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无忧回到卧室,拿起屋子里的东西撒气,给摔了满地,吓得贴身丫鬟薛愿大气不敢出。    她一边摔,一边觉得委屈,“是,我什么都不懂!”    “对了,我在添乱!”    “我关心你,我也有错。”    但还觉得不解气,又掏出齐清让给的刀子,朝那桌子上,柜子上乱砍一通。    齐清让谈完事,走到卧室来,薛愿本想叫无忧,被齐清让挥手屏退了。    见到她撒气的模样,齐清让心底有暖流升起,她是在担心他吧,所以才这般生气。    “撒完气,心里可舒坦一些了?”    许久,见她略微安静了些,齐清让才出声道。    祝无忧捂着耳朵气嘟嘟的,赌气将枕头朝齐清让扔了过去,“不舒坦。”    齐清让将枕头接住,拿起在自己脑袋上敲了一下,逗她开心,“这下呢?”    “还是不舒坦!”复又将另一个枕头扔了出去。    又被接住,齐清让再次敲在自己脑袋上,“现在呢?”    祝无忧不理他,气冲冲的坐下,“不会舒坦了。”    便开始埋头生闷气!    齐清让在外一贯冷冰冰的脸一见到她,便是带着笑意。他靠着她坐下,歪头看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不理。    “无忧,我今天没跟你商量,是我不好。”    哼。    “对不起。”    哼。    “要不你打我出气?”    哼!    “你要怎么才原谅我?”    祝无忧终于看他了,气鼓鼓道,“我要你请辞。我不要你去炎夏九州涉险!那里有多危险,你比我更清楚!你母亲的算计,你比我更明白,不是吗?”    齐清让叹口气,“是。你说的那些,我心里一清二楚。可我不得不去!”    “为什么?”无忧不解。    “其实你误会了父亲,他得知母亲心中所想后,并未曾强迫我,甚至帮我想了无数办法推辞,是我自愿要去的。无忧,我装傻十余年,在齐家这个权利中心毫无根基。说句明白话,父亲一定会代韩而自立,只是早晚。到时候,我和大哥,七弟作为嫡出子嗣,免不了相争。大哥和七弟,一个一直以来作为齐家接班人培养,手下能士颇多。一个有母亲的溺爱庇护,定会周全。而我呢,一无所有!所以,我必须要为父亲出力,哪怕前路九死一生,刀山火海,我也要拿回炎夏九州之地。这,是我目前唯一可以扬名立万,出人头地的机会。等有功劳在身,父亲即便有一日去了,我失去了这家里唯一一个肯庇护我的人,也不至再因无依托,而被人肆意折辱。无忧,我争我抢的,并不是至高无上的权利,我从未想过要跟大哥争什么。只是,我得为自己和你们考虑,我得守护在我最狼狈不堪的时候,一直跟着我,给我温暖的人。”    他声音缓缓而出,却掷地有声。    祝无忧有些心痛他的处境,更怜悯他的一无所有,“阿敬,可那如同地狱一样的地方,踏上去了,便再无回头机会!”    齐清让在悄无声息中,已经将她身子拉进了怀里,“我知道。我要面对的困难和危险,我都知道。”    “阿敬,能不能不去?咱们不跟他们争,咱们可以躲开的。”    “我总要证明自己的。无忧,你可曾后悔跟我来了邺州?步步惊心的日子,你可怕了?”    祝无忧落寞的笑了笑,“你都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她转身对上齐清让的脸,“可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平安的回来。打不过咱就不打,躲起来,没人会笑话你。有危险,不要逞强去拼命,拼命不是英雄,留着命在,才是。我会在家等你回来,不许缺胳膊少腿,不许受伤,不许……”    脑袋被紧紧的钳住,密集的吻扑面而来,他亲了许久,才放开,“我一定会完完整整回来。”    “好。”    元嘉五年     上元节,本该是合家团圆的日子。    但齐清让带兵出征,已走了个月有余。    这一个月来,她心异常煎熬,常常坐在一处就忘记了时间,一发呆便是半日时光。    “夫人,我们该走了。”丫鬟薛愿从门外进来。    她的心早已飘到了炎夏,跟着齐清让走了。根本没听到薛愿的声音!    薛愿这半个月来,早习惯她时不时的走神,只得走到她面前,再次道,“夫人,我们该去太师府了。”    她的思绪才飘了回来。    “是吗,这么早?”    薛愿帮她挑着衣衫和首饰,“夫人,不早啦。裴夫人今日也要同去呢,早已打扮规整了。夫人,你看这件衣服如何?”薛愿拎着一件月白色的衣衫,问道。    祝无忧懒懒的回应,“就这件吧,随便都行。”    她心里对齐家的家宴,一点兴趣也没有,加之齐清让又不在,更不想去了。所以穿什么样的衣衫有何关系?    被薛愿拉着换好衣衫,佩戴好首饰,那薛愿虽早见惯了她的美貌,但还是不由自主的叹道,“夫人平日里已是花容月貌,这般打扮一番,更是天香国色,今儿太师府的家宴,夫人定是艳压群芳了。”    祝无忧失笑,“有什么用?”他都不在,去哪不是煎熬?    跟着裴蓉蓉一道去了太师府,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但大部分她也不认识!    无忧去给太师夫妇拜了礼,便被小厮带去了女眷一边。    那女眷厅内,已经热闹无比。可她除了韦锦娘和裴蓉蓉外,一个也不认识。    她一眼就看到了阿元,阿元此时正摆着小腿,像个小螃蟹一般行走着,嘴里还脆生生的喊着人,逗得那些夫人小姐们直乐。    祝无忧脸上立时便挂上了笑意,也想前去看看自己的儿子,但那韦锦娘见她来,本来还在逗弄阿元呢,蓦地就变了脸色,她沉了脸,挥手叫婆子,将阿元给抱了下去。    她只得又停了脚步。    她知道即使自己坚称是祝无忧,但就这张脸,韦锦娘和郑姑姑也是不会安心的。    百无聊赖的坐下,裴蓉蓉在她耳边小声的介绍着各自的身份。    “那边那个穿蓝衫的,是太师三子齐清逐之妻元氏昭佩。”    “那一位鹅黄衫裙的,是太师四子齐清林之妻胡氏婉婉。”    “那一位不怎么说话,穿白衫的,是太师五子齐清寻之妻尉迟氏彤佳。”    “你身旁这位,是六子齐清颜之妻卞氏仙语。”    祝无忧好奇的打量她们,她们也在窃窃私语的看着她议论着什么,一声大过一声,间或还能听见“真美”“有什么美的,还不是嫁了个愚笨人”这一类的胡话……    裴蓉蓉笑了笑,“女人堆里,闲话多。这些便又在议论你这绝色人儿,配了阿敬这愚笨人吧。”    祝无忧毫不在意,“且让她们说便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便觉得阿敬极好!”    无趣的舞曲,无聊的八卦,还有身边一群不认识的人。    祝无忧觉得闷极了,见所有人都在认真的看舞曲,寻了机会偷偷的溜出了厅内。    太师府是一栋极大的五进室宅苑,祝无忧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出了老远。    沿着回廊,穿过了一处水池,她听到左侧的回廊门处传来声音。    蹑手蹑脚的躲在一棵树下,仔细听那边的人在说什么,便听见郑姑姑的声音,“阿燕,你真的看见那贱人在七公子府邸?”    “侄女不敢说谎,侄女那一日去后院,亲眼所见。”    是那个,当初欲置她死地的机灵婢子的声音。    “好啊,那死丫头命真大,还活着呢,居然还被七公子收留了。”片刻她又出声了,“还有一件怪事,你可曾见过那二爷新娶回来的妻子祝无忧?竟然和梅近春那贱人长得一模一样!夫人自从看见她以来,日夜不安,都快愁死了。”    “姑姑,那二夫人可是七公子亲口指认过的,是祝家女儿无疑。想必将军也去江州查验了,既没生事端,便是真正的祝家姑娘,姑姑和夫人切莫担忧!我想,只是人有相似罢了。现下倒是应该想想,怎么解决住在七公子府上的那位,她可能也会知道少爷的身世!”    “是很棘手。少爷的身世,那是万不能让任何人知晓的,特别是将军。若走漏了一丝风声,咱们全都小命难保。至于怎么除去那死丫头,我和夫人商量了再给你消息。你可还得千万记住了,任何人也不能透露你知道的事情。”    “姑姑放心,姑姑的恩德阿燕没齿难忘。当日,知晓事情的所有人都死了,侄女得姑姑垂怜,才留下这条命,还求七公子府上的管家帮忙,将我安排到现如今这边当差。侄女的命是姑姑给的,一定不会出卖姑姑的。还请放心罢!”    “好。你先回去吧。出来太久了,少不得有人疑心。之后我再联系你!”    然后便是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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