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家村。 牛家村离宁安县很近，算是一个较为富裕的村子。云瑶及舍人二人化作道士及道姑的打扮进了牛家村。此时，正是春节，万物复苏，一片嫩绿的颜色。一条小溪穿流而过，两岸都有村民建的木制的房子或土砖建的房子。不少妇女端着衣裳出来在小溪边洗，一片清脆的捣衣声。 云瑶站在小溪边，笑着问一个洗衣妇人道，“借问一下，知道牛富贵家在哪吗？” 那妇人一抬头，见云瑶的长相，哎呦了一声，“这女娃娃生得真俊呐。喏，牛富贵家就在村西边，最大最好看的那栋青瓦大院就是他们家的了。”那妇人见两人打扮，“你们是哪里人啊？” 云瑶微笑道，“我们乃是万寿宫的道人。” “原来如此。”那妇人张口，又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想说，但又不便说。 两人见状也不为难她，道了一声多谢，便往牛富贵处走去。 牛富贵不愧是大户人家，白墙青瓦，门口还有一个大院，大院门口立了两个狮子，一个家丁站在门口，穿着一身灰色的衣裳，百无聊赖地打着哈欠。见两人走过来，那家丁拦住道，“两位是何人？” 舍人道，“我们乃宁安县万寿宫的道士，发现贵府，阴气慎重，恐有邪祟，特来你处勘察，还请禀报你们老爷一声。” “哎呀，是万寿宫的道长，我这便告诉我家老爷，贵客稍等。”说完那家丁便走回院内去了，还顺手关上了门。 两人等了片刻，云瑶忽然道，“不对。” “哪里不对？” 话音刚落，四五个拿着家伙的家丁就冲了出来，“伙计们，我们老爷最讨厌臭道士，给我狠狠地打。” 云瑶冲刘舍人使眼色，“你上？” 刘舍人无奈摇头，“不会啊。”不能对凡人使用法力，他又不会拳脚功夫。 云瑶扶额，从袖口抽出一条雪白发亮的鞭子，往地上狠狠一挥，登时地面裂了寸长的裂痕。虽说有规定仙力不得用于凡人，但没说不能用于死物啊，吓吓那些家丁还是很好用。 那些家丁果然被唬住了，吓得面如土色，下跪叩首，“仙人饶命啊。” 云瑶道，“还不快去报你们老爷。” 那些家丁闻言，忙跑进去了。不一会儿，两扇大门大开，一个穿着绫罗的老爷走了出来。那人生得满身横肉，每走一步脸上的肉就颤一颤，双眼无神，一看就是久被酒色浸淫的男人。 云瑶看他，似乎印堂上还隐隐有一团黑气。 她侧头低声对刘舍人道，“还真被你说对了，他们家还真有邪祟。” 那牛老爷一见云瑶，忙迎了上来，混浊的双眼亮了亮，满脸堆笑，“都是我这些下人不好，惊着仙子了。” 云瑶听他说话，觉得浑身不自在，皱了皱眉，后退了一步，“善人，烦请领路。” 牛富贵便带着两人进了府内。 牛府的院子还挺大的，三进三出，左右各有厢房，正堂内供奉着掌管财运的北极紫薇大帝。云瑶环视整个牛府，布局合理，整体坐北朝南，后院更是种着几十颗桃花树，偏南方向有一碧绿的池塘，只是水有些混浊了，不过也不妨风水。 “仙姑，如何？我府内可有邪祟？” 云瑶未曾答言，走至一处桃花树下，只觉得这株桃花树较别处生得特别艳丽，花朵开得又多又大，她慢慢伸手触了触花朵，微微一笑，“你这些天是否夜夜失眠盗汗，腰膝酸软，胸闷气短？” “是是是！仙姑真是神机妙算啊！”牛老爷惊叹道。 云瑶又道，“你府内的确有邪祟，不过那邪祟在白日未出现，我今晚帮你看看。” “仙子尽管住下，多住几日，一直住下去也可以啊。”牛老爷乐呵呵地笑着，满脸的肥肉都挤在了一起。 刘舍人低声道，“你怎知那牛老爷夜夜失眠盗汗，腰膝酸软，胸闷气短？难不成你用仙术算他？” 云瑶道，“哪里需要用仙术算他，他这明显是房事过度，肾虚。” 刘舍人成仙前才不过二十年岁，一个清贫的读书人罢了，还不曾娶亲，听云瑶如此说，不免脸色微红。 一个小厮领着两人在西厢房住下。两人趁机便同那小厮聊了一针，总算了解了牛府的现状。 原来那牛老爷一共十三房小妾，几乎每年都要娶一个新人进门，有勾栏中的花魁从良的，也有府中的丫头收纳的，也有花银子买的女人。牛老爷的花名在宁安县都是远近驰名的。 “听说牛老爷最近有一个小妾失踪了？”刘舍人问道。 那小厮神色微变，哎呦了一声，“是啊，那还是我们老爷最疼爱的十三姨娘。我们老爷真是太痛心了。” “十三姨娘是何方人士？” “她是宁安县人，原先家中还有一个哥哥，后来她那哥哥不知为何失踪了。后来她嫁给我们老爷，也过了一段锦衣玉食的日子，谁知道……哎，红颜薄命啊！”说着，那小厮便滴下几滴眼泪。 云瑶道故意道，“你说的这些我们也有所耳闻，就是不知那姨娘是何时发现失踪的？” 那小厮道，“已有三个月了。” 云瑶点点头，道了一声谢，不再开口继续问，“多谢小哥了。” 待那小厮离开，刘舍人道，“这事有古怪。” “有古怪的事，还不止这一桩，那个小厮的神情也很奇怪。”云瑶道，“咱们在这牛府转转，看看到底藏了多少牛鬼蛇神。” 今晚月色倒是很好，一轮圆月悬挂于空中，清晖洒了一片，给一切都增添了朦胧的美感，只是有些莫名地阴森。 刘舍人打了一个哆嗦，“怎么觉得这么冷？” 两人走着，前面袅袅婷婷走来一位年轻妇人。那妇人的脚步显得特别地轻飘，穿着一身嫩绿色的衣裳，在这大晚上显得越发鬼魅。待走近了看，云瑶发现她梳着高高的发髻，发髻上插着满头的珠翠，月光下显得特别耀眼。这妇人生得是有八分颜色，柳叶细眉，杏仁眼，樱桃小嘴上抹着艳红的胭脂，皮肤也很白皙细腻。只是，那皮肤有些过分得白，在月光下显出微微的青色。 那妇人见两人打扮，“两位道长好。” “夫人好。”云瑶微笑道。 那妇人笑道，“我是八姨娘拢烟，你们唤我八姨娘就好。” “八姨娘好。”两人忙应道。 八姨娘无限风情地一笑，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袅袅婷婷地走了。 云瑶看着拢烟的背影，若有所思。 刘舍人道，“我方才用法力探查了，并无异样。” 云瑶摇了摇头，未在此事上多做纠缠，“我们去正院瞧瞧。” 刘舍人道，“我们身为客人，这大晚上去正院，怕是不妥。” 云瑶心里叹道，这刘舍人果然是读书读傻了。“咱们难道不会隐了身形再去？” 两人于是飘到了正院，居然见那八姨娘袅袅婷婷地推门进了正房牛老爷处。正院门口正在洒扫的两个小丫头正在碎嘴，“这八姨娘最近越发得宠了。” 另一个丫头颇为不屑的模样，“哼，勾栏里出来的女人，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手段。” “可是，最近八姨娘的确是越来越美了，容光焕发，简直就是回春了。” 云瑶道，“走，咱们进去瞧瞧。” 两人于是穿进了墙，飘进了正房。一进正房，却见那八姨娘衣裳都脱得只剩下一件粉色的肚兜，那牛老爷也正在宽衣解带，一脸□□。 云瑶倒是很淡定，开始四处查看起来。一转头，却见刘舍人整张脸直接红到了耳根，像被什么煮熟了一般。他遮住自己的眼睛，口内碎碎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云瑶：“……” 她拉着刘舍人的衣袖，一闪身来到了后院。刘舍人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还在碎碎念，“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云瑶将他的手从眼睛上拉开，“好了，我们已经出来了。” 刘舍人道，“还好还好，云瑶，我们以后还是不要随便进出他人寝室了。” 云瑶道，“那些色相不过都是虚妄，何必放入眼中。” 刘舍人笑道，“我乃误入仙途，自然比不得你八百年修炼来的定力深厚。” 忽然，又一阵凉风吹过，半空中仿佛有人在咯咯地叫。 咯咯……咯咯…… 云瑶瞬间觉得自己手臂的汗毛立了起来，将手中的映雪鞭挥了出来，“什么东西？” 映雪鞭一挥，仙气四溢，半空中仿佛下了一场小雪。那一阵凉风马上便消失无踪了。云瑶飞身去追，却已然了无踪迹。 “好奇怪。”刘舍人道，“方才，那东西仿佛是在叫谁。” 云瑶未仔细琢磨那叫声，“那刘老爷印堂发黑，应该就是这邪物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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