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后,若是生前品行高尚立下了大功德,便有可能直接飞升,例如清衡仙君。若是平常人,则重入轮回。若是死于非命,死后怨气丛生,则灵魂不散,不能再入轮回,成为浮游鬼,常游荡于世间,居无定所,偶尔会伤人。例如吊死鬼、饿死鬼、溺死鬼等。若是死后怨念横生,且怨念经久不衰,且遇特别的机缘则可能化为厉鬼,厉鬼有一定的法力。居所若被厉鬼所盘踞,主人厄运连连,精神萎靡,长此以往必然死于非命。厉鬼再次修炼,可成为鬼将。鬼将法力与上届散仙相匹配,非寻常人间法师能降服。再往上,就是鬼王和鬼神级别。 鬼神,是一个传说,至今云瑶还未听说鬼界出过一位鬼神的。 刘舍人道,“这邪祟实力应该在厉鬼以上。” 云瑶同意,“的确如此,一般厉鬼,映雪鞭一挥,即使不马上魂飞魄散,也要被重伤。” 忽然,黑暗中忽然响起了一个小厮急促的呼喊,“仙姑!这大晚上的,你在这黑不隆冬的后院做什么?” 云瑶一转身,那小厮已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我家老爷有请。” 刘舍人道,“这大半夜的,男女授受不清,是不是不大方便?” 那小厮道,“我家老爷有急事与仙姑相商。” 云瑶心想,谅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招来,便道,“好,我去瞧瞧,烦请小哥前面带路。” 刘舍人道,“我同去。” 小厮道,“我家老爷只请了仙姑一人。” 云瑶冲刘舍人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那小厮引着云瑶到了主院的西厢房,满脸堆笑,“我家老爷忙完了马上就来,仙姑先喝口茶水,歇歇。” “忙?”云瑶似笑非笑地扫了一眼正房。她的耳朵动了动,听到那牛老爷正与那小妾行事,叫声连绵不绝。 那小厮倒了一杯茶给云瑶。云瑶的指尖捏住了那紫砂茶杯,凌厉的眼锋扫过那小厮的脸,一边微微晃动那杯茶,一边低声笑道,“真没想到,你们老爷的胆子这么大。” 这是一杯加了“料”的茶。自她成为云梦宗宗主以来,从未有人敢冒犯她一根指头,没想到,如今竟然有人色胆包天到了这个地步。 她简直要震怒了,但转念一想按捺下来,暗暗施了一个小法术,一道白影从她的指尖飘悠悠地飞向了正院,果然不一会儿,便传来了两声惊叫。 “鬼啊!” 牛富贵及八姨娘拢烟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地冲出来,被吓得脸色煞白,“仙姑,仙姑,还请仙姑帮忙驱鬼。”虽则牛富贵不见得有多尊奉云瑶,但真正见了鬼,倒是第一时间想起来府内有一位能捉鬼的道长。 云瑶道,“是不是一只白色的鬼?脖子长长的,吐着舌头,眼睛里都是血?” “是是是。”两人连连点头。 云瑶道,“小鬼而已不足为惧,给我准备这几样东西……” 云瑶当晚便装模作样、神神道道地开坛做法,口内念念有词,拿着桃木剑耍了好几套剑法之后,幻化出了一个白衣小鬼被桃木剑刺中的幻像,“小鬼已收,善人请放心。” 刘舍人在旁看得目瞪口呆,这云瑶仙子,看着挺正经的,倒是挺会糊弄人。 牛富贵见识了云瑶的本事,忙满脸赔笑道,“仙姑真乃高人啊。”说完,忙冲小厮使眼色。 小厮会意,忙拿出了一小袋银子递给云瑶,云瑶瞥了一眼,故意道,“我乃道人,要这些黄白之物有何用。” “那该如何感谢仙子?” 云瑶趁此机会故意道,“我等修行之人求一个功德罢了。不过善人,你府内还有更厉害的邪祟。” “还有邪祟?”牛老爷一脸惊惧。 “是。”云瑶一脸凝重地道,“三月前,你府内是否失踪了一位小妾?这邪祟,怕是与你这位失踪的小妾有关。”云瑶信口胡诌,带着诓骗的微笑道,“善人,我是想要帮你的,你可要照实说啊。”因云瑶生得极其貌美,以至于骗人也让人更加信服。 一听这话,牛老爷表情变得极为哀伤,一颗浑浊的眼泪流了下来,“正是,三月前,我出了一趟远门,回来之后我那十三姨娘便不见了。我派了全部的人手去找,可惜啊,没能找到。” “在她失踪之前,可有何异常?” “并无异常啊。”牛老爷想了想,“不对,也是有异常的,我在出门之时,她说她哥哥的忌日到了,她要去她哥哥的衣冠冢祭拜。” “十三姨娘名唤什么?家住何处?” “名唤芳娘,家住宁安县长乐街。”牛老爷道。 “好。”云瑶道,“她可有丫鬟?” “有的。”牛老爷道,“可是不在府内,她与芳娘情同姐妹,芳娘失踪后,她也便请辞了。她也不没签卖身契,来去自由的。” 云瑶点点头,行了一礼,“善人,明日我与我的道友便启程去宁安县城一探究竟,善人这些天好生留心,晚上便不要出门了。” “哎。”牛老爷一脸慌张害怕又不舍,“仙姑这一走,那邪祟要是来了怎么办?” 云瑶从袖中递给他三张符,“若是邪祟来了,莫慌,这三符,你将一张贴在门上,一张贴在床头,另外一张贴身放着,邪祟若是出现了,你将这符扔出去,保管你平安无事。” “哎呀,多谢仙姑,多谢仙姑。”牛老爷自是千恩万谢。 次日清晨,云瑶及刘舍人便要启程前往宁安县城。这牛家村虽说离宁安县城不远,但也有七十里地。刘老爷要安排两抬软锦轿子,抬着两人去。云瑶忙谢绝了,身为上届仙人,坐着人抬的轿子,心里总归是不安生,“可有两匹快马?” 牛老爷忙道,“有,有,自然是有的。” 刘舍人在旁道,“我不会骑马。” 云瑶沉默半晌,一个道士一个道姑,共乘一匹马显然是不合适的,遂微笑道,“可有马车?” 牛老爷道,“马车太颠簸,我府内一向没有,牛车倒是有。” 云瑶:“……” 刘舍人道,“那就牛车吧。” 牛老爷安排了一个老伙计赶车。两人便坐在牛车后面的稻草堆上。牛车极慢,两人从清晨坐到了夕阳西下之时。夕阳如火,染红了一大片云朵,给碧绿的稻苗撒上了一层浪漫的金色。 牛舍人道,“为何你不先帮那牛老爷收了那厉害的邪祟?” 云瑶慵懒地半躺在稻草堆上,半眯着眼睛,“有两个原因,这第一,咱们此行主要是为了找到那失踪的芳娘。至于那邪祟本不在我们的任务之内。世间万物自有章法和其存在的意义,我们又何必多管闲事。这第二嘛,那牛老爷心术不正,□□熏心,让那邪祟吓吓他也不错,刚好让我也舒心不少。” 刘舍人道,“你这做派倒真像道家之人,无为而治,顺其自然。我们儒家思想,全然不是如此,以仁为本,只要是力所能及又是仁义之事,都应该去做。” 云瑶无所谓地道,“什么儒家道家,我倒从未真正遵从哪家,只是遵从本心罢了。” 赶车人一扬牛鞭道,“宁安县城在前头不远了。” 刘舍人礼数周全地道道,“辛苦大伯了。” 赶车人笑道,“不用客气。” 几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忽然赶车人哎呦了一声,拉紧了缰绳,牛哞哞地叫了好几声,才哼哧着停了下来。 云瑶坐起身,往前望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横躺在了地上,看身形,似乎是个男人。 刘舍人忙走下车,扶起那个男人,“你没事吧?” 那男人似乎饿极了,嘴里发出细细的呜咽声,“饿……饿……” 赶车大伯忙道,“我兜里还有两个馍馍。”说着便从兜里将两个馍掏了出来,递给了那男人。 那男人接了两个馍狼吞虎咽地吞下肚,过一会儿似乎被噎住了,又道,“有水吗?” 赶车大伯又将随身的水袋递过去。 那男人咕咚咕咚地喝完了水,又道,“我们家乡闹饥荒,逃难过来宁安县的,你们是去哪里?可否让我搭个便车?” 刘舍人正要答话。云瑶慢慢走下车来,用审视地眼光上下扫了一眼男人。这男人身材颀长,身形挺拔,根本不像逃荒之人那般身形消瘦。头发脏兮兮地遮了半边脸,露出来的半年脸也是黑乎乎的。只是,他露出来的那只眼睛,极黑,极亮,极沉,比最上等的宝石还耀眼。 “你从哪里逃荒过来?”云瑶冷冷道。 “北边。” “只有你一个人?” “家里人都死了。”说这话时,那男人似乎要哭出来了。 刘舍人见状,忙道,“快上车吧,我们刚好也去宁安县城。” 云瑶:“……”刘舍人真不愧是书生,单纯得宛若幼童。 那人便被扶着上了牛车。 那个男人身上带着难以忽视的万千威压,导致云瑶根本无法像之前那般慵懒舒适地半躺在稻草堆上,改为了盘腿而坐,背脊挺得直直地。那个男人见她如此,屁股挪了挪,直接坐在了她边上,低笑了一声,“你做什么这样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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