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拖着逛了一天疲惫的身子，白樱的脚步还不肯放慢，一手拿着小利叔叔给她买的冰糖葫芦，一手拿着小风车，边跑边冲着家门口喊叫：“爹，娘，看！小利叔叔给我买好东西啦！”她飞奔着，眼里只有那盏照亮回家路的灯笼，笑声如银铃般响起，小利叔叔在后面跟着她跑：“小姐，小姐，当心摔着，慢点啊！”　　正绕过门口的石狮子，准备跨上台阶，白樱突然看见另外一侧的石狮子有个人，当即“哎呦“一声叫了出来，险些跌倒。小利叔叔一个箭步冲上来将她一把抱起。两人借着光，才发现那是一个少年，正倚在冰冷的石狮子边上，似乎睡着了。白樱从家仆怀里蹭下地来，挪挪步子走上前，小心再小心地推了推那少年。那少年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看见面前这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正扯着一个勉强的微笑，似乎有点怕他，又很好奇地盯着他。他也回了对方一个微笑。白樱立刻冲着屋里喊道：“爹！爹！这有个小哥哥！”　　白汝君从远处走近了，仔细看了这少年样貌，白夫人也随即赶来。这孩子约摸十来岁，蓬头垢面，看不出长相，只是双眼炯炯有神，正有些惊恐地望着他，光着脚，红肿的脚背都已经冻得裂开了。白汝君皱着眉头，捋了捋胡子，女儿拉着他的手摇晃着撒娇，奶声奶气地道：“爹爹，这小哥哥看着可怜，咱们先带他回家吧！”白汝君笑了笑，点了头。一步跨上前去，将那少年横抱起，步入白家大门。　　家仆们七手八脚按照白汝君的吩咐，将这少年带去沐浴，换了身干净衣服，琼姨又给他端了碗饭来，一阵狼吞虎咽之后才缓过劲儿来。收拾毕，家仆将他带入白汝君的书房。那少年进了门，看见白汝君正和夫人商量着什么，便恭恭敬敬跪在地上，向这对救了他的夫妻行了礼。白汝君问他：“你可有家？可有亲人？为何在我家门口出现？”那少年仍将头叩在地上，道：“晚辈没有名字，没有亲人，自懂事起就一直乞讨生活，走到哪儿就算哪儿。天气太冷，加上三四天未进食，才。。。晚辈感激您和夫人的大恩大德，当牛做马在所不辞！”白汝君和夫人相视一笑，点点头，对那少年说道：“你起来吧！可愿做我的弟子啊？”那少年恍然一惊，抬起头来，目光和白夫人对上，她正笑意盈盈对他努努嘴递眼色。少年会意，立即又磕了三记响头，道：“师父！”　　“爹！我就知道爹最好了！”白樱从门外破缝而入，笑着奔向白汝君，一把抱着他的脖子。“爹！我可以让。。。。小师兄陪我玩吗？”白汝君让女儿坐在他手臂上，又回过头来对少年说：“既没有名字，那为师唤你白罡，字辉阳，你可愿意”那少年还未开口，见白樱蓦然跳下地，一路小跑，一下子扑到他怀里，道：“辉阳哥哥带我去玩吧？裕宁想爬树！”白辉阳一个没留神，险些被这小姑娘扑倒，见她活泼的样子忍俊不禁，一瞬间又正了颜色，征求的眼神望着白汝君。见白汝君点头，白辉阳牵着白樱，向门外走去。　　白辉阳十分拘束，被白樱的小手拉着，一路扯扯拽拽到了庭院。白樱努力抬着头，指着最大的那棵树，说：“娘亲说过阵子这树就开花啦，它开的花可好看了！可惜现在还看不到，裕宁最讨厌等了。”白辉阳看了看那颗樱花树，又低头看了看在他脚边嘟着嘴巴的小姑娘，笑着伸手摘了旁边的一枝腊梅，递给白樱，又弯腰将她抱起，放在樱花树枝上坐着。白樱被他一抱，视线与白辉阳平行，这才看清对方的样子。　　白辉阳面如暖玉，眉如立峰，墨黑浓郁，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笑起来的时候嘴边有个浅浅的酒窝，那温柔的弧度真好看。天气虽然干冷干冷的，但夜空星星却十分干净耀眼，白樱怔怔盯着白辉阳的眸子，开口道：“哥哥，你也是小星星变的吗？”白辉阳被这小姑娘清奇的思路逗得笑出声来。白樱似乎也反映上来自己傻乎乎的，吸溜了一下鼻子，继续看星空。这一双背影，就这么坐了好久。。。　　再后来，白辉阳与众师兄一同学习、练武。在白汝君的指点下，白辉阳进步飞速，很快就后来居上，成为白汝君的首席弟子，出入各种世家宴会。众人都看得出来，白汝君对他另眼相看，但个中原因，大家百般猜测，众说纷纭。最有可能的原因，就凭“眼缘”二字。不仅是白汝君，白樱对这个哥哥也十分亲近，从小便是他的小尾巴。“三九”“三伏”练功最为辛苦，每当白辉阳从习武场上回到居所的时候，白樱总端着食物准时给他送来，有时是糯米瘦肉粥，有时是蜜枣杏仁羹，花样层出不穷。惹得众师兄对白樱打趣，说她偏心眼偏上了天。白樱总是吐吐舌头笑着跑掉了，回去的路上思考下一次该怎么撒娇再让娘亲给哥哥做个新花样。　　又过了四五年，白樱也到了该入学的年纪。白汝君请了最好的先生来教他琴棋书画，白樱也只是堪堪应付了，趁先生不注意偷偷跑去习武场，学着师兄们的样子，也拿了柄小木剑来回比划，有样学样。众师兄们发现了，免不了都是劝她赶紧回去的，一个小姑娘飞檐走壁像什么啊，白樱心虚，往白辉阳那边望了一眼，见白辉阳冲她笑，并无责备之意，便放心大胆地回道：“师兄们是怕我是女孩子，学得不好，给你们丢脸吗？裕宁可没那么笨，我一定会给白家长脸的！”大家纷纷露出为难神色，怕白汝君发现了责罚，正担心着，偏偏背后传来了白家家主的声音，众人退了几步，站好低头。　　“裕宁，又在胡闹！”白汝君负着手走了过来。　　“爹爹，我也要习武！师兄们拦我，不让我学！”白樱抗议道。　　“哦？我的女儿也要舞刀弄枪吗？你可知刀剑无眼，女孩子学这个诸多危险啊。”　　“女儿有信心学好的！女儿也是白家人，必不会灭我白家威风！请爹爹准我习武！”白樱眼神里的倔强似乎打动了白汝君。他捋了捋胡子，道：“裕宁，若是习武，必将占用你很多时间很大精力，除了日常的课业外，你要付出更多，可吃得了苦？”　　“爹爹不用问了！裕宁心意已决！”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不亏是我的女儿！”　　白樱得了父亲允许，皱着的眉头终于散开了，先是对父亲鞠了一躬表了谢意，又回头偷偷冲着一直望着他们的白辉阳眨眨眼睛，得逞而窃喜的模样映在了白辉阳瞳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