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扬把手机往身后一藏,动作十分迅速:“你别闹。”    “我可没和你闹。你这瘾头太大了!”展昭开始认真批判舒扬。    舒扬摆摆没拿手机的那只手,“一般一般吧。说实话我也知道这样似乎不太好,但是不看怎么办?多没意思。我又不打游戏,只是刷刷新闻,看看八卦而已。我也是要靠文字吃饭的,总要看看潮流嘛。”    “顺应潮流写出来的东西能好看吗?”展昭从嗓子眼里笑出一声。    “这么狂可不是你的风格啊。”舒扬一呆。    展昭慢慢从舒扬背后抽出手机,“剑客还没有几分轻狂?我是侠士,又不是酸儒。”    此时舒扬的手机已经黑屏,舒扬半躺在沙发上,忽然心血来潮问道:“听说白玉堂擅长机关之术?”    展昭答道:“泽琰确是精通机关,不论什么奇巧玩意儿,在他手里就没有弄不明白的。我却不能。”    “你说的不会是气死猫吧……哎,那你说手机……他能整明白吗?”舒扬眉毛一动,饶有兴致地问,“你要是能回去,不妨带上一个。然后一定要留下文字资料,我好看看白玉堂的本事。”    展昭白她一眼:“无聊。你这智能手机最多才能撑几天?泽琰若是一二日弄不明白,它不就要没电?泽琰性子又急,保不齐就要摔了你的手机。”    “是你的手机。”舒扬撇撇嘴,“大不了我多给你带几个移动电源嘛。”    “算了吧。”展昭摇了摇头,眼底一片宁和温润,“历史就是历史,我何必逆天改命?还是当我的御猫吧。好高骛远到底不是正道。”    舒扬呆愣愣看着展昭,展昭却回身抱起了舒扬,“折腾了这么半天,怎么反倒不嚷嚷困了?”舒扬扁了扁小嘴,猛地一下亲在展昭的下巴上。展昭便哈哈一笑。    展昭是最好的展昭。舒扬,也要做最好的舒扬。能够如此,便是大善。  舒扬所在的学校是百年老校,名为“实验学校”,实验了四五十年还在实验。小学初中连在一起,看起来人不少,其实很多学生读完小学直接就转到了一中。    道理很简单,因为有很多学生都在一中。人越多,名声越响。名声越响,人就越多。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什么事情都是如此。舒扬一个普通大学毕业的,没啥背景的小丫头片子能这么容易找个体制内的工作,也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初中看起来马上就要黄了。    期末考试舒扬自然要监考。实验学校据说花几百万给每个班都安了监控,但是除了高考做考场之外从来就没开过。但是每次考试老师们都会一本正经地说:“告诉你们,这监控可好使了,你写了什么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就算我没抓着你,到时候监控一放,逮着就没成绩!”    舒扬自己都不信。    但是不信归不信,还是要监考。于是舒扬坐在考场后面认认真真读完了图书角里面的一本《沉思录》。    舒扬自己觉得甚是可怕。    监考自然是没意思的,但是更没意思的在后面,那就是批卷子。实验学校穷的要命,安了监控已经够穷了,自然不会用电脑批卷,所以全部手批。一个考场的卷子订到一起,谁谁批选择,谁谁批作文。    舒扬作为语文组唯一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心理素质和身体素质都允许,所以她批后面几个考场的作文。    考场不是打乱的,是按成绩排的。语文这种科目,答好了不易,可要是想不及格,却也挺难的。可是后面考场的学生才不管你批卷的时候什么心情,作文不是字数不够就是字体疯狂。    在批作文的时候,你会怀疑人生。    舒扬垂头丧气地回家,怀里抱着三摞卷子。坐回书桌前,就开始揉太阳穴。    展昭上前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了不成?”    舒扬指了指面前的试卷。    “这有何难?文章难道不好批?你这条件,已经比我们那时候好的多了。”展昭习惯性地回答,“没让你们关在一起批文章,这么点试卷还给了五天时间,难道还批不完?”    舒扬打开一瓶汽水喝了两口,躺倒在沙发上,“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行你上。来,看看这字儿,看看这逻辑!”    展昭也不惧,翻开试卷看作文。    这次的作文是老掉牙的半命题作文:《动人的――――》。展昭一看这名字就抽了抽嘴角。    舒扬把包里的一张纸拿出来,展昭一看,是印的范文。舒扬磕着瓜子道:“这是一般的杨芮岚写的,也不知道好在哪儿了,竟然给了57分,可能金老师是疯了吧。”    展昭把皱皱巴巴的纸摊开,“就算是印的你也得好好收着呀。范文不是应该给全班念么?”    “这算哪门子的范文。”舒扬轻嗤一声。    “文人相轻,说的就是你吧?”展昭抬头白她一眼。    舒扬盘着腿,笑道:“要说别的,我还真不敢说什么。但若是看她写的东西,我舒扬还真看不上眼。别说什么年纪小的话,我在她这个年纪,早就偷偷摸摸写你了。”    展昭猝不及防被说红了耳根,只得低头看那篇文章。杨芮岚是大榜前三,教师子女。从小优秀到大,一上初中,她妈就逼着她把头发给剪了。杨芮岚顶着一头因为睡眠不足而黄了的头毛上学放学,连上个厕所都得跑着去。作息规律的让舒扬崇拜的五体投地。    展昭看完,沉吟片刻,道:“字写的不错。”然后就不说话了。    舒扬打了个呵欠,道:“无病呻吟,且一看故事就是假的。比喻也用的矫情,还这种感觉就像衣服上洒了一杯温热的牛奶。想做奶浴了还是怎么的。既没有思想,也没有文采。真不知道她妈妈咋教的。”    “那就是你们学校水平不行了。”  舒扬默认了。    展昭又翻了翻其他的文章,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这是读了七八年书的人写的字???”    舒扬探过头去,笑了,“这是我们班周昊的字,我认得。”    “都写成这样了你还能认出来?”展昭眼中都是敬佩。    舒扬干笑一声:“都写成这样了还能认不出来?别逗了。”    展昭愣了一下,笑道:“你说的倒也对。不过他们能把字写成这样,也的确是有本事。张龙家四岁的桐儿刚学描红,写的都要比他强了。”    “咳咳。”舒扬捂脸。    “你是语文老师,难道就不教教他?你看看那个杨芮岚,字写的怎么就能写的不错?”展昭趁热打铁,把舒扬批了一顿。    “这能怪我吗?”舒扬挑眉,“全班那么多学生,我难道还能挨个的手把手教写字呀?你也说了写了七八年了还写成这样,这还能是我的错?再说了,他又不是不会好好写字,好好写绝对不是这狗刨的样。我都说了一万八千遍了好好写字,他不听劝我又不能揍他。”    “不能……揍?”展昭一脸懵~逼。    “当然不能揍了。揍出点什么事我可担待不起。差不多都是独生子女,一家一个独苗苗,家里宠都来不及,在学校反倒被老师给打了,我还不得被生吞活剥了呀。”    展昭目光纠结:“就你?还能把大小伙子揍出什么事儿来?要是我十三四岁写出这样的字来师傅把我打一顿的话,我爹肯定会再把我打一顿。”    舒扬哈哈大笑,忽而又正色道:“其实我觉得,只要不是犯原则性错误,倒也不该打。现在熊孩子那么多,都是惯出来的。写字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虽然作为语文老师看着闹心,但是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我只要问心无愧,也就罢了。”    展昭拈了一块巧克力递给舒扬:“你是日日都要说几句名言警句,在下却甚是佩服。有时候想想你的为人处世,到觉得自己以往太过执着了。”    舒扬嚼着巧克力,批着分,“你呀你,你口上说着佩服我,其实心里还是觉得你自己那一套好。既然选择了你自己的方式,就不必太在乎别人的眼光。你要是觉得对,坚持就好了,只是不要太辛苦。为国家健康工作五十年,怎么样啊?”    展昭摆摆手:“我还未必能活到那个时候。作为武将,我还是早早致仕吧。剩下的活儿还是让骥儿干吧。”    “我还真是头一次看见老子给儿子挖坑跳。就不能对你儿子好一点儿吗?”    展昭扭头道:“这怎能说是挖坑?”    “你儿子乐意当官吗?别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爱下地狱。谁都是第一次做人,你的志向未必是他的志向。别让他一辈子背着你的理想,让他一生都有遗憾。你也知道人各有志,那又为什么要对自己人这么苛刻呢?”舒扬手下不停,头也不抬,却说的展昭脸红了。    舒扬是个名副其实的最佳辩手,而且是风光的四辩。她似乎是叹息着说道:“在这里,父母把志向强加在子女身上的自然也不少。有的父母想让儿女进事业单位,于是找人托关系,其实孩子自己可能只想做生意,不想一个月拿着不丁点工资还要受父母接济;有的父母想让儿女学理科,可是孩子真的没有这个天赋,他们只想学政史……最严重的,不过父子反目成仇,孩子再也不想接受父母的任何建议,好一点儿的,接受了,也不会愉快。”    “你在进开封府之前,好歹还有过闯荡江湖的经历。你的经历不是你儿子的经历,你的梦想也未必是你儿子的梦想。只要他不反社会,你又何必不让他去追他自己的梦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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