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明溪姑娘来了,快进来屋里暖和。”屋里传出沈顾氏比平常更热情的声音。这就是贪占小便宜的本性吧,目睹了明溪彪悍的战斗力,沈顾氏当然要小心拉拢。    “快进来,进来”沈顾氏热情过火掀开门帘,请顾明溪进去“什么事儿,明溪姑娘说来听听但凡婶子能帮忙的绝不推脱。”    “我想跟顾婶儿打听一下,合儿娘租到哪家了?”    “这个啊……”沈顾氏笑脸变得犹疑,手上却还殷勤,请顾明溪坐下,然后自己坐到另一边斟酌开口。    “明溪姑娘打听这个做什么,赵三儿是不该动花花肠子,可你打也打了收拾也收拾了,何必再闹到翠柳面前。”沈顾氏将因为扫除挽起的棉袄袖子,一点点放下来铺平思索合适的话。    “翠柳是个柔软性子,你闹到她面前说她男人不是东西,除了让她难过再没用处,她被赵三甲欺的死死的。”    顾明溪才知道原来赵家姑娘叫翠柳,可她并不是要闹到翠柳面前,她有别的盘算。只是这盘算不能让顾氏知道。    “顾婶儿我不是要去闹,是合儿想娘,我带合儿去看看她。”    顾明溪面带微笑显示自己心情平和,没有再报复的意思。    可惜沈顾氏认定顾明溪火气没撒完,竟然带几分推心置腹:“明溪姑娘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为一口怒气闹得人家夫妻生分?再说闹开了有什么好处,知道的说赵三儿不是东西,不知道的指不定怎么编排姑娘,对姑娘名声不好。依婶子看这事就这么过去,水过无痕对明溪姑娘最好。”    ……没事请不要脑补好吗?我看起来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顾明溪无语,她忽然理解了一句话‘你给世界一个微笑,世界还你一个拥抱。沈顾氏总以私心揣摩别人,她能感觉到多少善意和美好。    只是就算顾明溪顿悟一条人生哲理,对她眼下也没有帮助,沈顾氏打着为她好的旗子,无论如何不肯告诉顾明溪赵翠柳的下落。临了还卖好:“明溪姑娘放心,你打听翠柳这事儿,婶子绝不告诉别人,免得赵三儿知道跟你使坏。”    ……我谢谢您了    顾明溪只能忍着烦躁客气道谢,客客气气出了上房,一抬眼看见倒座的赵家。合儿趴在窗缝悄悄看,见到顾明溪孤单的孩子立刻露出羞涩笑容,嘴巴无声张开‘姨姨’。    顾明溪弯弯嘴角招招手,她知道赵三甲这会儿还在睡懒觉。    只是这温馨一刻还没过去,合儿忽然从窗缝消失,然后‘啪’的一声窗户被合上,赵三甲呵斥声隐隐约约传来:“一早上不睡觉,捣什么乱,想冻死你爹!”    顾明溪拉平嘴唇,这样的人……    “姐姐”余珠从东厢出来,手里托着一个油纸包,难得笑容雀跃“这是妹妹早上蒸的,送你做点心。”    哎呦妈耶,贴心小媳妇!顾明溪变得眉开眼笑:“珠儿,真好。”一手接过热包子,忍不住将娇小可爱的珠儿抱了一下。艾玛……瞧这纤纤细细柔柔软软真可爱。    “谢谢珠儿”    “不客气”余珠难的没缩手缩脚,抬头看着顾明溪笑了一下,忍着羞涩“相公说让我多和姐姐交往,说像你这样不会吃亏。”    ……顾明溪想了一下才明白张屠夫大概是说昨天的事,她好奇的问:“昨天怎么不见你?”    到底是拘谨惯的姑娘,余珠忍不住脸颊绯红眼睛低垂:“我昨天吓坏了,躲在屋里不敢出来,相公让我和你学,再也别吃亏。”    顾明溪对张屠夫升起好感,这才是大男人应该有的样子。余珠也是舍不得唯一能说上话的姐妹,又有张屠夫鼓励,于是两个姑娘手拉手,走出东道巷纸坊巷一直到正街才分手。    “姐姐记得买些好衣料回来,我给姐姐缝新年衣裙。”    “好”顾明溪笑眯眯捏捏珠儿稚嫩脸颊“你回吧,路上小心。”    正街上已经有扫街的、挑菜的、卖花的来来往往。朝阳高过屋顶,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寒冷的灰尘气息,两边店铺次第开门,新的一天开始了。    虽然没有打听到赵翠柳的下落,但是余珠幸福的婚姻让顾明溪充满动力。找了一家干净粥铺,一碗七宝素粥加上贴心小媳妇的包子,顾明溪吃了感叹:小媳妇手艺真好。    人是铁饭是钢,吃饱喝足顾明溪再没有任何烦恼。顾氏不说赵翠柳下落怕什么,总有人知道,别家不说房东总该有点印象。就这,顾明溪决定今天不扫街专打听赵翠柳下落。    “顾牙人、顾牙人!”    顾明溪刚走出粥铺不远,忽然被汪源逮住:“顾牙人这生意做的舒服,银子主动给你怀里跳。”    对于汪源这张不挑刺不贬损就没法说话的破嘴,顾明溪已经比较淡定:“汪先生不在铺子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汪源翻身下马拍拍马脖子安抚一下,才拉着缰绳走到顾明溪面前:“前几日你不是收了王员外家一套三进宅子。”    顾明溪眼睛亮起来,王员外那宅子在南街进去的青槐巷,好地段三进带花园的宅子。只租金一月就二十两,这生意要是成了,顾明溪能拿到五两银子佣金。    “是啊,汪先生有客人了?”    “有,北地来的大商户。”    顾明溪乐了:“那还等什么,带看啊。”    “带什么看?我请客人在茶楼喝茶,出来急着找你,就你这两份条腿。”汪源一手拉缰绳,一手摩挲马脖子,眼睛鄙夷的打量顾明溪双腿“顾牙人挣钱了也买匹马代步吧。”    呵、呵,我糊你一脸,怎么这么讨厌?一匹差不多的马就得七八十两银子,还不算置办马房稻草饲料,那玩意儿是奢侈品好吗!    顾明溪皮笑肉不笑:“我觉得我这两条腿挺好,再说我也不会骑马。”    “那怎么办?总不能我骑马带顾牙人去茶楼接客,就是你愿意,我还心疼我的马呢。”    ……!!!接你妈的客,请带上‘人’字好不,还有什么心疼你的马?姑奶奶是坐过奔驰的人,不稀罕你那破马。还有你带姑奶奶,你当自己是什么绝世帅哥?脸大不怕撑破崇阳府!    心里小人跳脚怼,顾明溪面皮笑:“那麻烦汪先生一个人去接客……”    ‘接客’两个字特意重音,麻蛋,让你去接客明白不?送你一首‘菊花台’明白不?再不明白就唱给你‘菊花残满地伤’。    心里bb嘴上平和“我去王员外家请人开门。”    “如此甚好,那咱们兵分两路。”汪源应了一句跨鞍上马,忽然在马上俯身神秘又得意低声“你不知道,老黄今儿个没接到这笔大生意,气的脸都青了。”    说完调转马头,一甩马鞭‘嘚、嘚、嘚’跑了,顾明溪撇嘴:神经病,不就想炫耀一下你的马。    真正有钱人根本不在乎那点租钱,只看宅子是否入眼。北地来的客商一眼看中带活水的花园,二话没说交了三年租金。    “顾牙人好好干,争取这个月佣金超过老黄。”写契书收佣金,顾汪两人离开青槐巷不远,汪源就变成一副油滑样子开始挑拨。    顾明溪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谦逊礼貌的人设不能崩,她面皮笑笑:“一时得失怎么和黄先生比,麻烦汪先生带佣金回去,告诉陈玉我的那份明天去拿,今天不去铺子。”    “啧啧,这也就是跟我合作,要是老黄你看他能有这么好说话?”汪源摇头晃脑上马走了,顾明溪在后边冲他皱皱鼻子,就你不是好东西。    汪源走了顾明溪舒一口气心情很好,银子到手比什么都爽,五两银子今年可以舒服了。    顾明溪的房东随着出嫁闺女住在四柳胡同,没错,就是黄东来抢顾明溪宅子的那个四柳胡同,那个黄东来放话:四柳胡同是我的天下,的地方。    如果不是为了找房东,顾明溪不会来这地方,瓜田李下免得黄东来闹事。四柳胡同有一米多宽,干净整齐最次小门楼,也有少数一间屋大门楼。    顾明溪走进去有三三两两闲人,在南墙下晒太阳说闲话,也有小孩儿在胡同玩,顾明溪记得房东女婿在进胡同倒数第七家。    “你找我娘啊,我娘她去庙里烧香没回来,至于赵三儿娘子在哪儿我不知道我娘兴许知道。”房东女儿三十余岁,客客气气把顾明溪拦在院门口没请进去。    顾明溪知道这是本地人瞧不起外地人,笑着点点头:“那我明儿再来问。”    “行啊,姑娘明儿再来。”房东女儿没挪身,继续客气疏远的笑笑。    顾明溪只能转身出胡同,没走多远忽然胡同那边人荒马乱的惊呼:“让让,快让让,马惊了!”霎时间胡同里鸡飞狗跳,原来闲散晒太阳的人火烧屁股般一个个跳起来,没头苍蝇般乱窜。    顾明溪皱眉看到一个华服少年脸色煞白,死死抱着马脖子一路惊呼:“让开,快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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