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三人为如何进去犯愁之时,门口侍卫却先看见了他们,一脸凶神恶煞地将他们赶出门外,就算搬出表哥名字,他们也不为所动,想必也是表哥吩咐所至,为防男子的举措。既然正当方法行不通,便只有走旁门左道了。三人商量之后,便决定从后墙翻墙而进,全因此处守卫甚少,依窦姝经验,未出阁之女子通常住在后院一带,如此推断那可怜女子的住阁所在。    窦姝轻功自不必奇特,加之体态轻盈,踏上强沿可谓全然不费功夫。随后,上来者为袁绍,同样不费力气。二人皆未看过曹操动手,此刻有此机会,无不隐隐心动,凝神观看,曹操果然不失所望,几下便来到墙上,亦轻松至极。虽早有所料,然而亲眼看到,仍惊艳感叹于此。    “见你一副学士模样,以为只会动动嘴皮子,竟没想有此功夫,先前是我小瞧了。你的脚上功夫与嘴上功夫可相提并论。”虽不知他这番话是褒是贬,然确是将她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三人于宅内并不需费功夫去找,因这宅院构造,基本和表哥家的殊无二异,然这对此刻的他们来说,已不算什么惊天大新闻了,心中渐起微澜之后,便急着去找女子房间。这宅院的房间真不算少,即使知道大致方位,来来回回仍是一顿好找。就他们二人的身材,想不引人注目尚有困难,然身手矫健,便也可轻易躲开来往之人视线。正当他们于一棵树后争执着该往何走之时,忽听得一阵娇媚谈笑之声,于回廊中有一人走来,身后跟着一群侍女,莺莺燕燕,软言侬语,好不逍遥快活。这为首之人处于是个年过半百的白发老头,留一口浓密的大黑胡子,不知怎么做到的,安在这样粗犷的脸上,竟觉怪诞十分。然而身后侍女则皆为妙龄女子,长相美丽,身材娇软,腰肢纤细,个个皆为美女。从这老头的五官,依稀可见当年风流,然而这么一把年纪,还有如此娇人调戏聊天,可谓艳福不浅,羡煞旁人。    身旁刚传来一声类似嘟囔之声,不必回头也可知道,正是袁绍那家伙,然而还未等她插上几句,便听得一把尖利嗓子,怒气冲冲地于廊转背后传出,说是响遏云霄,完全不为过。这声让有些倦怠的三人瞬间瞪大了眼睛,心中好奇,纷纷翘首一探究竟,到底是何方神圣。一张浓妆艳抹的脸蛋于那偏处转来,头戴金光闪闪饰品,从妆容而看,虽可看出此人极力想扮得年轻之心,妆容是成功了,然而眉间眼角的细纹,仍不免出卖她的真实年龄,尤其□□中难掩的疲倦,更让人生出“岁月催人老”之感叹。从衣着打扮上而看,这人应是正宫一般之人,然除她之外,从后又走出其他几位侧房,这可谓是瞬间凑齐了一大桌子女人,窦姝不禁暗自嘲笑,不知这老头现在要怎样应付这般状况。    老头此刻心情与他们围观三人并无二异,来了正房不说,后头还跟着一帮女的,当即立觉头大得很,这正放于小姑娘胸上之手便也只好讷讷放下。正绞尽脑汁欲解释些什么,前面这面相不好惹的正房已泛起薄唇,冷冷笑了起来:“老爷当真情致不错,女儿正值婚期,故兴奋过了吧。”说着,悠悠将身子转向身旁众姐妹,姐妹们平时均以这正夫人为首是瞻,这时候自然慌忙附应,场面之热闹,不免让老爷一时尴尬,脸色一阵铁青一阵苍白。双鬓开始了鼓动,这是他敢怒不敢言的表现,老爷不禁怨恨这夫人于众人之下,未免太不给他面子,然而他不过一入赘女婿,这家大业大曾都是这夫人家产,平日夫人便时常以这为由,处处对他趾高气扬,而他自觉无底,只有忍气吞声。如今日这般场景,已非初次了,然今日于她而言却又有不同,这女儿就要嫁城中可谓最大户的小霸王,且非她正夫人所生,往后便可赖仗于这新女婿,何必再畏惧这年老珠黄的婆娘?    老爷这么想着,当即便要发作,却又听得一阵声响,开口之人乃那群侧房中姿色还算不错者,当即愣了一愣,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却又听得那女的谄媚而言道:“这还要全仰仗夫人平日悉心教导得好。才可让小女得此鸿福,我在此真是感激不尽呢。”    这说话之人竟是那女子生母,窦姝不免大吃一惊,无法将这满身脂粉之气,还不尽谄媚进言之人,与那才情兼备,温柔似水的女子联系起来。而更让她无法理解之处,正是这妇方才所言。丝毫不见对女儿的呵护之情,这语气倒像用来讨好正夫人的工具一般。    让人听着不舒服的何止窦姝一人,袁绍曹操二人暂且不说,这老爷当即便不高兴起来。心里暗道:“这妇此言算何意?这女儿是她所生,怎么这时还胳膊肘净往外拐?”更让他老大不高兴之处,便是这妇毫无眼力见可言,径直说出这番毫无头脑之话,丝毫不顾是否扫了他的脸面,当真让人不爽。    然这老爷尚未发作,那边受了讨好的正夫人瞟了这尚跟在后头之人,当即轻笑起来,笑声尖利刺耳,眼波流转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飞上枝头的凤凰夫人啊。你这话可折煞我了,要论功臣一职,我这什么都不是的正夫人可称不上,你这含辛茹苦十月的生母,才当首屈一指吧?”说罢,掩嘴又是一阵轻笑,其后众夫人闻言,也不禁掩嘴憋笑,眼带不屑。    再瞧这妇,脸上不免一阵尴尬,然而似要表现自身风度不般似的,也作势学着她们样子,掩着嘴巴,眼波流转,“不敢当,不敢当,我家那本不过一土丫头,谁能想到,如今可长成这般娇人模样,要我说,现在这风姿,与夫人您可颇有相像呢。”    正夫人故作“哦”了一声,转身笑意盈盈道:“那你可说说,是我更胜一筹,还是你那女儿更胜一筹啊。”眼角向上挑起,不胜美妙多姿。    “那自然是您了。”这妇当即不假思索说道。    窦姝呼吸一窒,当即便想给这妇头上开花,且不说年龄,这从容貌才情,品行谈吐,左看右看,无不皆是那女子遥遥领先。这妇到底眼有多瞎,才能如此昧着良心,说出方才这话来?再者,这妇未免太给她那女儿丢脸,本厚着脸皮做谄媚之言便已很让人为之不齿了,正夫人不领其情反出言讽刺,刻意挖坑让她跳,这妇倒似当真未看出此坑一般,扎头就往里跳,都不带一点儿犹豫,仿佛丢脸者非那般,一个劲儿地把女儿往外推。    许是正夫人也看不下去她这般将女儿当挡箭牌一般,摆摆手哼了一声,放过了那名无辜女子,冷笑一声,将视线在这妇身上上下一转,不怀好意道:承蒙您的褒奖,不过和年轻女子比容貌这等事,我这半老徐娘还是有自知之明。方才不过无心一问,玩笑而已,您大可不必这么认真。再者,我这么近距离一看,深觉妹妹您的保养之术才当真让人为之惊叹呢,这么多年过去,与当年在马厩干活时,竟是丝毫没有变化呢。”亲昵地将手搭上了她。    此言一出,这妇脸色煞白,只要谈到当初之事,她便会觉难堪至极。然而这正夫人并未说错,她此生最大的污点,便是这卑微的那就侍女身份。每每提起,便好似再次回到那段没有尊严,重复擦马做肮脏之事的昏天暗地之日。有如自身疮疤被人揭开,火辣辣昭示于众人眼前。每当这时,她那些极力伪装的高贵气质,堆砌的浮华外表,便会因此崩然塌决,复又跌回过往那个毫无是处,任人使唤的小侍女。    这下,她怒火中烧,然众目睽睽之下,实在不好发作,便只得抬头向老爷望去,用楚楚可怜的眼睛寻求老爷的帮助。然这老爷刚被这妇狠狠打了脸,此刻怎会顺她之意,帮她下这难堪台阶?甚至心中暗暗为正夫人叫好,不愧是正夫人,字字击在要处,可谓狠狠将他出了这仇,大快人心。当即便难掩喜容,大张双臂,十分豪迈地将自己这正夫人一把搂在怀中,往日觉得十分不讨喜的面容,此刻也仿佛变得温柔可人起来。丝毫不顾那妇如死灰般的面孔,搂着正夫人哈哈大笑道:“你怎的还是一如往常般心直口快啊,看把人家气的,脸色都变了呢。但我就是最爱你这一点,说话从不拐弯,不需让人费劲心思去猜,直得很,不像这些个人啊,一个肚肠子绕的比山道还复杂,这就是你们之间最不同寻常之处,而我真爱你这一点!”这暗讽着那妇呢,老爷却是异常兴奋,兴之所极,也不顾周围人的目光,狠狠在她脸上亲了一嘴。    这正夫人平日虽多不待见这花心男子,然而到底结发夫妻,这久违的甜蜜依然让这素来口是心非的正夫人当即红了面孔,气也全消,颇为娇嗔地推了他一把,如少女般抱怨道:“都多大年纪了,也不害臊……你们这些男人的甜言蜜语就是不可信,要不我当初也不会被你骗了走。若我真如你说的这么好,你还会去找这些个年轻小姑娘?我呀,到底是老了,这破碎容颜,哪里比得起这些个小姑娘青春美艳,娇嫩可人?”说罢,眼波悠悠朝那人群瞟了一眼,暗含警告,只这一眼,就足以让这些方才还于老爷身后怀中争风吃醋的小侍女,当即便慌得花容失色,齐刷刷跪在地上,忙不迭瞌起头来,一边磕头一边求饶,哀怨之声此起彼伏,一时不绝于耳。    老爷知这夫人是为自己找台阶下呢,当即恍悟,连连点头爽朗答应,“那是自然,这些个低贱下人,如何与你比得起?”说罢,言有所指地看了早已瘫在一旁的老妇一眼,“这人啊,还是要有自知之明的好,别妄想有朝一日,麻雀还真能飞上枝头了。可不是别人说你是凤凰,你还真当自个儿是凤凰了。”随即这正房夫人也迎合道,“老爷这话当真不错,出身卑贱之人永远卑贱,耍什么小手段都不过只能维持一时的兴趣。就如那清粥小菜,吃惯了山珍海味,难免需要改改口味。然而这兴趣一淡,就如那丢弃的纸卷,不过废纸一张罢了。所以你们啊,别整天想着使什么小手段。这顶头上不也有一个先例么,你们现在也看到了,她现在是个什么落魄模样。一味只知道将心思花在容装打扮上,不如多培养培养自身品格,虽说这出身不可改,可这气质还能靠后天补补。要是一辈子都是个土丫头的气质,还不自知地奉承别人,那还真是完了呢。你说的对吗?我的好妹妹。”说着,那放于老妇手上之手故意拍了拍,随后掩于嘴上,呵呵呵地又轻声笑了起来。    再说这老妇,受此侮辱,早便怒火攻心,只得咬碎了一口银牙,暗中讽骂道:“这俩老不死的,竟然合起伙来让我在这群人面前要我难看,等我女儿嫁过去成了正房太太,我便要女婿让你们好看!”    这两夫妇互搂着双肩,心满意足扬长而去,这些个已跪得腰酸背痛的年轻小侍女站了起来,一边锤着腰背,一边白眼抱怨,“都怪那什么马厩侍女,害的我们也被夫人一道儿骂了进去。瞧她那人老珠黄的样儿,怎能将我们与她相比啊。”旁边几个同样附和着,走过这老妇身旁之时,故意正眼都不带看一眼的,狠狠撞了肩也不道歉,反倒嘲笑着尾随着老爷夫人跑了上去。    这老妇本就不舒坦,这下竟还要受这几个小侍女的气,当即便不顺气起来,左看右看均觉不顺眼极了,又不知该往何处发泄,这不,就怒气冲冲地往一处推门而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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