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见齐清让不应声,每每都以愚钝为由,拒绝他们的拉拢,终于忍不住开口道,“阿敬,我原以为你跟父亲和大哥不一样。”    “皇后娘娘明鉴。阿敬少不更事,又无才能,实在不懂您的意思。臣一家报国之心,都是一样。”    齐雅晗冷哼一声,自嘲开口,“我与陛下虽名为韩朝主,但军政大权均旁落,父亲牢牢把住军权,还需我提醒你吗?由得我们做主的事情有多少你真的不知?张立南已被人污蔑与郝冲叛逃事件相关,我们不得不将他打入死牢。可事实是否如此?阿敬,杨因弄已经传达父亲的意思提点我,所以我才知道我的命,是你和弟媳保下的。我因此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现在看来,我今日倒是来错了。可惜陛下满腹雄心,竟找不到施展之所。”    齐清让赶紧下跪道,“陛下雄才伟略,皇后圣德天下,哪里会有臣子保命以及提点一说。”    “说这些自欺欺人的话,有意思吗?”齐雅晗脸色愈发难看。    那杨妈妈见势,忙笑着一张脸劝解道,“二公子,皇后娘娘与你一母同胞双生。也是陛下看重,故而今日前来。你们且该互相扶持,别生了嫌隙。”    齐清让跪着,还是恭敬答话却拒人千里道,“臣一家忠心为朝廷效力,断不让陛下与皇后娘娘难为。”    “哼,忠心效力?”齐雅晗突然冷笑几声,转身拂袖气冲冲而去。    那杨妈妈却停留步子未动,她有些微焦急,对着齐清让哀求,“二公子,太师异心早显,你不可能看不出。陛下有心拉拢,你万不要错过时机!让皇后与陛下连你也一并猜疑。”    说完话,又郑重的拍了拍他的手,才急急的跟着齐雅晗去。    祝无忧见她们走了,却觉得甚是奇怪,蹙眉道,“为什么这件事情,感觉杨妈妈,比皇后娘娘还要上心一些。”    齐清让这才坐下,道,“她一直对姐姐极好。我和姐姐小时候不受母亲待见,她是我和姐姐的奶娘,带我们长大。但她一贯是个偏心的,待姐姐与我并不相同。姐姐大婚那年,她也自请跟着入宫照顾,想是早将姐姐当亲子看待。她为姐姐如此上心,倒不稀奇。”    “那她原是哪里人,家中没有自己的孩子吗?”    “据说也是江州人士,但家中有无子女,我却不清楚。”    元嘉四年十二月    因郝冲叛逃事件被牵连,左相张立南被诛,灭三族。    ——    “爱卿,朕昨日梦见了先帝。”    早朝后,齐慕欢被卓鹏举以商量事情的借口,留了下来。    齐慕欢还以为真有事商量,他虽有异心,但至少面上还是恭敬无比的。却冷不丁的,听卓鹏举说出这样一句没头脑的话。    齐慕欢听他这么说,心中思索他在搞什么鬼,但嘴上还是恭敬道,“先帝去世这些年,老臣也甚为想念。”     那卓鹏举听他说完,连连抹眼睛,“先帝在梦中先是痛哭流涕,后又气急败坏,他提及被弩族所窃的炎夏九州之地。他问我何时可让九州之地归我朝,以树正统?”    齐慕欢原本还以为,这卓鹏举是想借着他与先帝之间的交情,来让他安分。却不想,他的真正意图竟在这里!    齐慕欢心下虽有些不悦,但脸色如常,“陛下,炎夏九州之地,自段朝初年起,便一直握在弩族之手,至今已历五百年之久。这些年,建国的大大小小政权无一不想收复,以证自己为正统之君,但从未有人得手。那弩族人善骑射,性猛烈,以臣所见,眼下并不是收复的最好时机。”    “那便要等到何时呢?”    卓鹏举眼睛毫无感情的看齐慕欢,“还是说,岳丈大人现如今官居高位,朕的旨意和先皇的夙愿,你已不放在眼里?”    齐慕欢知道,陛下是因张立南一事给他出难题。但眼下又还不能取而代之,还要等待时机,来堵住篡位后天下的悠悠之口。只得回复,“老臣不敢,主忧臣辱,自当竭力。”    “那就好!”    翌日早朝,卓鹏举便下诏与齐慕欢,限期半年,收复炎夏九州之地。    祝无忧陪裴蓉蓉自元兴寺祈福归来,还未到家,便发现太师的座驾又在。    自从韦锦娘事件后,齐慕欢便将齐清澄手上的部分事情,分归齐清让处理了。    祝无忧心情甚好,小声道,“父亲对夫君越发看重了。这月才不过二十一,倒来了□□次。”    “是啊。阿敬自从落水,因祸得福不再疯傻,倒越发有出息。”裴蓉蓉接口,“只那医生说他顽疾未清,还有点愚钝。也不知能否办好他父亲交代的差事?可别让他父亲失望。”    祝无忧笑,“阿娘切莫担心,就因夫君不善言辞,脑子愚钝,势必在做事时候,比之常人更多一份考量,慢心思才出细致活。只怕比大咧咧的正常人做的更好罢!”    扶着裴蓉蓉下了马车,魏晏深已经迎上来,蹙着眉头,似乎有话要说。    祝无忧不动神色的朝他摇头,直到将裴蓉蓉送回住所,到了正院的回廊上,才道,“有什么事情?”    魏晏深脸色难看,“夫人,听说陛下在早朝时下诏,要齐家在半年时间内,收回炎夏九州之地。现下太师过府,带着主子去了书房,还将我们一应赶了出来,会不会是派主子去啊?”    祝无忧脚停下,不敢相信他说的话。    “炎夏九州?半年?哼,哼……陛下倒心有宏图大志呢。已经失落五百余年的炎夏九州,且在骁勇善战的弩族之手,就给半年时间?”    “是啊,所以小的才担忧太师会让主子去。刚刚太师说了,谁也不准去书房打扰。也不知,派主子出征只是我的担心,还是太师他也有此想法?”    祝无忧脚下的步子复快了一些,“若真要阿敬出征,瞒得住吗?最后,不还是得告诉我们。咱先去书房吧,看看他们究竟怎么说。”    魏晏深亦步亦趋的跟着,行至书房。    里面正好传来齐清让的声音,“父亲大人,敬儿愿为您分忧。敬儿一定收回炎夏九州之地,给朝廷,给父亲一个交代!以生命起誓。”    祝无忧听那个傻子不推辞,还立下军令状,着急的一把推开门,“半年时间,收复炎夏九州?痴人说梦么?阿敬,你可是糊涂?”    齐慕欢不悦的看着两个来人,“谁让你们进来的?”     祝无忧并不回答,也不退却,“父亲,您若是真看重阿敬,便不会让他去吧。再说,领兵之事,他毫无经验可谈?打过侥幸胜利的一仗而已!您麾下有经验者众,大哥更是定国大将军,何至让他来?”    齐清让上前拉了她一下,一边抱拳对齐慕欢,“父亲,无忧冲撞,全因担心我,还请恕罪。”    齐慕欢哼了一声,“大丈夫建功立业之事,哪里轮的你来多嘴。况且,你母亲也竭力促成此事,她一向看阿敬不起,这次能松口让他去,不正好是证明其能力的时候?”    “我说呢。”    祝无忧毫不退让,迎着齐慕欢的脸,“母亲的盘算可真精!你们既都说是好事,为何不让大哥去?不自己去?不让七弟去?不过是任务艰巨,担心达不成罢了。当然,到时候若真的侥幸收复了炎夏九州,自然极好,便是齐家一门之功。若阿敬失误未归,便是二子齐清让个人之过,是不是?舍弃一个不爱的儿子罢了,便既有人卖命,又能保住齐家声望!母亲心思,果是厉害。”    “别说了……”齐清让出声喝止。    祝无忧说的这些,他全都知道,他内心里感激感动。    “为什么不说?”祝无忧步步紧逼,“我知道我不过是齐家媳妇,一个外人,不该冲撞了。但我从未想过,会有这样偏心的父母。上一次,他们诬你与庶母通/奸,根本不听你辩解,将你痛打一顿。事后,可有关心分毫?却放过真正作恶的人。这一次,让你去涉险,去卖命……”    “出去!”    齐慕欢突然黑了脸,冷冰冰道,“一介妇人之见。”    祝无忧还想再说,但齐清让已经拦住她,脸色冷冷的,不知喜怒,也不看她,“先回去。我自有主张。”    祝无忧突然觉得委曲,眼泪刷的掉落了,拂袖就走,身后魏晏深担忧的声音传来,“夫人……”然后是他的声音,“太师,主子,都是小的不好,小的不该多嘴告知夫人此事,让她担忧。您们别怪夫人,她也是关心情切,毕竟炎夏之地收复艰险,不比其他小事。”    “我知道,让她先去冷静一下吧。”是齐清让清润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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