事是什么意思?既然是有宿慧的人,不可能单讲一个故事了事吧。你且想想,他说的那个石头,分明就是在指……”说到这里,她眉宇间带了烦恼之色,“分明就是在说,宝玉。他后来说那一干风流孽鬼,绛珠仙子,又说那灌愁海,蜜青果什么的,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我心里,跳的慌。”  她说着,忍不住捂住胸口,觉得自己一颗心呯呯直跳。  “莫非,那些话里,藏了什么天机?”不然明明是些荒诞不经之事,自己却会是这样的反应?  林海却不像她那样,“悦安,我看啊,你是太累了,这才疑神疑鬼的,好好休息,我还要去仔细想想,殿下的托付,该如何实施呢。”  贾敏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先去庄子上找那如殿下所说的长了痘儿的牛,然后,我看他教的那灭毒的法子也怪繁琐的,我且先写下来,老爷可千万别搞错了。”  林海颔首:“悦安你带好孩子,我估计这些日子都不会回来。对了,将咱们府里那些出过花的,和没有出过花的分出来。”  贾敏一惊,“如海,你的意思是?”她的声音低了下来,“要在咱们家的人身上先试?”  林海微微一笑:“无妨,这些都只是预想,我们现在还得先找这出了痘儿的牛。”  贾敏浑身发抖,“如海,我实在是有些怕。”这可是天花,沾上就得脱成皮,哪怕你侥幸能保住一条命,都很有可能变得不人不鬼的。  林海笑道:“有什么好怕的,我会小心的。悦安,你就放心好了。再说了,这是好事,若是真的话,能救多少人于水火。”十九皇子甚至连瑾妃的册封大典都等不及,就要他着手,显然是对这个不放在心上的,而且成功的可能性极大,不然他不可能这样自毁长城。  正因为想清楚其间的厉害关系,林海也因此才敢如十九皇子所言,立即着手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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