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

12，课堂风波　　一晃又半个多月过去了。北方的这座小城进入了真正的冬季。初冬的寒风一天凛冽过一天。　　清晨虽然生在北方，可她特别不喜欢冬季，天太冷，穿太多，行动很不方便。要是遇上下雪天，那就更遭，白花花的一片雪晃眼睛；雪停了，路就又冻住了，一步三滑，一不留心就是一个屁股墩儿，走到学校要比平时多花一倍的时间。　　这天是冬季难得一见的好天气。暖和的阳光照在窗外的一片爬山虎上，夏日里还满是葱葱郁郁的叶子，此刻只剩下一些残留的枝叶，在阳光下发着懒洋洋的光，斑驳的光影爬满了对面年代久远的复读楼。　　清晨看着看着出了神。据说对面的教学楼里全都是卧虎藏龙的学霸，说是复读，其中有好几个都是高分落榜，只是因为没有考到心仪的学校，而选择在这里再努力一年，一定要到梦想中的校园去求学。　　清晨想着这些在高三如此高压的环境下，一战两年的他们，神游了许久。以致物理老师喊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听见。　　好巧不巧的是，许亿晖也头偏向窗外枕着胳膊睡觉。物理老师不知受了伤没刺激，勃然大怒，叫起她就大骂：“别以为你是女生我就不敢说你，上课不好好上课，净在那交头接耳。”　　清晨被叫起来时还是懵的，稍微缓过神来，就看见物理老师一副嫉恶如仇的样子：“小小年龄不学好，花着父母的血汗钱，来学校谈情说爱。你对的起谁？要是这样不如趁早回家，省的在这浪费资源。”　　清晨总算是听明白了，也一下气的脸通红：谁交头接耳了，谁谈情说爱了。　　她又羞又恼，一下说不出话来，只是瞪着眼睛看着物理老师。老师的嘴一张一合：“别说女生比男生脸皮薄，我看未必，我要是校长啊，我第一个开除的就是女生。”　　底下的人交头接耳，怯怯私语。　　清晨的交际圈除了平时认识的几个人，并不广。大部分人和她并不是很熟识，以至于大家都被物理老师阴阳怪调的话说懵了。　　清晨本来就笨拙，一着急，脑子更是慢半拍，辩驳的话根本说不出半句来。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被老师叫起来一顿骂，还真是求学十年来第一遭，她此刻又羞又恼，真是恨不得撞墙去视死如归。　　这时，后面有一道声音霍然响起：“老师，您说她没注意听讲是对的，但她和谁交头接耳和又谁谈情说爱了？”　　物理老师正口若悬河，忽然一下被打断。他一愣，脑门上一缕从左跨越至右，用来遮掩地中海实质的头发掉下来。他用手撩起安置好，瞪大金鱼似的眼珠子暴跳如雷：“说的就是你，眉来眼去的别以为我没看见……”　　清晨听的心惊肉跳，相比于物理老师的暴躁，后面的人似乎丝毫不受影响，甚至说还有一丝丝懒散，他轻飘飘的说：“您可别冤枉我，我在后面正睡觉来着，没和谁交头接耳也没和谁谈情说爱。”　　全班哄堂大笑。清晨的心刚有了稍许的轻松此刻又提了起来，她越发觉得自己像个笑话了。她的心里朦胧升起一片雾气，他是来帮她化解矛盾的，还是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同伙的。她不懂，但是在他面前，被老师骂成这样，她真的是很难堪。　　她垂着头，一点一点揪着橡皮，又气又委屈，又空前的绝望。　　物理老师还在咆哮：“反了你们了，还上不上课，不上课给我出去。”　　许亿晖依旧吊儿郎当的：“得嘞，老师，我出去站着，您好好上课。”他踢踢三宝，就往出走，走到清晨旁边时，停下来叫她：“走吧，出去站着，咱别影响老师上课。”　　清晨木木的没有反应，她不知道该咋办，是出去站着还是就在这站着？听老师的还是听许亿晖的？　　许亿晖看她木然的样子，冲小雅使使眼色。小雅赶紧站起来，推了一把清晨，清晨怔怔的看向许亿晖，许亿晖冲她眨眨眼睛，示意：跟我来。　　清晨就跟个木偶似得，跟着出去了。　　两人出去站在教室外面，清晨眼睛盯着脚尖，刚才的委屈这会儿才泛上心头，眼泪止不住的涌上来，丢人丢大发了，再哭出来岂不更叫人笑话。她憋的鼻子通红，满眼泪花。　　许亿晖看她情况不妙，不停的撞她的肩膀小声叫她，她根本不抬头。　　清晨的心里此刻千万种情绪飘过，刚刚老师骂的每一句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许亿晖说的每一句话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而她好像不止生气老师骂了她，更有别的什么，让她更生气，让她根本不想再和这个世界沟通。　　教室里面，物理老师还在继续，一顿臭裹脚布一般的说教，没玩没了。也不知道谁在后面，不高不低说了一句：“人都出去了，就赶紧上课吧。”　　物理老师彻底被引爆了，啪的把书一摔：“刚才是谁说话，给我滚出去。”　　见没人吭声，他气的又把书拿起来摔了一次：“好、好、我看我是教不了你们了，一个个的都翅膀硬了，是不是，都给我滚……”说罢，自己竟一阵风似的摔门走了。　　全班大眼瞪小眼，看着语无伦次、言行举止不一的老师呼啸而去，面面相觑，担忧中夹杂着兴奋：这回，会不会换个好点的物理老师了；兴奋中又夹杂着些后怕：这样会不会给班主任带来麻烦呀，教导主任要是知道了，估计又得来找茬了。　　许亿晖偏头看了看教室里的闹剧，后排的一个男生朝他吹了一声口哨。许亿晖朝他点点头，又赶紧回来站好。　　物理老师出来时朝他俩哼哼了两声，黑脸离去。　　许亿晖目送物理老师步伐凌乱的离去，轻轻碰碰清晨的肩膀：“哎，别难过了，物理老师走了。”　　清晨吸吸鼻子，使劲往旁边挪开一步，依旧不理他。　　许亿晖有点纳闷：怎么了这人，脑袋糊涂了，敌友不分。　　没过多久，班主任唐老师就来了。大家互相看看，要说什么事，都心知肚明。　　唐老师看着大家一副幸灾乐祸又强忍着的样子，没多说话，吩咐大家好好上自习，不要再生事。然后把清晨和许亿晖叫到外面去问话。　　清晨只是低着头，老师问一句答一句，承认自己上课开小差。　　许亿晖就活跃多了，说自己中午的篮球赛为班级争光用尽全力，体力透支，累的不知不觉在物理课上睡着了。　　唐老师当然不信，许亿晖又说：“我实话实说，英语课上我也经常不小心睡着过，不信您去问兰老师。可兰老师从来都是大人不记小人过，所以大家都很喜欢她。”　　唐老师说：“兰老师是女老师，女老师有女老师的方式，物理老师是男老师有男老师的方式。”　　许亿晖看看清晨，又说：“那也不对呀，男老师就可以口不择言，信口开河吗？真的，唐老师，那物理老师说话也太难听了，我皮厚无所谓，人家可是个女生，当着全班的面，说的那都是些什么话呀。”　　清晨头垂的更低，她不想说话，有什么好说的呢，人都丢完了，再说还能时光倒流，让她扳回一城不成。只能怪，自己确实不该在课堂上走神，更不该触怒物理老师这位一点就炸的老学究。悔不当初的一瞬间，她开了个小差，旁边说话这人最近有进步，成语用的不错，还一用就是两个。　　唐老师捶了许亿晖肩膀一拳，许亿晖夸张的踉跄一步捂着肩膀说：“我可是还单纯阳光少年，还不懂什么是谈情说爱，物理老头，哦，不对，物流老师这样在课堂上说到底是提醒大家早恋呢还是提醒大家早恋呢。”　　唐老师踢踢许亿晖脚：“站好，”又看向清晨，朝两个人说：“物流老师一向脾气就是这样，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但总归老师是老师，学生是学生。课堂上开小差不对，睡觉也不对，顶撞老师更是不对。晚自习前，你们去给物理老师道个歉，还真想这一个学期不上物理课了。”　　两个人明白，这已是最好的办法，纷纷点头同意。唐老师让两个人回去教室，敲了敲讲台，就物理课上的风波又开了半堂的班会课。　　小雅憋了半节课，终于在下课铃声响了之后爆发了：“清晨，你好厉害呀！敢于和物理老头作对的都是英雄！”又回过头去朝许亿晖竖大拇指：“够man，够意思，义气！”　　清晨简直要怀疑小雅的脑子了：什么英雄，是狗熊好不好？是她作对了吗？她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她有点生气了，闷声收拾书包，没理小雅的大呼小叫。　　后面的许亿晖倒是有话直说：“你脑子瓦塔了，你好朋友被骂成这样，你还高兴成这样，你脑子是不是缺根弦？”　　小雅还急了：“你知道个什么，你哪有我了解清晨。”　　许亿晖冷笑：“你了解她？你认为她愿意和老师作对，愿意当你口中所谓的英雄！”　　小雅还想说什么，被清晨拦住了，她一字一板的对他们说:“你们别吵了，我什么都不想当，我是草包，是狗熊，行了吧！”　　说完，就甩上书包走了，小雅赶紧拎上书包去追。　　许亿晖看着她落寞的背影，有点惆怅：到底是让她就这样傻里傻气的好，还是让她看清楚一些本质比较好。　　小雅追上清晨的时候，想解释什么，清晨却率先说话了：“你别理许亿晖，他一天最能瞎掰掰。”　　小雅搓搓鼻子，不自然的说：“其实我当时是想帮你的，只是我也有点被物理老头凶神恶煞的样子给吓懵了。”　　清晨笑笑：“谁说不是呢，他那样子，谁不怕。”　　小雅试探着：“那你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我陪你。”　　清晨轻描淡写的说：“没事，晚自习去道个歉就行，你别管了。”　　小雅还想说，清晨转头朝她一笑,安慰她：“没事，我就不信，他还能吃了我不成。”　　小雅也笑了：“那就好，你不怕就行。”　　清晨朝她做个鬼脸：“快回家吧，肚子饿死了。”　　小雅追着叮咛了一句：“要是有事你就吱声啊，我陪你。”　　清晨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