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帝国女皇和联邦元帅的联手镇压下,就算是帝国首席上将也没法蹦跶,被殷文强行打昏后,丹宁和墨鸢忙一左一右地把人架起来,脚底抹油,以最快的速度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留下联邦三军统帅和帝国女皇四目相视,相顾无言。 女皇其实也想效仿那俩没骨气的部下,直接溜之大吉,然而刚一抬脚,就被殷文叫住:“皓夜。” 女皇迈出一半的腿打了个哆嗦,又放了下来。 殷文往前走了两步,和她几乎是脸对脸:“你方才一个人同时操纵招风和饕餮,精神力消耗也不小,最好去医疗舱里躺一会儿。” 女皇面无表情:“朕如果说不需要,殷帅打算把我也打昏吗?” 殷文确实想这么干,可惜帝国女皇战力爆表,当面硬碰硬,就算联邦元帅勇冠三军也讨不到好,只能将武力镇压的念头暂且搁置。 “我听说自从上次……你的精神一直不太好,最好还是休息一下。”殷文没法来硬的,只能好言相劝,“有卫朔在,你还不放心吗?” 女皇漫不经心地把手插进兜里,看样子是准备闪人了:“与其操心朕,您还是先管好联邦吧——人质扫描结果出来了?” 殷文还没说话,个人终端突然亮了,他接通通讯,线路中传来飞廉有些急促的声音。 “元帅,”这小子说话间呼哧带喘,不知是累的还是急的,“您最好立刻赶过来,我们刚给人质的救生舱做了扫描,结果有些出乎意料。” 殷文看了女皇一眼,这女人面无表情,好像压根没听见他俩的对话。他于是冲着女皇匆匆点了个头,大步流星地走了。 飞廉没说出了什么事,女皇也没追问,她径直回到帝国驻地,若无其事地进了房间,进门前还不慌不忙地冲着张啸吩咐一句:“麻烦去请卡伦御医过来一趟。” 张啸像只训练有素的兔子,刚听了话音,立马竖起一对耳朵:“怎么,您觉得不舒服吗?” 女皇:“没什么,只是以防万一,记得避着点人,别闹得人心惶惶。” 张啸还想说什么,女皇已经进了卧房,砰一下甩上门,干脆截断了他的话音。 新闻官盯着那扇紧闭的门瞧了好一会儿,伸手把本就凌乱的头发抓成一个草窝。 御医来的很快,只是一个简单的体检,他却拎着大包小包,恨不能把整座基地的医疗仪器都搬过来。 他把各种各样的仪器在地上摊开,管道的另一端连在女皇身上。科研司出品的设备立马给出了反馈——不论心跳还是血压,一应数值都像坐了火箭一样往上飞窜,眼看要超出人体承受的极限。 御医两道长眉当场拧成了死疙瘩。 “陛下,”他问道,“您今天用了提神剂?” 女皇躺在床上,眉头微微皱着,手指轻轻揉摁着太阳穴:“用了一支……荆玥激发剂用多了,没法操控饕餮,朕一个人驾驶两台4A战甲,有些力不从心。” 御医的眉毛拧得更紧,认识这么久,这是他头一回从女皇嘴里听到“力不从心”四个字。 “我告诉过您,一旦身体机能开始加速衰老,您就只剩下五到十年的时间,”御医的声音像是含在嘴里,“您就算现在卧床静养都嫌太晚,要是再这么劳心劳力下去,我连五年都不敢保证。” 女皇一脸似听非听,她拾起自己的发梢,对着光看了看,发现有一根白发,于是挑出来拔了,随手丢到一边。 御医加重了语气:“女皇陛下!” “……要想不劳心劳力,只能等君主立宪,可若没有一个相对和平的内外环境,朕怎么放心把手里的权柄交出去?”女皇漫不经心地说,“您尽力即可,真的撑不过……那也是朕气数将尽,怨不得人。” 御医:“……” 这位大神倒是心宽得很,半点不担心自己可能英年早逝。 对了,她可能真的不担心,毕竟一回生、二回熟,经验丰富,也就见怪不怪了。 他给女皇注射了一支舒缓药剂,眼瞅着各项生理数值回落到正常区间,这才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暂时没大碍了,”他说,“您用的剂量不多,休息一晚就没事了。” 女皇:“荆玥那小子怎么样了?没大碍吧?” “荆上将一次性使用了三支激发剂,血压差点爆表,被殷帅打昏后就躺进了医疗舱,”御医说,“不过您不用担心,我已经给他打过舒缓剂,等药效褪了就没事了。” 确认女皇身体无碍,御医把摆满一地的设备收进大包小包,蹑手蹑脚地告退了。他刚带上门,新闻秘书官就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跳出来,看样子是蹲了许久的点,总算堵了个正着。 御医被这神出鬼没的新闻官吓了一跳。 张啸张开手臂,像只鸭子一样拦住他的去路,死死盯紧了御医:“女皇陛下到底怎么样了?” 御医皱了皱眉,正犹豫着该怎么打发这不撞南墙心不死的倒霉孩子,却见张啸的个人终端突然亮了,他接通后听了几句,脸色忽地变了。 御医察言观色,问道:“怎么,出什么事了?” “联邦殷帅要见陛下,人就等在会客室里。”张啸简短地答了一句,扭头敲响了御医刚带上的房门。 十分钟后,换了一身正装的女皇来到会客室,脸上的妆容恰到好处,仿佛盖了一张光鲜的面具,将几分钟前的脸色苍白、气息微弱遮掩的滴水不漏。 “殷文元帅,”她彬彬有礼地一点头,“又见面了,这么急着赶过来,是扫描救生舱出了什么问题吗?” 殷文站起身来,没接女皇的话茬,先盯着她的脸瞧了半晌,像是要把那张面具撬开,看穿这女人的庐山真面目。 可惜,凡尔赛的化妆师技术过硬,联邦元帅瞧了半天也没瞧出破绽,只能暂且撂下。 “确实是出了些状况,”他没多绕弯子,直接进入正题,“医疗队扫描发现,这些人质身上携带有M3病毒。” 女皇的瞳孔陡然收紧了。 “M3病毒最早是在联邦和中东接壤处发现的,军部怀疑M3病毒的爆发是中东武装有意为之,一直在加紧研发抗体,也确实取得了突破,”殷文说,“此次出征,为了以防万一,医疗队也携带了部分实验抗体,可是扫描结果发现,这些人质身上携带的病毒出现了变异。” 女皇攥紧了拳头:“变异是指哪方面?” “之前发现的病毒都是经由□□传播,虽然致命,总还能控制住,”殷文沉声说,“而变异后的病毒是通过空气传播,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女皇闭上眼,有那么一瞬间,只觉得太阳穴像被铁丝穿透了,脑子里嗡嗡作响。 “意味着传播范围和速度会是原来的五百倍甚至一千倍,”她轻声接上话茬,“你们很难控制病毒,而原有的抗体恐怕也没法应付变异病毒。” 殷文默认了。 女皇睁开眼:“您大半夜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您希望朕怎么做?” 殷文:“我想知道当初在中东,你是用什么方法将我体内的M3病毒溶解的?” 女皇微微侧过脸,避开这男人的注视。 殷文契而不舍地盯着她,目光仿佛带有温度,要将女皇的妆容烧化了。 女皇沉默片刻,在沙发上坐下,她在口袋里摸了一圈,突然问道:“你有烟吗?” 殷文:“……” 有那么一时片刻,他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产生幻听了。 两分钟后,张啸走了进来,将一盒雪茄放到女皇面前,还贴心地附上一支打火机。他抬起头,视线在顶头上司和联邦元帅之间扫了个来回,终究没忍住,多嘴叮嘱了一句:“御医说您现在需要以静养为主,烟酒都少碰,可别抽太多了。” 女皇没精神听他废话,挥一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把他赶跑了。 她抽出一支雪茄,娴熟地夹在两根手指间,点着后深深吸了一口,像是恨不能把所有的尼古丁和二氧化碳都吸入肺脏。 殷文皱起眉:“我不知道你还有这个习惯。” “谈不上习惯,偶尔抽一根罢了。”女皇淡淡地说,在茶几上掸了掸烟灰,“您追问当初的事,是想寻找研制抗体的方法?” 殷文点了点头。 “M3病毒已经产生变异,我不确定当初的方法是否有效,”女皇悠悠地喷出一口烟圈,“事实上,我并没有什么办法将病毒溶解,那只是您自己运气好。” 十分钟后,联邦元帅走出帝国驻地,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最熟悉他的人也不能从这男人的眼睛里辨出喜怒。 女皇把落满茶几的雪茄烟灰收拾干净了,抬了下眼:“……从专业的医学角度,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 会客厅角落的暗门被人轻轻推开,御医闪身走进。他的脚步和声音都放得很低,就像生怕惊扰到闭目假寐的女皇:“……如果是我,我会希望继续用您的血液样本进行实验,如果依然能够溶解病毒,可以考虑更进一步——也就是在您体内注入微量病毒,再借机提取病毒抗体。” 女皇没什么讶异地想:“果然,和朕猜的一样。” “不过,从您目前的身体状况考虑,我不建议您接受这种实验。”御医继续说,“M3病毒会对人体的修复机能和免疫系统造成极大的损害,您的身体机能正在加速崩溃,谁也说不准病毒进入您的身体后会发生什么……” 女皇打断了他:“如果联邦提出要求,你打算用‘朕的生理机能正在加速衰老’这种理由拒绝吗?” 御医:“……” 似乎不能。 “我们自己种下的因,不管结出什么果,都只能往下咽。”女皇淡淡地说,“到了这个地步,如果殷帅要刨根究底,也只能随他了。” 不过这一回,女皇的乌鸦嘴失灵了,随后两天,帝国驻地出乎意料的安静,联邦元帅再也没登过门,好像已经把那天的谈话遗忘了。 只是这平静下是不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就不得而知了。 女皇虽说遵从医嘱,一直足不出户地静养,挡不住她有一帮热爱八卦的部下,变着法地把消息往她耳朵里传。 “……联邦那边正在进行临床试验,据说变异版的M3病毒进入殷帅的血液样本后,同样出现了溶解的现象,联邦医疗组已经尝试把微量病毒注入殷帅体内,希望能获得抗体样本。” 在医疗舱里躺了两天,声称自己骨头快生锈的帝国首席上将总算刑满释放,这人大概长了一副招猫逗狗的基因,见天待不住,除了训练就是往联邦的地盘上跑,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听来一耳朵八卦,回来就开始往外倒。 女皇有心不理会,奈何身边的八卦部下不止他一个,总有人被他带进沟里。 “我听说M3病毒的致死率和传染性都很强,更会对免疫系统造成极大的损害,”毕竟是崇拜多年的“人生偶像”,再怎么“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张啸还是忍不住关心了一句,“殷帅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荆玥耸一耸肩:“隔离了。像你说的,毕竟是具有强传染性的病毒,谁也不知道感染了会有什么后果,暂时隔离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张啸偷眼瞧了瞧女皇,这女人捧着水杯,里面却不是万年不变的黑咖,而是温热的牛奶。她低头抿了一口,半垂着眼,一脸的漫不经心,似乎压根没听进耳朵里。 他轻声说:“可据我所知,殷帅之前身体一直不好,就算……再次感染M3病毒,会不会有后遗症?” 女皇端着杯子的手顿了片刻,不动声色地放了下来。 “不知道……阿文现在进了隔离室,我想见也见不到,不过听联邦那些人说,他状况不错,似乎没怎么受到病毒影响。”荆玥摸着下巴,一双贼溜溜的眼珠子转个不停,一个劲地往女皇脸上瞟,“唉,说来阿文也是命苦,病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痊愈了,转头又被关进隔离病房,什么娱乐也没有,每天也只有包成木乃伊的医务人员能进去说两句话,啧啧,想想就难熬啊。” 女皇垂着眼似听非听,倒是张啸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那意思大约是“适可而止行了,没听说过犹不及吗?” 荆玥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不吭声了。 两天后,联邦元帅安然无恙地走出隔离病房,经过两天的全勤休息,这男人非但没有感染病毒的征兆,反而脸色红润神采奕奕,走起路来脚步带风。 他先是召集联邦将领,听取了这两天来中东武装的动向,又和医疗组确认了抗体研发的进程,一应工作安排妥当,这才带着泰渊进了帝国驻地,张口就要求见女皇。 半个月前,帝国统帅长青洛赶回帝都,亲自坐镇土耳其海峡西岸,女皇没精力理会琐事,卡达要塞中帝国驻地的一应防务都交到卫朔中将手里。 他听到部下的报告,第一时间赶到会客室,听到脚步声的殷文扭过头,两个人的目光登时撞在一处。 卫朔站在门口,对他彬彬有礼地一点头:“好久不见了,殷帅,听说您之前一直在隔离病房,现在感觉如何了?” “没什么大碍,”殷文在他身上打量过一个来回,露出一点温和的笑意,“你呢?最近还好吗?” 跟在殷文身边的泰渊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氛围很微妙,仅凭眼神和表情,就上演了一出“男男情未了”的大戏。 “还算顺利,”卫朔说,“女皇陛下既然将我官复原职,就表示她不会再追究前事,您不必为我担心。” 殷文点点头,似乎想说什么,抬头瞧见墙角的监控,话到嘴边又拐了个弯:“我有事求见凯瑟琳女皇,她现在有空吗?” 卫朔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我能问一句,您求见陛下是为了什么事吗?” 殷文沉默片刻:“当初在中东,凯瑟琳女皇救过我一次,当时情况紧急,我没来得及向她致谢,有些话总要当面才好说开。” 隔着半个会客厅,联邦元帅和帝国中将再次对视一眼,这一回,无形的暗涌在两人之间碰撞,掀起看不见的巨浪。 “陛下这两天精神不太好,御医叮嘱了要多静养,少劳心劳神,更不能动气,”卫朔客气地说,“您的谢意,我会替您转达到,至于当面……我想就没这个必要了。” 殷文叹了口气。 会客厅里没有第四个人,都是当年一路走来的,有些话,联邦元帅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卫朔,当年我和皓夜……你也是看在眼里,我们本不该走到这一步的。” 卫朔似乎想说什么,然而眼角余光一扫,瞟见两个人影鬼鬼祟祟地从门口闪过,瞧着背影还颇为眼熟,登时一阵无语。 ——一个帝国首席上将,一个凡尔赛新闻秘书官,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净干些上不得台面的勾当? 明知那俩货在偷听壁角,卫朔不好掰扯下去,只能四两拨千斤地说:“这事我做不了主,既然您坚持,我只能把您的意思转达给女皇陛下,看她怎么说。” 殷文点头默许了。 五分钟后,步履匆匆的帝国中将带回了女皇的答复——同意和联邦元帅会面。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